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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奇案:白天閨女被搶,搶人者是一夥娘兒們,搶人卻是為了救人

清朝乾隆年間直隸獻縣五柳村出了件奇事。光天化日之下,村上張姓女子硬生生被人搶走了。搶人的不是出入山林的響馬,而是一夥娘兒們。

那季節正高粱抽穗,苞米結棒,漫坡、平原,到處一片青紗帳。有人說,中午歇晌的時候,太陽毒花花的,村上的人都在家裡睡上一小覺,連狗都懶得動彈。這時五柳村東進來了三駕馬車,直奔后街張老漢家。那車上呼地下來十多個娘兒們,猛地推開張家小院門,為頭的是七柳村的李五嬸子,她們七手八腳把在西屋繡花的張家二閨女困住,背出院門放在車上,二閨女還沒有醒過神來,三駕車已出了村,分兒路消失在青紗帳裡了。

張老漢在東屋打著鼾,老婆兒在後園拔草。在村外小河摸魚撈蝦的小子們在老張牆根底下大聲吆喝:“張伯,你家二閨女被人搶了,被馬車拉走的。”張老夫婦吃驚不小,到西屋瞧瞧,果然不見女兒的動靜。

“二妞,二妞! ”張家夫婦從院裡到院外,從前街到后街,從村東到村西,叫了個遍,不見女兒的回答。他們終於相信二妞被搶走了。誰幹這類缺德事兒,張老漢細細尋思,自己沒有得罪人,女兒也還沒有找婆家,哪裡來這夥強人和自己過不去。折騰了半天,有人告訴張老漢,帶人來搶二閨女的是七柳村李五嬸。老漢想,這也怪了,我與她無冤無仇,平日並無來往,她連個兒子也沒有,做甚要搶我閨女。張老漢夫婦氣憤已極,左鄰右舍或來相勸、或來相幫,都說要找李寡婦算帳。於是張老漢連夜上縣衙門告狀去了。

縣大人聽了張老漢的告訴,半信半疑,先以為是搶婚,但李家並無半個男人,說是尋釁,兩家並不曾來往。縣令犯了難。他立即派出衙役到七柳村去拘捕李寡婦。衙役到了七柳村,找到李寡婦家,卻是鎖頭看門。按照張老漢提供的線索,和李五嬸一起去搶閨女的娘兒們,一個個不是說串親戚去了,就說趕集了。縣大人沒有得到李寡婦的下落,繼續派出衙役到七柳村,命令保甲三天之內把李寡婦找到。保甲長也犯了難。日期已到,無奈只得把李寡婦的三、五個鄰居拘到縣上。

縣大人細細細審問,才知道一點兒底細:李五嬸守寡多年,身邊獨生兒李三終於長大成人。哪成想,狂風偏打獨根苗,夏天一場雨把李三這條壯得像牛犢的漢子打倒了,發熱發昏,竟一病不起。李三彌留之際,老母握著他的手失聲痛哭。

“孩兒,媽命好苦!你好短命,老天沒長眼!你連媳婦都沒娶,沒有給李家留下孫子,你祖宗都成餓鬼了。”李五嬸總以為在那個世界裡,還需要吃喝,好傷心啊。

“娘 !孫子不一定得到,可還有希望。我和五柳村張家二妞好了好些日子了,她有妊娠,怕有幾個月了。她生下孩子,恐怕保不住命……。”李三呻吟著,斷斷續續地把秘密告訴娘。

原來五柳和七柳,地壠挨著地壠。李三的地頭接著張二妞家的壠溝。鋤地的日子,二妞給老爹去送飯,瞧見了滿脊樑流汗的李三,你瞧我、我瞧你,兩個人都甜甜地笑了。二妞樂得天天給爹送飯,李三恨不得長在地壠上。一來二去,他們悄悄進了西坡的柳林,爹也不知道,媽也不覺察,一對年輕人好成了一個人兒。

高梁長高了,拔節了,成了一片青紗帳。李三發誓秋後要來娶二妞,二妞說得先派媒婆來。二妞等啊,等啊,三伏過了,立秋到了,不見李三的影兒,聽說李三暴病了,可是又不能去看他,瞅瞅自己的身子,一天天變,她愁,她悄悄流淚,夜夜做惡夢。

李五嬸送走了兒子,眼淚流乾了。這個剛強的大腳女人在院子裡轉來轉去,自言自語:“作孽、作孽。二妞保不住,孩子也保不住。”在那年月,男女野合為禮法不容,為族規不容。李五嬸想來想去就要救這兩條命。五嬸是好心腸的女人,誰家有難處都會找她幫忙。辦事說話,大老爺們也不頂她,村上的娘兒們都愛和她親近。五嬸拿定主意,非把二妞搶出來不可,保住那未出生的孩子。她串通了十幾位大腳婆娘,有幾位還會趕車。於是演出了搶姑娘那一幕。她們想得周全,三套車分開三路走,讓追趕的人摸不清五嬸走的那條路。五嬸把二妞拉到很遠很遠的一個地方,誰也不知道她們藏在哪個村、哪道街、哪條老溝溝裡了……

縣大人聽了七柳村這幾個娘兒們的訴說,不禁深深嘆息。他想,不出三個月,李寡婦肯定會來自首。“既然這麼回事,那就不必通緝追捕了。”縣大人吩咐左右道。五柳、七柳兩個村上來的人,也被打發回家了。

過了三個多月,縣衙門口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七柳村李寡婦果然抱著小孫子到縣上自首來了。縣大人看著這跪下的婦道和她懷抱的小生命,竟起了惻隱之心。他想,孔聖人刪定的 《 詩經 》 還有男女相悅而私奔的篇章,曠女怨夫,情之所至,在所難免,何必追究。於是,縣大人不但沒有發威風,反而以父母官的身份撫慰李五嬸,命她好生撫育孫子,好生對待兒媳。

縣大人的決斷招來了街談巷議。老秀才們撅著小鬍子憤憤地說:“傷風敗俗,豈能寬免!”好心的鄉鄰們說:“合情合理,這是積德的事!”可是,五柳村的張老漢總覺得女兒給自己丟盡面子,在眾人面前抬不起頭來。二妞帶著過了滿月的孩子去看望二老,張老漢硬是不讓進門,不認這個女兒。二妞無奈哭著走出村口,張老婆子哭著送到村口,悄悄地給她那個不能認的小外孫懷裡塞了塊她親手繡的長命百歲符。二妞守著婆婆和孩子過日子,一直沒有改嫁。艱難地度過了由青絲變白髮的寂寞時光。

過了好多年,七柳村的鄉紳忽然想起來了二妞是個節婦,於是呈請縣大人向朝廷表封李張氏。新縣令翻出了縣上的陳年流水薄,發現了那一段記錄,便把鄉紳們的呈文扔到一邊。二妞最終還是為封建禮法所不容。

結語:光天化日之下闖入別人住宅搶走人家女兒,這無疑是違法的行為,但這位縣令善於體察民情,當他了解事情的始末之後,大膽決斷,不追究當李人的法律責任。對此,本人深表讚賞。在封建禮法森嚴的清中葉,五嬸是極有主見、不畏風險的女性,那位縣令則是位不為禮法所囿的有人情味的官僚,這都是值得肯定的。至於二妞的命運,則是封建婚姻制度對青年男女正常願望的壓抑和摧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