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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沙墜簡VLOG|那些邊塞中“同穿一條褲子”的交情

如果你也擁有一次能夠帶上手機的穿越機緣,跨越千年回到漢代邊塞,體驗一段漢塞戍卒的工作日常,你會記錄下什麼呢?今年三月,長沙簡牘博物館、瀟湘晨報發來邀約,邀你一起走進長沙簡牘博物館展廳,透過正在展出的“流沙墜簡——甘肅出土簡牘文物精品展”,探尋塵封於漢簡的歷史故事,開啟一場獨一無二的穿越之旅。

在前兩期Vlog當中我們跟隨主角在河西漢代烽燧走了一遭,一起聽聞了那段“鑿空西域”、“封狼居胥”的宏闊歷史,也體驗了一名普通戍卒生病請假、日跡天田的細碎日常。我們從主角的日常記錄中窺見了邊塞苦寒生活的一角,今天更新的vlog則會帶領大家進一步瞭解邊關貧乏的物質生活以及在這般環境下透露出的溫暖人情。

擔驚受怕的一夜

大家好……如你們所見,我現在一張臉黑黢黢的、渾身髒兮兮、褲子還被燒壞了一截,比較狼狽。儘管現在天已經亮了,但我依舊是心驚膽戰的,我還從未感到離戰爭如此接近。

昨天晚上我朦朧間聽到城牆外有些微不太尋常的動靜,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老鄉已經一個機靈躥上了烽臺。我被他迅捷的動作驚醒了幾分,仔細一聽,才發覺原來城牆外傳來的是人馬聲。下一秒,我聽見老鄉說:匈奴來了,有十幾個。

漢代烽火制度

這句話如同一聲驚雷把我震醒,自從我穿越過來還從未直面這樣的場景,老鄉說那幫賊子時不時來騷擾一下邊境已經是常態了,他吩咐我抓緊點燃苣火通報敵情。

我被嚇得手腳綿軟,在燒苣火時因心裡過於緊張,結果手一抖把自己的褲子給點著了,老鄉見狀急忙過來幫我撲火,所幸人沒事,只是褲子已經穿不得了。不過在那時我也顧不上褲子了,在老鄉的幫助下,我們迅速點燃了兩把苣火,火焰熊熊燃燒,劃破了寂靜的黑夜。不一會兒,城內就傳來了響應警戒的動靜。

待到日出之時,那幫賊子才逡巡斂去,我也總算得以鬆一口氣。老鄉開玩笑地安慰我說,這還只算是小打小鬧而已。我回想昨夜發生的事,得多虧老鄉敏銳機警,及時發現了敵情,而且烽燧內也常備著防禦器具,我們每個戍卒也會配備一把弩、50枚箭,或是一柄有方(一種類似戟的長型兵器),這才得以順利脫險。

貧困窘迫的生活

接下來我需要直面的問題是,我沒換洗褲子穿了。

我們戍邊計程車兵所穿的衣服主要是自己帶的,另外官府還會給每人分配四件衣服,主要包括長衣、長褲、短衣、單褲等,各個地方會視具體情形配備不一。

或許你們會說,褲子沒了再去買一條不就好了。可這裡是邊關前線,這裡沒有繁華的集市,也沒有熱鬧的商鋪,有的只是滾滾黃沙和烈烈狂風。這裡駐紮的人員眾多、西北地區物資又極為緊缺,我該上哪兒再去找一條褲子呢?

老鄉看出了我的窘迫,他主動提出把他的褲子先借給我頂一陣兒,咱倆輪流穿。我心中十分感激,自從我穿越至此,相處時間最長的就是他了,一直以來他都對我處處照顧,包容著我的笨手笨腳。眼下明明他自己也不富餘,卻還是想著幫我度過窘迫。面對我語無倫次的感謝,老鄉擺擺手,說:異地他鄉的,咱們都不容易,本就應該相互扶持,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我想,咱倆這也算是“同穿一條褲子”的交情了吧。

一位名叫趙憲的戍卒寫信向他人借衣服

在邊塞,“同穿一條褲子”的交情並不少有,戍卒們的生活並不富裕,甚至吃不飽飯的情形也時常發生。大家都像我與老鄉這樣,相互幫襯著生活。

真摯樸素的情感

我好奇地問了老鄉一個大膽的問題:邊關生活這麼苦,你就沒有想過逃跑嗎?

他聽到這話愣了愣,然後搖搖頭說沒有。

我追問為什麼,他短暫地思考了一下,然後回答我:姓名戶籍都記錄在冊,逃又能逃到哪兒去呢?反正也就一年,熬一熬,忍一忍,就過去了。更何況,這邊關總得有人守,邊關守住了,家裡的父老鄉親就能過安生日子了。

我聽完這話看向身邊的老鄉,明明他就在我眼前,我卻開始有些不捨。歷來王侯將相的豐功偉績和不凡生平似乎更容易受到史書的青睞,而正是史籍中不見姓名的、十數萬老鄉這樣的普通戍卒,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築牢了邊關的城牆,勾勒出了漢王朝的版圖,保障了百姓的安居樂業。

我想我此行來到漢代邊塞的最大意義,就是將遺留在廣袤歷史長河中的他們打撈起來,呈現給大家。

瀟湘晨報記者李佳美

【本期連結】

“流沙墜簡——甘肅出土簡牘文物精華展”由長沙市文旅廣電局主辦,長沙簡牘博物館、甘肅簡牘博物館共同承辦,正在長沙簡牘博物館免費對外開放,展覽遴選了甘肅簡牘博物館館藏居延、肩水、懸泉、敦煌、地灣共五批次316組(327件)精品簡牘文物,其中一級文物106件。以漢代西北屯戍吏卒的生活為主題,分戍所、戍卒、邊塞生活三個單元,為公眾展示兩千年前漢代戍卒駐守邊塞的生活百態。

本期Vlog記錄的文物是《元致子方書》,1990年出土於敦煌懸泉置遺址,國家一級文物,約書於公元前48年——公元前1年。這是“元”寫給“子方”的一封書信,帛長23。2釐米,寬10。7釐米,10行319字。書信者元為敦煌庫的管理者,收信人為子方,信件另涉次孺、呂子都、郭營尉三人,書信共記五事:分別為元托子方買鞋、毛筆;元托子方問候次孺或家人;代呂子都向子方求刻印;托子方為郭營尉買響鞭一條。

原文如下:

元伏地再拜請。子方足下:善毋恙?苦道子方發,元失侯不侍駕,有死罪!丈人、家室、兒子毋恙,元伏地願子方毋憂。丈人、家室元不敢忽驕;知事在庫,元謹奉教。

暑時元伏地願子方適衣、幸酒食、察事,幸甚!謹道:會元當從屯敦煌,乏沓(鞳),子方所知也。元不自外,願子方幸為元買沓(鞳)一兩,絹韋,長尺二寸;筆五枚,善者。元幸甚!

錢請以便屬舍,不敢負。願子方幸留意。沓(鞳)欲得其厚可以步行者。子方知元數煩擾,難為沓(鞳)。幸“甚”!所因子方進記茬(差)次孺者,願子方發,過次孺舍,求報。次孺不在,見次孺夫人容君求報,幸甚,伏地再拜子方足下!所幸為買沓(鞳)者,願以屬先來吏,使得及事。幸甚!

●呂子都願刻印,不敢報。不知元不肖,使元請子方。願子方幸為刻御史七分印一,龜上,印曰:“呂安之印”,唯子方留意,得以子方成事,不敢復屬它(他)人。●郭營尉所寄錢二百買鞭者,願得其善鳴者,願留意。

自書,所願以市事,幸留“意”毋忽,異於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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