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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腰派科普”讓藝術史不再高冷

青春派面孔

呂宸

身份:研究員、短影片博主

他的故事

用“貧嘴”的方式科普藝術史

5月18日是國際博物館日,這天有一條關於“拉奧孔的胳膊是直的還是彎的”的影片登上了某平臺熱榜。製作影片的人叫呂宸,是個人文科普影片博主,原本一般人覺得“高冷”的藝術史,在呂宸的短影片裡卻變得有趣好玩兒意想不到。因為口頭禪“吆——”,網友戲稱他的影片為“腰派科普”。

一開啟呂宸影片賬號的首頁就彷彿進入了美術館,各種名人名畫作為封面出現,卻都配著幽默俏皮的文案。嚴肅的丘吉爾努著嘴叼著“嗆人棒”,比著剪刀手的造型“就差猴皮筋了”。還有一些雕塑和人物都被他“P”上了卡通衣服。

他講的內容不是世界名畫,就是著名照片,歸根到底都和影象有關。呂宸在短影片平臺的粉絲已經超過了216萬,獲贊2429。8萬,其中《說畫》系列影片第一季播放量突破2800萬,目前已更新至第三季,網友們紛紛呼喚下一季的登場。

呂宸總被網友調侃應該去相聲社團,還被朋友戲稱為“藝術史表演藝術家”,口頭禪“吆——”也魔性到讓大家稱他為“腰老師”。在他這裡“尼德蘭箴言”變成了“荷蘭俏皮話”,“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被戲言為“躺著很舒服,不寫作業”。乾淨利索的嘴皮子說起話來如滾珠落地,讓枯燥遙遠的外國名圖名畫成為了隔壁鄰居的家長裡短,聽個樂子的工夫就把馬奈《吹笛子的少年》背後的戰爭史給聽了。

這種輕鬆幽默的語言形式就是他自己的語言風格,或許是小的時候愛聽評書種下的種子,也正是由於他接地氣的說話風格,讓觀眾離這些名畫與歷史更近。他希望把中國人獨特的幽默語言風格用在文案裡,讓這裡有相聲,有情景喜劇對白,也有電影橋段。

工作像挖寶 “希望分享一手資料”

呂宸的本職工作是影象研究。這份工作不僅為他的影片創作提供了素材,也提供了便利。“名圖名畫來自世界各地,我們不可能為了某幅作品飛過去看真跡,也不可能看懂每個國家語言的文獻資料,但是隻有作品故鄉的資訊與文字才是原汁原味的第一手資料。”作為研究員的呂宸在研究的過程中總能接觸到這些珍貴的資料,把這些影象最本真的樣子展示給觀眾遠比單純的講解更為直觀具體。“我希望我的觀眾們能分享到這些一手資料。”

而且在研究的過程當中,呂宸總能發現有趣的瞬間。比如《千里江山圖》中除了山山水水還有山路、小船,這就能瞭解到當時人們各種各樣的交通方式,又或者《神奈川衝浪裡》中除了洶湧的巨浪還有渺小的木筏和渺小的人。這些細節很容易被人們忽視,但其實都暗藏玄機,影象學就是透過影象中的細節去了解它們背後的文化與歷史。這個過程就像是發掘寶藏,呂宸很願意做這個挖寶人,“這份喜悅和收穫如果寫成報告可能週期太長,但如果放進影片當天就能釋出”。

對於呂宸來說,研究就是他的日常。他的生活朝九晚五,每天清晨最好的時光留給研究,晚上下班回家就可以把白天研究收穫的有趣的內容做成短影片。

白天的工作不僅為他提供了素材,也為他的短影片指令碼提供了充足的例證與資料,所以指令碼就是素材的組合與輸出,十多分鐘就能出稿。加上錄音和剪輯慢慢已經變成熟練工,整個過程也就2個多小時。“畢竟這個事成本越低,我越能堅持做下去。”他的主業是研究,業餘時間則搞科普。於是短影片就像是他科研生活的記錄分享,短影片平臺變成了他的朋友圈,只不過別人分享美食,分享日常,他分享知識,順便貢獻段子。

影象研究是他生活當中的快樂,所以他也希望可以把這份快樂分享給更多的人。呂宸一直很喜歡一句話:“如果我能使一顆心免於哀傷,我就不虛此生。”這是印在梁左先生作品集《笑忘書》裡的一句話。呂宸說,影象與藝術也是人們心理情感的表達,人們也可以在這裡面找到自己的情感,他的影片如果可以帶給大家一些快樂,他就很開心了。

與粉絲互動 知識更接地氣

雖然呂宸的研究生方向和工作都與影象史有關,但他本科學的是國際關係,本科教育中收穫的治學觀念一直被他記在心上。本科時,老師就教導他們,求知要嚴謹,觀點要辯證,要探求事物的本來面貌。這個觀點一直影響著呂宸,從生活到研究,從研究到科普。

“我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博學的人,我只是瞭解我這一領域的知識,其他領域的知識我也需要去查資料,去問別人。”呂宸如此評價自己。

面對自己領域的知識,他認真考證,力求還原真相。呂宸有一部分影片就是對網上人文歷史觀點的闢謠,比如路易十四發明高跟鞋不是因為自己矮和衛生問題,甚至高跟鞋都不是路易十四發明的。他拿出不同時期的資料來進行佐證,謠言不攻自破。科普本來就是告訴人們真相,打破未知,消減差距,所以真實的素材和資料就是最有力的工具。

而面對超出自己專業的知識時,他也會虛心求教,出現錯誤就大方承認。他覺得,做短影片、做分享最重要的就是真誠。一期影片裡他把“鴕鳥”說成了“鴯鶓”,發現錯誤後馬上在評論區認錯,“保證以後不犯,不會再把‘鴕鳥’說成‘鴯鶓’了,我算是記住了。”他說:“我不是一個博學的人,我只是在自己的領域知道得多一些,不熟悉的領域很容易犯錯,錯了就要認,得跟著大家學習。”呂宸的不少影片都是來自於網友的投稿,問他為什麼全世界安全通道標誌上的小人都長得一樣,為什麼醫療標誌上總有一條蛇纏著一根棍?他也總說:“瞧,領導們又給我派活了!”

呂宸在不同的平臺有不同的內容,各個平臺都有粉絲,而且不在少數,但是呂宸並不覺得他們是粉絲,甚至在他的描述中很少聽到“粉絲”這個詞,他更願意把大家稱為“觀眾”。“誰刷影片是為了上課啊,我只是想把有趣的東西分享給大家。”呂宸也有粉絲群,有的時候群裡大家討論藝術,有的時候就是閒聊。呂宸堅信,人只能吸引來和自己相似的人。

他的粉絲群叫“畫室研究猿”,在他看來他的每個粉絲都是“研究員”,大家各懷絕技,甚至常常能找到連呂宸都沒發現的材料,給他靈感,或者指出他的錯誤。群裡有個傳統活動,就是呂宸提出一個和藝術相關的問題,讓大家暢所欲言,每次討論總能帶來驚喜。“有次我問,如果你是和梵高同時代的投資人,你會投資梵高嗎?”大家的回答五花八門,天馬行空。

這些“研究員”為他提供了觀眾的視角,大家的投稿讓他知道觀眾們喜歡什麼、關注什麼,大家的創意讓他看到了思想的激烈碰撞,可以說是他的這些“研究員”幫助他把高深枯燥的影象史知識變得接地氣、貼生活,也是這種良性互動,讓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到影象史的科普,慢慢了解到這個領域有趣的知識。

愛琢磨細節 探索“中式人文科普”

要說為什麼開始做人文科普影片,還要從他愛逛博物館說起。上學的時候,呂宸總喜歡拉著朋友逛博物館,發現朋友們還挺喜歡自己“貧嘴”的解說方式,後來就總有朋友愛拿來一些藝術品來問他。

後來他做了很多系列影片,主要是以藝術史為基點,發現藝術背後的生活。這其實是為大家提供一種捷徑,把已有的研究成果、出版的名篇鉅著錄成“評書”,讓觀眾能夠以最直觀的方式吸收到這些精華,這個過程就是“科普”。中國式人文科普就是呂宸想要做的。他說,國外科普偏好影象,比如《荒野求生》,直接的視覺衝擊深入人心,但是這套做法在中國並不一定適用,中國偏好文字,人們更習慣於從文字當中獲取知識。於是呂宸就把影象轉化成幽默的文字,他希望可以探索出一套“中式人文科普”的路子,這種科普方式可以讓國人瞭解外國,最終也可以讓世界更瞭解中國。

“科普重在普。”呂宸認為,打破認知的門檻,才能實現文化的暢通交流。作為科研工作者的他如同一道橋,讓更多的人可以瞭解到那些看似高深的文化和歷史。

背後

貪玩且專注 體驗多樣人生

“人文科普影片博主”只是呂宸的一個側面,90後的呂宸是一個鮮活多面的人。他喜歡攝影,風格還很有個人特色。其父親是刑警隊負責拍照取證的警察,所以呂宸很小就接觸到了那些有故事的照片。上大學後父親送給他的一臺相機,成為了他觀察世界的另一雙眼睛。後來他加入了攝影社,和志同道合的夥伴們一起研究攝影理論,從這裡開始,他慢慢發現了自己對影象的興趣,發現光影變幻的影象背後更加絢麗的文化與故事。帶著對影象的興趣,他本科還修了藝術學的學位,研究生學了美術史,並最終走到了攝影影象史研究的科研道路上。

此外他還是個聲音控,小時候很喜歡動畫片《阿凡提》的配音畢克老師,喜歡譯製片中的聲音,喜歡聲音塑造出來的每個人物和勾畫的每個場景,聲音讓一切變得生動真切。於是他帶著興趣建立了配音社,其間置辦了不少裝置,這些也成為了他現在錄製短影片的主力工具。

在他目前的短影片當中也能感受到他變化萬千的獨特配音風格,不論是最出名的“吆——”,還是在解讀瑪麗蓮·夢露肖像時突如其來的快板書,或者是說到滑冰圖時模仿冰面上一圈串閒話的人……畫裡靜止的人彷彿一下子就走了出來,跟你勾肩搭背拉家常。

除了配音,他還玩音樂。他和大學同學一起組成了“正經樂隊”,他擔當鼓手,偶爾客串主持人和詞作者。“鼓是最好入門的,其他的現學都來不及了。”雖然學鼓也是個偶然,但他發現這件樂器似乎也和影象學有著某種關聯。“世界上所有的樂器都是類似的,所有鋼琴的音都是一樣的,但是鼓不一樣,非洲的、雲南的,各個地方都不同,它們都和自己的文化歷史有關,這個和影象學很像。”每旅行到一個地方,呂宸總喜歡逛逛當地的樂器店,看看不同地方不同的打擊樂,這也是他了解不同地方文化的方式。

呂宸說他是個貪玩的人,但也是個專注的人。他評價自己是“浮萍之人”,“就是其實漂在水面上沒那麼穩定,但是水下還連著一個根。”在他看來,自己走上兼職短影片博主這條路從來不是刻意而為之,只是生活經歷的自然結晶,一切也都有跡可循。因為職業,所以掌握一手資料;因為愛好攝影,所以對圖片、影片製作比較熟悉;因為說話幽默,所以文案內容也隨筆流淌。用他的話說,他就是沿著生活的河灘拾貝的人,撿到好看的貝殼後,將一隻只貝殼串成項鍊,再把這份美麗展示給更多的人。

本版文/本報記者 滿羿 實習生 李正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