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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傳說中的真武大帝,是時代需求和人類社會發展的共同產物

比如《西遊記》中極具神秘色彩的真武大帝,便是一位與現實有著密切關聯的神話人物。雖然在《西遊記》原著中對他的描寫並不算多,但是這個人物的來歷卻並不簡單。

星辰圖騰

他起源於上古時期人們對於星辰圖騰的敬拜,將北方天空上的無數顆星辰,串聯成了一個龐大而又神秘的圖騰符號。後來隨著陰陽五行理論的問世,讓他在人們心中擁有了更加具體的定位。再加上此後歷史上幾位皇帝的極力推崇,他的形象終於隨之遍佈天下。

在這個神話人物形成於轉變的過程中,可以看到人們在不同時期的精神需求,也可以看到神話傳說與哲學理念的相互轉化。同時還能夠發現,古代封建王朝的統治者,對於神話色彩的運用,和給世人帶來的影響。在這些事情的背後,隱藏著極其深刻的寓意。

由遠古時期的“玄武”,到後人眼中的“真武”

如果說起他的前世今生,其實可以追溯到一個十分遙遠的時代,那時候他的名字還不叫“真武”,而叫做“玄武”。至於他最初起源的具體時間,如今已經無法做出詳細的考證。關於“玄武”最早的文獻記載,出現在《楚辭·遠遊》一書:“時曖其曭莽兮,召玄武而奔屬。”

玄武

此時玄武的形象已經基本成型,而且世間也已經開始流傳起了相關的傳說。根據某些歷史傳聞記載,玄武的原型很有可能是上古時期大禹的父親——鯀,在一些古代神話中,“鯀”經常被當做是靈龜的化身,而玄武最開始的形象,也正是神龜之形。

此後在很長一段時間裡,玄武都是以這樣的形態,存在於人們的心中,比如出土的商代青銅器上,常常會出現帶有這樣圖騰符號的族徽紋飾。又由於玄武星宿處在北極天空之上,所以他逐漸被當成了是北方天地的主宰。這種理念在春秋戰國時期已經十分成熟,如《楚辭·遠遊》有云:“玄武,北方神名”。

而且在後世的流傳過程中,玄武也逐漸融合了陰陽五行學說的理念,擁有了五行中的一個屬性——水。如此一來不僅更加豐富了玄武的形象,同時也加深了人們對於玄武的印象。《後漢書王梁傳》中記載:“玄武,水神之名”。

可見漢朝時期的“玄武”,就已經擁有了非常濃厚的神話色彩,並且開始與現實世界中的事物相互對照,為其賦予某種特殊含義。就像《史記·天官書》中寫道:“北宮玄武、虛、危”。

隨著這些元素的逐步加入,玄武也逐漸開始從一個圖騰,轉變為擁有人類形象的化身。《重修緯書整合》第六卷稱:“北方黑帝,神名葉光紀,精為玄武”。

真武

到了隋唐年間,這樣的傳說變得更加豐富和具體,由玄武圖騰衍生出了北極四聖,分別為天蓬、天猷、翊聖、真武。其中天蓬和真武的形象尤為突出,在後世的神話傳說中,都被進行了再一次的塑造。

《事物紀原》中記載:“宋真宗天禧元年,營中有卒見龜蛇者,軍士因建真武堂。二年閏四月,泉湧堂側,汲不渴,民疾疫者,飲之多愈”

於是宋真宗便下詔修建道觀,開始正式供奉真武大帝,並且為其塑造了十分鮮明的人格化形象。據《夷堅志》、《雲麓漫鈔》等古籍記載,其形象多道服羽梳,披髮仗劍頗為勇猛。

同時按照《集說詮真》一書中的說法,宋朝皇室為了避諱趙宋“聖祖”趙玄朗之名中的“玄”字,特地將北方之神“玄武”的名字改為“真武”。如此一來真武大帝的地位,也得到了更進一步的提升,直接取代北極四聖,成為了傳說中北方天地的主宰。

而且在傳統神話體系中,也有關於這方面的記載。認為真武大帝原本是大神顓頊手下的玄武,後來因為顓頊成為了統治陰間的酆都大帝,而真武大帝也隨之繼任了原本屬於顓頊的北方天帝。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真武大帝才在後來的兩個朝代中,得到了統治者的極力推崇。

在元朝和明朝的推動下,真武大帝被世人廣為熟知

元朝的統治者之所以會青睞於神話傳說中的真武大帝,其真正目的是為了給人造成一種精神上的信仰和依賴,增加人們對於元朝的認可度。

因為在古時候,人們心中對於中原王朝和外族的區分非常強烈。元朝雖然用武力統治了天下,但是卻很難從思想上得到擁護,所以才會想到藉助人們在神話中的信仰,來達到被認可的目的。

光聖仁威玄天上帝

“真武”是統領北方的天帝,而元朝又是由來自於北方的遊牧民族所建立,兩者在方位上得到了很大程度的吻合。因此據原始記載,於元朝大德七年,真武大帝被加封為“光聖仁威玄天上帝”。這是歷史上真武大帝第一次被封建王朝統治者,作為統治思想的工具。

此外還有在2014年6月,河南省鄧州市汲灘鎮廖寨村,曾經出土過一組,元末明初時期的漢白玉真武大帝系列雕像。這也就更加直接的證明了,元朝時期真武大帝的形象,已經形成了一種比較強烈的信仰。

然而這僅僅只是一個前奏,真正的高潮部分發生在明朝的初期。在《明史》中有明確記載,明太祖朱元璋加封其為真武蕩魔天尊。而朱元璋這樣做的用意,就在於為了影射自己的豐功偉績,用蕩魔天尊的稱號,來象徵他趕走了殘暴的元朝統治者。

之後在《明成祖實錄》中也有記載,明成祖朱棣對於真武大帝進行了再一次加封,並且使其地位超越了之前的所有稱號。這一切的起因就在於,明成祖朱棣在北方發動“靖難之變”,從朱允炆的手中奪取了大明的江山。

所以北方可以算作是朱棣的興王之地,因此他採取了和元朝相似的套路,希望用神話傳說使自己變得名正言順,達到穩固思想,保證天下人心穩定的目的。而且朱棣掀起的這場熱潮,比元朝時期更加猛烈,不但製造出了真武大帝曾經多次顯化神靈相助於他的傳說,而且還在武當山大規模修建宮殿,用來供奉真武大帝。

明成祖

據《明史》記載,明成祖在武當山修建的宮殿規模如下:

八宮二觀、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巖廟、三十九橋、十二亭。

由此可見明成祖朱棣完全將真武大帝,當成了自己在神話世界中的象徵。或者也可以說他在藉助這個神話人物,來神化自己在人們心中的形象。因為朱棣一生的生平事蹟,的確和真武大帝有著許多相似之處。

早年期間身為燕王的朱棣,就被明太祖朱元璋派到了北方去守護邊境,常年與蒙古軍隊交戰,曾 多次率領大軍北伐,不僅招降過蒙古將領乃兒不花,還曾生擒北元大將索林帖木兒。從客觀角度上來看,曾經的燕王朱棣也可以算得上是威震北方,頗有傳說中真武大帝的影子。而這也正是他推崇真武大帝的原因,其實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讓人們透過神話,來加深對於自己的敬畏。

同時在這個時期還出現了這樣一種關於真武大帝的記載:

“奉玉皇大帝之命,統攝真武之位,剪伐天下妖邪。後又奉元始天尊召令披髮跣足,踏騰蛇神龜,領五雷神將、巨虯獅子、猛獸毒龍,收降東北方黑氣妖氛。最終靜享武當山,安逸太和殿,海嶽平寧,乾坤清泰。”

這一段神話更是在無形中影射了明成祖朱棣的生平歷程,從威震北方到統領天下,最終安享太平,完全是以朱棣作為原型進行的刻畫。而且這種說法再後來也被《西遊記》一書引用,對後世造成了深遠影響。

真武大帝的形象

由此也就可以看出,在幾代帝王的大力提倡,真武大帝在民間的信仰,於明朝達到了最頂峰的階段。比如在《太和山志》一書中稱其為:“非真武不足當之”,能夠享受如此讚譽,其影響力可見一斑。

不過這些情形也只是在古代統治者手中的體現,而其真正蘊含的寓意,其實遠不止這一個方面。

真武大帝的形象,在不同時期所包含的不同意義

首先來看遠古時期的“真武”,上文已經提到,當時的人們對他的認知還停留在“玄武”的形象當中。而在當時和玄武星宿並列的,其實還有三大星宿,分別是青龍、朱雀、白虎,在古代神話中被統稱為四靈,象徵著天地間四個方位的保護神。

這是人們在最早時期,對於大自然的崇拜和敬仰,認為遙遠的夜空中總是存在著某種神秘未知的力量。而這被稱為四靈的四大星宿,就是這種神秘力量的顯化。不過那個時期的神話色彩還顯得非常朦朧,並沒有太多的神話故事流傳,只能算做是對於天地和自然的敬畏。

但是在人類歷史進展的過程中,人們對自然的認知逐漸發生了巨大的轉變,從一開始的畏懼,變成了後來的主動征服,比如“大禹治水”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所以在人們的思想中,也逐步加入了與自然相互抗爭的元素,甚至幻想可以去控制自然界中的山川河流。

陰陽五行

於是處於北方天空上的玄武星宿,在陰陽五行的推動下,成為了主水之神。因為在五行中,北方屬於“老陰”之位與水相合。再加上“鯀”為靈龜玄武化身的傳說,更是進一步突出了古人敢於挑戰自然,征服自然的無畏精神。這也是玄武的形象演變過程中,所包含的一個特殊寓意,象徵著人類主動邁出了改變命運,改造世界的第一步。

可是隨著人類社會程序的發展,與天地自然的抗爭,也逐漸變成了人與人之間的鬥爭。而此時的人類也迎接來了一個充滿戰亂的時代,也就是春秋戰國。那麼出於時代的需求性,包括玄武在內的四大星宿,又被賦予了一種新的意義——戰爭中的守護神。

古代的軍事行動中,經常以這四大星宿的名稱,來命名軍隊中的陣型,以祈保戰爭的勝利。而且也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前提,真武大帝在後來又被奉為兵戈之事的主持者,和武學之人的護法者。

與此同時關於那些真武大帝能夠斬妖除魔,擁有極其強大戰鬥力的傳說,其實也都源自於這一種說法。這也可以理解為是人們在戰亂時期,渴望擁有強大力量的體現。

然而在古代人們的生活,進入一個安定的狀態之後,真武大帝所攜帶的寓意,則再一次發生了本質性的變化。他那種擁有強大戰鬥力的形象雖然被保留了下來,但是他的身份地位和主要職責,都已經不同以往。因為真武大帝最後的形象,就是像《西遊記》原著中說的那樣,披散著頭髮,金鎖甲冑,腳下踏著五色靈龜,按劍而立,眼如電光,在武當山安享太平,震懾著天下間的一切邪惡,身邊侍立著龜蛇二將,及記錄著三界功過善惡的金童玉女。

真武大帝

可見他身上的戰爭性已經轉變為了監督性,主要的職責是鎮守天下太平,而不再是軍隊中南征北戰的守護神。這象徵著人們在戰亂時代過後,更加認識到了和平發展的重要性。整個人類社會已經由紛亂的局勢,步入了穩定發展的階段。

並且在這樣的穩定基礎下,從真武大帝的形象中,又一次衍生出了另外一種美好的含義,那就是人世間長壽的象徵。因為他的形象是由靈龜蛻變而來,而靈龜又是傳說中壽命最長的生物,譬如《史記·龜策列傳》有云:“南方老人用龜支床足,行二十餘歲,老人死,移床,龜尚不死。龜能行氣導引。”所以在人們的心中,真武大帝亦能主宰人的壽命,讓人健康長壽。

這樣的想法雖然不切實際,但是卻實實在在的體現出了,人們在和平年代最大的追求就是健康與長壽,這也是有史以來人類最真實最美好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