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玉濤

我開啟窗戶，老宅內，一片黃葉在秋風裡悠悠揚揚從視窗飄進來，落在了我的肩上。我拾起葉片仔細地端詳，正如我仔細地端詳我生活工作的這片深宅的大院。葉片清晰的脈絡如縱橫交錯的田疇和溝渠，葉子正散發著昨天陽光的味道，隱藏著一個夏天的夢想。

當秋葉凋零，聽到風兒哭著湧來之時，彷彿目睹著殘年落葉紛紛滑著它的靈魂飛向了遠方，似乎也能從它們輕蠃飄浮的身軀裡，透視著那枚枚殞落的生命，彷彿看到它們正攜著對大地的依戀魂撒天堂。而在飄過視線的瞬間，我也見到了她那種無奈眼神裡的悲愴，於是，心便緊縮著、麻木著、痠痛著，體會著時光和年輪下匆匆流逝的殘酷。每當此刻，腦子裡閃著困惑，困惑中體會那種酷暑或嚴寒突變交替給你心靈帶來的巨大震撼。困惑著睹物人生的艱辛與奮爭的諸多無奈帶給你精神世界裡的太多的壓抑。

望著深秋高遠的天空，天高雲淡，北雁南飛。我思考著生命的意義，秋天，是真實自然的，沉重滄桑的，無私奉獻的。這是秋天的品質，是秋天對生命意義的呈現和啟示，是對大地母親的深刻表達。歐陽修作《秋聲賦》，感嘆“草木無情，有時飄零。人為動物，惟物之靈，百憂感其心。”我站在窗前，重新拾起那片飄落的秋葉，輕輕的撫摸著，一種生命的感動像潮水一樣湧遍了我的全身。隨著三兩片黃葉的零落，沉浸在蟬鳴中的夏日印象，慢慢變淡，好像長毛似的模糊了。原來夏天和秋天之間只有一扇窗戶的距離，站在夏日的邊緣線上，觸碰由遠而近的秋日的呼吸，被一些詩意的句子深深打動，比之與夏天的熱情，奔放，或許我更愛秋天。畫家眼中，秋天，是一種深沉的，蕭瑟的味道，在心間流淌，一直蔓延到筆尖。

當秋色沉入我的雙眸，走近一片飄零的葉，從它的細微的葉脈中，聆聽一段完整的故事。她告訴我關於春風的那一段戀情，關於夏雨的那一份經歷，她的語氣溫和而婉轉，深沉而寧靜，好像一股泉流。於是，我知道這是秋天的恩賜。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四季輪迴。我們邁過殘酷寒冷的冬天，穿越洋溢著青春活力的明媚春光，走過火熱執著的炎炎夏日，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進秋季。

秋天，漸漸的來了，又漸漸的遠去。秋心，是心靈的一面幽湖，滋生了我的沉思。秋風，是一個陶冶性情的季節，孕養了我心靈的綠草。秋色，是生命裡一面紅紅的旗幟，染紅了無聲的歲月。秋波，是個風姿卓越而成熟的女子，泛起我無盡的遐思。

老宅夜晚，仰望空中明月，任秋風吹過深宅的大院，吹過心靈的間際，讓心靈經受明月清輝的洗禮，我飄然入仙。曾浮燥動盪的心靈，在夜月茶香清風中變得寧靜。這一刻，喧囂遠離。這一刻，時光不在為貪婪而奔跑。這一刻，時光為心靈的寧靜美麗充分舒展。這一刻，披一身明月清輝，看生命的脆弱，我心無塵。瑟瑟秋風，涼涼秋水，怎敵心中曖流。風起兮，春色在秋雨之後。

（此文寫於2012年9月25日愛福堂，曾發表《今日龍口》文學副刊，原題目《秋聲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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