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一個“三金”女人
——走近道德模範王治秀
華寧城雖然很小，不夠繁華，卻乾淨、整潔、清秀。或長或短、或喧鬧或偏僻的路上，幾乎看不到一片紙屑、一個果皮，除了斑駁的樹影、偶爾飄落的葉子、搖曳的小花，沒有一點垃圾的蹤影。華寧縣越來越美麗宜居，和“城市美容師”環衛工人們的辛勤勞動分不開，從凌晨到深夜，小城裡隨時都能看到穿著橙黃色馬甲的身影在角角落落裡忙碌著。於是，我萌生了去採訪一下環衛工人的念頭。經過多方打聽，我找到了被評為“道德模範”和“玉溪好人”的環衛工人王治秀的聯絡方式。
20 萬人的小城裡，普通的環衛工人中，出了一個“道德模範”、“玉溪好人”，算是很令人佩服、值得宣傳的一個典型了。這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她身上有什麼樣感人的故事？走近她，我會發現什麼樣的閃光點？走近她，我會收穫什麼樣的靈魂觸動？我可以給華寧人甚至玉溪人講述一個怎樣值得致敬和學習的好人好事？我對這個採訪物件充滿了想象和期待。
四月中旬的一天，我充滿“創作激情”地給王治秀打了第一個電話。
“嘟嘟嘟……”電話響了很長時間才被接起。
“喂！”半天才從話筒裡傳來簡短的一聲，不帶拐彎的聲線，好像很忙，好像很“不友好”。
我趕緊問：“您好，請問是王治秀嗎？”
“嗯……是呢……”電話裡的聲音有點隱約、氣息不穩，好像接電話的人正在“三心二意”地做著其他的事情。
我又趕緊問：“您好，我是作協的，想採訪下您被評為道德模範的事情。您看您什麼時候有時間？”
“額……嗯……不用了嘛，我上著白班呢，不得閒。”電話那頭又傳來“乒乒乓乓”幾聲響動。哦，怪不得好像聽著聲音就感覺在忙著什麼呢，原來她在上班。
“那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呢？……”我正準備和她約時間，電話那頭卻已經沒有了她的聲息，只傳來“刷，刷，刷刷”的聲音，貌似她連電話也沒來得及掛就放口袋去掃地了？
沒想到這第一次通話接觸，“好人”對我的態度並“不友好”，甚至有點愛答不理。“道德模範”“玉溪好人”不應該是一個很溫暖很柔和很爽朗的人嗎？我有點疑惑，也有點好奇。
過了兩天，估摸著按她們倒班的規矩，她的白班可能輪完了，應該有時間了吧？我又給王治秀打電話。電話照樣“嘟嘟嘟”響到幾乎以為沒人接聽那麼久才被她接起，照樣沒說兩句，電話那頭又沒話音了，沒說再見，但也沒有被結束通話，我又被“晾”起來，“喂”了好幾聲沒人迴應，我只好掛掉電話……
兩次打電話都沒約到王治秀，我暗暗想，貌似這是個有點難溝通、難接近的採訪物件呢，或者，她是身上榮譽多了，端架子不想接受名不見經傳的我的採訪？我不禁對這次採訪任務有點忐忑。
趁著五一節假期，我第三次聯絡王治秀。這次她很快接了起來，我鬆口氣：看來這會兒她不算忙。我趕忙說：“王師傅，您在哪裡，我去和你一起掃地。”這次她終於說：“嗯……好嘛，五點半，我在二辦公區那條街掃著地，你過來遇我。”我暗自慶幸自己學習了劉玄德“三顧茅廬”的精神，鍥而不捨，沒有放棄這次採訪，才終於約到了她。
誠信王治秀：拾金不昧
瘦瘦小小的個頭，因為長期風吹日曬變得黑黑的臉龐，透著風霜，卻掛著微微的笑。面前的王治秀，和透過電話揣測的王治秀，很不一樣，隨意中帶著一絲歲月磨礪後的中年人的平靜與淡定，看起來並不難相處的樣子。
果然，她一見我就不好意思地呵呵一笑，說：“對不起你啊，我不會存號碼，總記不得誰是誰，得罪人啦，你莫見怪。”又說：這段時間有個姐妹家裡有事請假，她一個人頂著兩個班，特別忙，所以時間總空不出來。哦，原來如此，並不是她“拿喬”。我為自己之前簡單的判斷和妄自揣測感到慚愧。
我怕耽誤她幹活，要陪她一起掃街，邊幹活邊聊。她不肯：“你細皮嫩肉的，幹不了。我幹得差不多了，歇一會兒沒事。”於是我倆在路邊席地而坐，我遞給她一盒路上買給她的木瓜水，直奔主題：“聽說你曾經被評為道德模範，你給我聊聊你的先進事蹟吧。”她小心地用勺子舀著木瓜水，邊吃邊“呵呵”一笑：“哪有什麼先進不先進的啊，就是我掃地，撿了點錢，交給我們領導，還給人家丟錢的了，沒啥可說的。”然後就用心吃木瓜水，沒言語了。
追問了半天，王治秀才終於多講了一點她的故事，有點“俗套”卻散發著善良與誠信光輝的拾金不昧的故事。
一天早上，剛上班的王治秀在二辦公區對面的街道掃地，掃到一家羊肉館門前，看到一個超市購物袋丟在地上，她以為是別人隨手丟棄的廢舊口袋，就彎腰撿起來準備丟進垃圾桶，卻感覺裡面似乎還裝有東西，“我開啟口袋一看，裡面還有一個小布包，開啟布包再一看，有一沓錢，還有卡啥的，錢不少，把我嚇了一跳。我就想著這麼多錢人家丟了肯定著急，就想著趕緊還給人家。”王治秀在路邊邊掃著地邊等著失主，等了好一會兒沒見有人來找，就趕緊把包交給了環衛站領導，請領導幫忙尋找失主。細心的她還委託羊肉館老闆和附近的商鋪店主，萬一有人來找包，就告訴那人去環衛站領。
與此同時，發現購物袋丟失的大媽順著走過的地方一路尋找，都沒有發現購物袋的蹤影，急得差點哭出來，最後焦急地來到她吃過早點的羊肉館詢問，才知道一個環衛工人撿了一個包包讓去環衛站認領。“我一聽說是被環衛工人撿到送到了環衛站，我的心就落下來了，那肯定啥都能拿回來了。”大媽趕到環衛站，經過物品資訊核對後從環衛站領導手裡拿回了丟失一個上午的包包，包裡的錢物果然分毫不差。大媽感動得連聲道謝，堅持要找拾到錢包的人當面致謝。
大媽說，當天她抱著孫子提著購物袋去吃早點，然後準備去超市買東西，結果手上抱著孩子，掛著的購物袋怎麼掉了都不知道。“我們中老年人很不會用手機支付啥的，家裡的日常開支又經常是我管著，所以平常我的錢包裡放不少現金，不小心丟了真是嚇出我一身汗，這可是一家人一個月的伙食錢。沒想到被王治秀妹子撿到了，分文不差地及時還給了我，我太感謝了，太感動了。環衛工人不僅是咱城市的美容師，也是拾金不昧的好心人！”
第二天，大媽特地去王治秀工作的路段找她，非要拿出一百元來給王治秀表示感謝。王治秀拒絕了。她說：“兩千多元呢，誰丟了不得急啊，該還給人家的就趕緊還給人家。再說了，我自己的錢都裝不住，幹嘛要去貪別人的呢？”
王治秀有一個樸素的思想，她說：“單位說我做了好人好事，要獎勵，那我受著。人家丟錢的要給我一百塊，那絕對不能收。這種抬抬手幫助人的事，我們環衛站多得很，不值一提。”
採訪中我瞭解到，王治秀是華寧縣環衛站的一名普通臨時工，每個月工資只有 1700元左右。她家在城郊農村，田地不多，愛人沒有固定工作，平日裡除了盤盤那點田地栽點口糧，就是靠打點零工補貼家用；孩子年紀還小，在昆明讀書，一年學費生活費兩萬多元；家裡的老母親也已經 80 多歲，癱瘓在床兩年多。兩千多元對於這個上有老下有小、生活負擔重、日子過得捉襟見肘的農村家庭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收入。王治秀卻毫不猶豫地想到主動上交、尋找失主，更顯難能可貴，透過她樸實的外表、質樸的言語，我看到了一個內心敞亮、行為坦蕩的清潔工人形象。
對此，王治秀卻淡淡地，她笑著說：“哪些是自己的，哪些不是自己的，這是老天註定的。不是自己的東西我不會要哪個的，別人的要還給別人，這很正常，是很平常的事嘛。
不值得宣傳啥。”四十出頭的她，面目顯露著滄桑，臉上卻一直是雲淡風輕的樣子，整個人籠罩在五月的夕陽餘暉中，顯得分外有神采。
這樣自然而然地做著好事的王治秀，這樣談起自己做的好事輕描淡寫、對大家的讚揚和宣傳反而感到不好意思的王治秀，讓我不由得打心底裡肅然起敬。
敬業王治秀：手不金貴
“手不金貴，人不計較。”這是同事們對王治秀的評價。
王治秀負責清掃的街道是縣城的主幹道之一，路上車水馬龍，行人熙熙攘攘，路旁店鋪眾多。她每天不僅清掃道路，還負責果皮箱清洗及沿線臨街城市“牛皮癬”清除等等工作。為了保質保量地完成工作任務，她每天都提前半小時來到崗位上，無論多晚，哪怕是接班的同事已經來了，她也要幫著一起把手頭的工作幹完才走。遇到誰家有困難，她積極幫助解決；誰生病在家，她更是二話不說頂上去，白天黑夜連軸轉也從無怨言。而她自己有個小疼小病卻總是咬咬牙堅持著，瘦小的身影常年忙碌在那熟悉而普通的工作崗位上。
王治秀說：你幫幫我，我幫幫你，做人都是這樣互相的嘛。
從 2004 年幹環衛工作至今，王治秀吃苦耐勞，樂於助人，同時也虛心向老同事請教、學習有關清掃保潔的作業技巧，回家還利用休息時間，苦練掃把捆紮技術，提高工作效率和道路清掃保潔質量。多年來，王治秀練就了一套又快又好的清掃基本功，長長的街道，她總是能迅速掃個來回，保持自己負責的街面清潔，還能時不時去街對面給同事搭把手。
華寧縣建立衛生城市以來，為了使所清掃路段的環境衛生保持整潔、乾淨，王治秀總是早晨第一個到崗，傍晚最後一個離崗，堅持全天巡迴檢查下水道是否被汙物堵塞、果皮箱是否清潔、臨街門店是否亂倒垃圾汙水、來往行人有沒有亂丟菸頭紙屑。就這樣默默地巡視著、腳不停手不住，一絲不苟地勞動著，透過一點一滴、深入細緻的工作方法，她負責的街道總是那麼一塵不染、潔淨清秀。她說：“自己髒點累點倒不怕，要讓人家遠方來的人看到華寧的清潔美麗。外面工作學習的娃娃回來說感覺哪兒哪兒都沒有咱華寧好，咱華寧環境衛生好啦，我這心裡就美滋滋的。”
就在我採訪王治秀的過程中，王治秀一直東張西望，坐不住的樣子，時不時就突然放下手中的木瓜水，站起來身來讓我“等一下啊”，然後跑向馬路，撿起一片不知道從哪裡飄過來的紙屑或者垃圾，丟進垃圾箱裡。
果然是個“眼裡有活，手不金貴”的人。
原來她講電話表現得“三心二意”是因為她也許正掛著工作。
至善王治秀：一顆金子般的心
百善孝為先。王治秀多年孝順婆婆的家事是同事中公認的佳話。大家都說：“她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髒、累、苦”是環衛工作的共性。瘦小的王治秀卻彷彿不怕髒，不怕累，不怕苦。在完成本職崗位工作後，回到家裡，她又田間灶頭馬不停蹄地忙開了：燒水、煮飯、做菜、洗衣服、下地幹活、照顧婆母，她幾乎都一人扛一肩挑。每天哪怕自己累得吃不下飯，也要惦記著給婆母帶點或者做點飯送到床邊，伺候婆母吃飯，為老人端屎倒尿。
人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王治秀 80多歲的婆婆已經癱瘓在床兩年多，卻一直是她這個做兒媳婦的在照顧。同事們心疼她辛苦，讓她和其他的兩個兄弟妯娌商量，輪流照顧老人。王治秀卻憨憨地不吭聲，笑一笑，繼續一如既往地管著老人吃喝拉撒。她說： “我家是小家，公家是大家。小家大家是一家，都得愛護。他們有難處，照顧不了老人，那就我們來照顧好了，沒啥。”“一家人齊心協力地奔日子，和和睦睦地就好。”
同事說：難為你們熬得。王治秀笑笑說：“家家都有老人娃娃麼，都是這樣養的嘛。”
和王治秀交談的過程中，她經常笑容滿面地說著“都挺好”“都還可以”，一言一行充滿了對生活的滿足和珍惜。她的不爭不搶，她對身邊人充滿理解包容，她對工作的熱情，對人的熱心……她無意中自然流露的一切，讓人看到了對命運的淡定認可，對生活的坦然接受，對困難的積極面對，對生命的珍重熱愛，讓我從這個看似瘦弱平凡的女人身上，看到了一顆金子般的心！
結束採訪後，王治秀說她還要去巡街清掃，剛拿起掃把，她的電話響了，她歪頭用肩膀夾著電話，手上卻“刷刷刷”地開始掃起來，沒說兩句就把電話放進了口袋，繼續“刷刷，刷刷”地往下掃去。我看著她彎腰用力掃著落葉的背影，明白了，啊，原來這就是她在電話裡貌似“不禮貌”地“愛答不理”的原因……
我想，等下次打電話給她時，或者在路上遇見她時，不管她顧不顧得上搭理我，我一定都要認真而親熱地喊她一聲：“你好，王治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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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來源：九派觀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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