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葉歸根

◎ 珠珠

天真的冷了，一場不大的雨後，我給自己加了件披肩。清晨，來自黃渤海的風帶著寒意斷斷續續地吹著，湛藍的天空有一大片白雲像羊群悠閒地慢慢變著方陣，馬路兩旁高高的法國梧桐不時地飄落著大大的葉子，煙臺這個美麗的海濱小城永遠是那麼的詩情畫意。

地上厚厚的梧桐葉子，被風吹得悉悉索索飛卷著向前，目光追隨著它們向前在一個掃把跟前停住。抬頭一看，前面不遠處一位穿紅馬甲的環衛女工正在麻利地清掃著，她低著頭，把落葉掃成一堆一堆的，堆放在馬路人行道邊上。這一段的馬路中央已很乾淨了，人行道上停了好幾輛私家車，被滿地落葉包圍著。因為這個居民區是開放式的，所以，附近的我們這些上班族好多人把車停在這裡。只見紅馬甲用手快速地取下落在車上的樹葉，又蹲下，趴著身體用掃把去勾掃汽車底下的落葉。我走到她跟前，見她頭上冒著汗，清瘦的臉通紅。我聽到了她嘴裡的嘟噥：“都圖方便把車停在人行道上，我怎麼掃乾淨啊？！唉！”

我用手拉了一下披肩，感覺後背“忽”地一陣好熱。不禁回頭看了一眼我剛停好的車，它好好地呆在居民區馬路邊一排梧桐樹下，車頂上已經落了幾枚大大的黃褐色的梧桐葉子。我繼續向前走了幾步，感覺那紅馬甲很耀眼，我不好意思再去直視；“嘩啦！嘩啦！”的掃地聲真響，刺得耳朵好癢，感覺身後我那車瞪著大眼在瞅著……我轉身快跑了幾步，衝上車，發動起來。我想到附近有個停車場，我要抓緊時間到那兒，真的快要遲到了。

車經過紅馬甲女人身邊，我放慢了速度，透過車窗看了一眼這個在辛苦清掃的女人。她讓我想到我們小區的一位環衛工大哥，一個六十多歲的細高個子男人，絡腮鬍子，黑紅的臉上刻滿了滄桑。每次看到他，我都會跟他打聲招呼，他見了我也都客氣地問聲好。

一天清早大約4點鐘，我起來到客廳倒水喝，看到樓下他那細高的身影，只見他腰間圍著一個黑色大塑膠垃圾袋子，被風吹得飄搖著。他拿著掃把，弓著背，路燈的光照著他，像一尊移動的雕塑。為鉤出花壇冬青帶裡的一個什麼袋子，這個男人的臉都趴在冬青了。一個週末聽樓下大姨說過，我們小區這些環衛工人很多都是來自外地的貧困山區，包片清潔打掃。一點不乾淨也不行，衛生都有標準的。這個我知道，我們這個全國文明城和衛生城就是靠大家一起努力得來的的。大姨還悄悄地告訴我，負責我們這片衛生的這個大個子男人胃做過大手術，離開家鄉來打工為的是給他的小孫子攢學費，聽說他兒子出車禍殘疾了。

從此，我就很注意他，在不傷到他的自尊心情況下默默地給他一些資助。如謊稱蘋果吃不動，要不就爛了，給他一袋子；家裡的運動服太多要淘汰，你穿著就當工作服吧；估計他要回家時，提前給他的孩子帶點筆和本啥的學習用品等等。一次，他接過我手裡的一件幾乎嶄新的羊絨大衣說：“謝謝你，王大夫，這件衣服我過年回家穿。我在這兒再幹幾年，等不能幹了就回老家養老去。”我聽了心裡有些感傷，回老家養老，一個六十多歲男人的思鄉情結，全濃縮在這幾個字裡。這個城市，到底有多少異鄉人在此飄零、默默地在為它的建設和發展付出著自己的熱情和汗水呢？

停好車，我飛跑著向單位奔去。馬路上堵得厲害，交警在指揮著，來自四面八方的人們在這個美麗的海濱城市奔忙著、穿梭著。汽車馬達聲喧鬧著清涼的空氣，遠望著那個紅馬甲女人沐浴著明媚的晨光還在那裡清掃著。

葉子繼續飄落著，美美地躺在地上，車軲轆壓上去有些碎著飛起來，也許它們會很痛。片片黃葉在初冬時節就這樣忘情地撲向大地的懷抱，落葉歸根，它們要在樹下期待一場雪，將自己冷藏，圍繞著自己的根基慢慢地化作新泥，待來年春天奉養這棵曾給自己生命和輝煌的樹，妄想看到它更茂盛，更壯大的樣子。可惜，美麗的城市只要美麗的風景，城市的柏油馬路上不要存留落葉。

看著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和匆匆忙忙的行人，我眼前彷彿有漫天落葉斑斕著在風中飛舞，期待著一個好去處，期待著落葉歸根。

2016。11。18下午

【作者簡介】

王明珠。筆名，珠珠，山東省煙臺市人，副主任醫師。煙臺市散文學會會員，平時喜歡寫詩歌、散文、隨筆、小說等。

壹點號煙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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