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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魯迅在《祝福》中寫到:

“這百無聊賴的祥林嫂,被人們捨棄在塵芥堆中的,看得厭倦了的陳舊的玩物,先前還將形骸露在塵芥裡,現在總算被無常打掃得乾乾淨淨了。靈魂的有無,我不知道;然而在現世,則無聊生者不生,即使厭見者不見,為人為已,也還都不錯。”

這句話像是在描寫祥林嫂,又像是在描寫他的髮妻——朱安。

朱安逝世前,把自己得到的魯迅遺產贈與周海嬰,但周海嬰並不認朱安為母。

朱安與魯迅——時代造就的悲慘婚姻

“周先生對我並不算壞,彼此間並沒有爭吵,各有各的人生,我應該原諒他。”

這是朱安一生中唯一一次公開討論她與魯迅的關係,儘管他們之間的婚姻是名存實亡。

1906年7月6日,朱安和魯迅結婚。

魯迅是被母親“騙”回來,他不願放棄學業回國結婚,家裡就給他打去電報,謊稱母親病危,魯迅這才回國。

等回到家中,魯迅看到修好的房屋、嶄新的傢俱,這才恍然大悟過來,可惜一切已經遲了。

結婚的禮節十分繁瑣,魯迅和朱安在別人的指引下完成所有的流程,魯迅麻木,朱安迷茫。

結婚的那天晚上,魯迅一言不發,臉上神情陰鬱。

朱安從小被封建禮教束,思想研早就被禁錮住,也不敢說話。

兩人沉默無言,新婚之夜就這樣過去。

第二天早上,傭工看著魯迅的臉上被染上了印花被子上的靛青,昨晚或許悶頭哭過。

朱安“回門”之後,魯迅就搬出了新房,睡到了母親的房中。

魯迅曾對自己的好友說過這麼一句話:“

這是母親給我的一件禮物,我只能好好供養,愛情是我所不知道的

。”

朱安對於魯迅而言,不過是母親塞給他的一件禮物,朱安是禮物,這安排好的婚事也是禮物,毫無愛意可言。

魯迅對於朱安來說,則是家裡安排好的丈夫,是她的天。

儘管魯迅不愛她,不同她講話,不同她住在一起,甚至是愛上別的女人,朱安都能夠默默容忍這一切發生,因為封建禮教叫朱安忍。

朱安不是個壞人,相反,她賢惠又善良。

朱安任勞任怨的照顧魯迅的母親,支援魯迅的選擇。

只是泡在封建禮教的大罈子裡泡久了,朱安渾身上下充滿了迂腐和順從,不懂得反抗,不懂得突破。

魯迅是接受過新思想的人,他和朱安是兩個世界裡的人。

魯迅曾經讓朱安放足,朱安只記得母親曾經說過:所有好人家的女孩都要纏足,依然忍痛裹著小腳;魯迅又讓朱安讀書,朱安覺得自己一個富人家讀書無用,拒絕讀書;

魯迅甚至支援朱安離婚,朱安覺得好女不二嫁,不願意離開魯迅。

魯迅不可能甩掉朱安,他只能好好的供養她。

無形的思想把朱安和魯迅隔開,永遠走不到一起。

1932年夏天,魯迅與弟弟周作人的矛盾終於一發不可收拾的爆發了,魯迅決定搬家。

魯迅問朱安是想回孃家還是跟著搬家,朱安堅定地表示要跟著魯迅。

搬進新家後不久,魯迅的母親也跟著搬進了魯迅家。

魯迅把家裡的經濟開支交給朱安管,朱安開始擔任起舊時大家庭裡“主母”的角色,操持家中的一切事宜。

後來,魯迅認識了許廣平,一個年輕熱烈的女學生,接受過新思想和朱安完全不同。

朱安對於魯迅和許廣平的事情是知道的,但是她並不敢有什麼怨言,或者說,朱安打心裡就覺得這種事情沒什麼不妥。

在朱安從小生活的大家庭裡,不也是好幾個女人圍著一個男人?

魯迅和許廣平同居之後,朱安再向外界提起魯迅,依然和從前一樣,反覆強調先生對自己很好,從來沒有講過魯迅一句不是。

在情感上,朱安始終是孤獨的。

在魯迅的大家庭裡,朱安沒有人可以依靠。

許廣平和魯迅同居後有了身孕,這件事情對於朱安來說是沉重的打擊。

孩子的出生讓朱安在這個家裡更加孤獨,因為娘娘(魯迅的母親)也早就希望魯迅能夠有個孩子。

即便是這樣,朱安也沒有一絲怨言,依然一絲不苟的照顧娘娘,無時無刻不在牽掛魯迅。

朱安和魯迅的結合,是時代變動下造就的悲劇。

魯迅對朱安確實盡到了供養的責任,朱安對魯迅也是毫無怨言。

朱安與許廣平——難以言喻的關係

朱安對許廣平從來沒有過怨恨,甚至在心裡,朱安還把許廣平當成是姐妹。

魯迅去世後的當月,朱安就託人轉告許廣平母子,歡迎他們搬去北平與自己同住,一同贍養魯迅的母親。

許廣平對於朱安,也盡到了自己該盡的義務。

但是兩人之間的這種關係很複雜,一個是從小被封建禮教束縛的舊式女子,一個是受到新思想教育的新式女子。

本來毫不相干的人生因為同一個男人交集在一起,反而顯得彆扭。

魯迅去世後三個月,上海文化界的同仁想要印刷一本紀念冊,大家一致認為書中應該有一份“魯迅年譜”。

經過商議決定,民國元年以前的事情,由周作人寫在南京,北京時期有魯迅的老朋友許壽裳寫,在上海的部分就有許廣平寫,最後由許壽裳彙總而成。

許壽裳打算直書魯迅的婚姻與愛情生活,不得不提到朱安,於是寫了一封信給許廣平,說:

“年譜上與朱女士結婚一層,不可不提希諒察。”

許廣平並沒有表現出不滿,反而贊同許壽裳的做法,甚至表示願意提供幫助。

許廣平在收到年譜初稿後,立刻將自己的一份寄給了在北平的許壽裳,還附信說道:

“朱女士的寫出,許先生再三宣告,其實我絕不會那麼小氣量,難道歷史家的眼光會把陳跡洗去嗎?”

在信中,許廣平略談了她與魯迅之間的關係,許廣平是以新思想去看待的:“

彼此間情投意合,以同志一樣對待相親相近,互相信任,就不要有任何俗套。

魯迅去世以後,大家都把朱安當做是封建婚姻的犧牲品。

許廣平也不例外,儘管許廣平從未與魯迅結婚,還是擔負起了照顧魯迅遺孀的責任。

許廣平在經濟上支援朱安,定期給朱安寄學生活費。

魯迅去世之後,周作人也會按月給朱安寄一些錢。

但是在魯迅母親也病逝之後,朱安就拒絕了周作人的錢,但是朱安很樂於接受許廣平的好意,畢竟社會動盪,物價飛漲。

朱安去世一年之後,許廣平在一篇散文裡提到朱安,文章這樣寫道:“

魯迅原有一位夫人朱氏……她名‘安’,她的母親長輩叫她‘安姑’

。”

朱安曾經這樣評價過許廣平,她說:“

許先生待我好,她懂得我的想法,她的確是個好人。”

朱安一直稱魯迅為“大先生”,稱許廣平為“許先生”。

世人總覺得許廣平與朱安之間是不共戴天,是同水火的關係,卻不知兩位女性之間相互尊敬,相互扶持,有過艱難的歲月。

朱安與周海嬰——一生從未見面

1929年9月27日,上海的天氣有些陰冷,還下著雨。

年輕的許廣平著面臨著人生中的一道大關——生孩子。

許廣平生產的時候,一度出現難產跡象,魯迅不假思索地對醫生說:

“留大人。”

好在最後母子平安,魯迅唯一的孩子周海嬰出世了。

周海嬰的出生給遠在北平的朱安帶來沉重打擊,這個剛出世的孩子擊碎了她最後的一絲希望。

不過沒過多久,朱安就釋然了。

朱安對人說:

“大先生的兒子也是我的兒子,等我百年後,我的兒子自然會給我齋水,不會讓我做孤魂野鬼的。”

朱安把周海嬰當做是自己的孩子,按照舊時社會的倫理關係,周海嬰應該叫自己一聲母親。

周海嬰和許廣平住在上海,朱安和魯迅的母親住在北平,兩人之間隔了一千多公里,從未見過一面。

在周海嬰十五六歲的時候,朱安開始直接給周海嬰寫信。

有一次,朱安在信中提出:

“你同你母親有沒有最近的相片給我寄一張來,我是很想你們的。”

在朱安寫給許廣平的信件中,時常會提到周海嬰,朱安關心周海嬰的身體,焦心周海嬰的成長。

周海嬰生病時,朱安給許廣平寫信,

“我聽說海嬰有病,我很記掛他,您要給他好好的保養保養。”

周海嬰研究無線電時,儘管朱安並不知道無線電是什麼,但是她還是在信中寫到:

“聽說海嬰研究無線電頗有心得,凡人有一技之長,便可立足,也很好的。”

朱安對自己的關心全被周海嬰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周海嬰也很清楚,朱安是把自己當做香火繼承人一樣看待。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周海嬰是接受著新思想長大的,所以他不可能認朱安為母親,對外,周海嬰也一直稱其朱安女士。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周海嬰與朱安之間的關係惡劣。

周海嬰曾經因為周作人給朱安生活費而暗自嘲諷朱安,也曾經因為朱安拒絕社會各界的救濟費用而稱讚朱安。

朱安於周海嬰而言,不會是長輩的角色,更不可能是母親的角色。

朱安只是父親的遺孀,是父親不愛的禮物。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魯迅去世的當月,朱安就託人轉告許廣平母子,邀請他們來北京與自己同住。

關於這一點,周海嬰曾在書中充滿深情的回憶道:

“她說:‘許妹及海嬰為堂上所鍾愛,倘肯朝夕隨侍,可上慰慈懷,亦即下安逝者。’”

對於朱安的好意與體貼,周海嬰在很多年之後提起仍然是感懷不已的。

由此可見,周海嬰不願意承認朱安是自己的母親,不過是周海嬰所受到的學識不允許周海嬰這樣做。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在周海嬰的著作《魯迅與我70年》,以及周海嬰的對外採訪中可以看出,周海嬰對朱安是懷有尊敬之情的。

周海嬰從來是沒有見過朱安,所以也就談不上有什麼印象,更談不上喜歡或是厭惡。

周海嬰對朱安的認知全是從朱安與許廣平的往來信件中得到的。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周海嬰說朱安不識字,朱安寫給許廣平的信是別人代寫的。

因此就有人說周海嬰在貶低朱安,其實不然。

對此周海嬰還在書中特意寫道:

“有人以為我是故意貶低朱安,恰恰相反,我對朱安懷有尊重之情。”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朱安與遺產——各有各的難處

魯迅離世後,留下的物質遺產並不多,除了房子和一些存款之外,更多的是大量藏書和文稿版權。

如果靠著魯迅的藏書和文稿版權收入,朱安的生活至少不會太拮据。

可惜朱安只是一個受到封建思想禁錮的舊時女子,對於這些書和文稿版權一竅不通。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魯迅作為時代大家,遺著是肯定要出版的。

好多人認為,既然要出版魯迅的遺著,就必須要由魯迅生前的妻子朱安授權。

事實卻並非如此,朱安雖然是魯迅名義上的妻子。

但是按照當時的法律來看,配偶對於另一半的私人財產是沒有權利支配的,只有死者的直系親屬才有權利支配。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然而朱安卻並不知道這些。

朱安曾經寫信給許廣平,委託許廣平處理魯迅遺著的版權。

許廣平讓朱安給自己寫一份委託書,朱安在1937年7月2日寫成委託書。

可實際上,早在1936年底或1937年初,許廣平就已經與商務印書館簽訂了出版協議,後來又與商務印書館撤銷合同,由復社出版。

也就是說,在朱安協委託書之前,在中共上海組織的贊助下,魯迅的遺作就已經被自費出版。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只是在1937年3月,茅盾又出面,與商務印書館經理王雲五商議出版《魯迅全集》的事宜。

王雲五並沒有在意許廣平之前與商務印書館撤銷合同的事情,反而表示理解。

出版資金的問題得以解決,版稅稿酬也有了保障。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儘管如此,朱安的生活在魯迅去世後,依然過的十分拮据。

周作人建議朱安賣掉魯迅的藏書,維持基本生活。

朱安思慮再三,決定聽從周作人的建議,出售魯迅藏書。

1944年8月25日,新中國報上刊登了出售魯迅藏書的訊息。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文化界的同仁們看到這則訊息都心急如焚,極力勸說朱安不要這樣做。

徐廣平知道後,連忙給很久沒有通訊的朱安寫了一封信,加以阻止。

許廣平在信中寫道:“

就望

。”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一時間,朱安要出售魯迅藏書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社會各界尤其是文化界對朱安的指責鋪天蓋地而來。

1944年9月10日,許廣平委託律師在《申報》上發表宣告:

按魯迅先生終身從事文化事業,死後舉國哀悼,故其一切遺物,應由我全體家屬妥為儲存,以備國人紀念。

況就法律言,遺產在未分割前為公同共有物,不得單獨處分,否則不能生效,律有明文規定。如魯迅先生在平家屬確有私擅出售遺產事實,廣平等決不承認

。”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面對蜂擁而至的指責和勸說,朱安悲傷的說:

“你們總說魯迅遺物,要儲存,要儲存!我也是魯迅的遺物,你們也得儲存儲存我呀!

朱安不是想要拋棄大先生的遺物,不過是想在亂世中活下去,出售魯迅藏書是不得已才出的下策。

朱安的晚年生活過的十分清苦,這讓原本就嬌小的她更加憔悴。

因為許廣平定期給朱安繼續一些生活費用,兩人之間的書信往來頻繁了許多。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朱安的身體情況越來越差,因為生活拮据,朱安也看不起醫生。

在朱安感到自己時日無多的時候,立下了這樣一份遺囑:“

周樹人公(魯迅先生)遺產業經周朱氏與周淵分割無異,周朱氏所得北平宮門口西三條衚衕21號房產地基以及其他房產書籍用具出版權等一切周樹人公遺留動產與不動產之一部情願贈與周淵,周淵及其法定代理人許廣平允諾接受並承認周朱氏生養死葬之一切費用責任。為免日後糾紛,特立此約為據

。”

她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淵,而周淵,指的就是周海嬰。

在生命的最後,善良的朱安還是沒有忘記她的大先生,把大先生給自己的一切,以另一種方式還給了他。

朱安立遺囑:將魯迅遺產送給周海嬰,周海嬰卻不承認朱安是母親

1947年6月29日,孤苦了一身的朱安在北平去世。

臨終前,朱安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死後葬在大先生之旁。

朱安想念魯迅,同時也想念許廣平和周海嬰。

最後,朱安沒有葬在她的大先生身旁,而是被葬在西直門外保福寺。

朱安的墳墓和朱安的人生一樣,最終還是形單影隻地留在了人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