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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金歲月|姥姥的手絹

文|史峰

姥姥的錢包是一塊手絹。

那天收拾舊物,在抽屜的一個小盒子裡發現有幾個小物件,有母親給的玉飾,有婆婆給的銀鐲,還有幾枚老銅錢和很舊的幾張飯票、鈔票,這都是幾十年前用過的東西,我喜歡懷舊,故而都留了下來。

看到那幾張舊鈔票,我又想起了姥姥,那是兒時姥姥給的壓歲錢,花了幾元,剩下的便不捨得了。當時,周圍人喜歡收集郵票,我想,這鈔票和飯票也留幾張吧,再過幾十年說不定也是稀罕物,現在看來果真如此。

今年春天,姥姥剛過了九十九歲生辰後安詳辭世,實現了她說要活到九十九的願望。姥姥總說,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盼著你們都長壽,我要做給你們看我能活到九十九,都說是能遺傳,你們也一定能。

姥姥臨走的時候哆嗦著嘴唇吩咐舅舅,讓舅舅從一個很舊的柳木箱子裡拿出一方手絹來,然後看向我們,最後說:這是給你們備下的今年的壓歲錢。

那手絹疊得很整齊,裡面是用紅紙包著的一個個有角有稜的紅包,紅包裡早已不再是幾元零幣,而是一沓百元鈔票。

姥姥的這塊手絹我一直記得很清楚,中間是白底淺灰格子,邊沿是淺灰色收邊,在手絹的一角有一個用紅色絲線繡的小小“福”字,寓意著姥姥心裡對自己孩子的祝福和期盼;我知道,這也是姥姥的名諱,做為老姥爺他們四兄弟家裡唯一的女孩兒,這個福字是我的四位老姥爺對姥姥寄予的無比的寵愛。

就是這很普通的一方手絹,卻是姥姥一直以來的“錢包”。在我還年少時,跟著姥姥住的日子較多,每年年底,姥姥都會從這方手絹裡拿出一沓鈔票,讓舅舅去銀行給她換成嶄新的,到年三十的晚上,姥姥會自己裁剪幾張紅紙,然後把鈔票摺疊好再仔細包起來,留待新年發給我們這些孩子壓歲錢。

印象中,姥姥的手絹總是乾乾淨淨,淺色的方格子線條帶著一片柔色,每次給我們壓歲錢的時候,都是從床頭很舊的那個柳木箱子裡拿出來,然後一層層地開啟,露出裡面理順好的大小一樣的紅包,從裡面一個個拿出來發給我們,直至我們長大姥姥把這習俗又用在了我們的孩子身上,年年如此,一直未變,只不過數額越來越多。

隨著生活越來越好,姥姥的手絹裡也不再只是現金,而是有了存摺,再後來又換成了銀行卡。姥姥的精神頭也更好了,覺得這日子有奔頭,從心裡替晚輩們的好日子高興。姥姥說,她老了,怎麼都行,但是她願意在有生之年看到孩子們日子更好,不只是多掙錢,還得是國家安定富強。經歷了一個世紀的風風雨雨,過了那麼多苦日子,深受解放前國家動盪不安帶來的苦難,姥姥心裡一直明白,只有國家好了,老百姓的日子才能好。

姥姥很聰明,也因為從小生活在大家族裡,也算見過世面,對於一些事情一點就通,用姥爺的天津話來說就是,你姥姥啊,就是那個嘛兒,腦瓜兒特靈頭。因此,姥姥從不拒絕新生事物,啥都積極接觸和學習,姥姥一直固守著用手絹做錢包,但手絹裡不再只是現金,後來有了存摺、銀行卡,這些時髦的東西姥姥都會用,再後來姥姥也有了智慧手機,直到去世前幾天還跟所有的孩子們影片通話,讓孩子們看到她很好,也好都安心工作。

每次,回老家看望姥姥時,姥姥依然從箱子底拿出一方包好的手絹來,只是不像之前那樣一層層開啟,而是一股腦兒地塞給我,慈愛地對我說,多買點好吃的,別難為著自己個的身體,有個好身體才能慢慢地啥都有。

我又想姥姥了,白天忍著的淚終究在靜靜的晚上流了一臉,隨手拿起手裡的手絹擦拭,卻記起了這是姥姥的福字手絹,趕緊收住手,任憑淚水流淌。

作者簡介:

史峰,筆名晚知,山東濟南章丘區人,章丘作協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山東詩詞學會會員,中原詩詞研究會會員。作品散見於各書刊、報刊及其他網路媒體。崇愛古詩詞及散文等,認為文字是最好的抒發感情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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