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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煙臺院子裡愛栽果樹,最多的果樹首推無花果,栽石榴和棗樹的也不少

老煙臺院中的果樹

文 | 王有才

常有年輕人問我:“老煙臺什麼樣?”有時我這樣回答:“院子裡愛栽果樹。”

最多的果樹首推無花果。那時我家住在三馬路附近,院子裡就有一棵無花果樹,果實外皮青綠。不熟的時候,果子捏著很硬;果實變大變軟,意味著果子成熟了。其時果子中間的小口會露出紅紅的果肉,似有蜂蜜般的漿液沁出。如果摘晚了,果子會爛熟如泥,或裂為幾瓣,一旦下雨,果子進水,則極易腐爛。無花果的果期較長,從夏末到深秋,有的甚至可以到初冬仍有果實成熟。我們院子裡那棵無花果的果實個頭不大,產量也不太高,闊大的葉子和枝梗斷裂時,會滲出乳白色的汁液,弄到衣服上澀澀的,很難清洗。

常見的無花果還有金黃色和紫紅色的,這兩種無花果個頭相對較大。我特別喜歡一種叫大長芭的無花果,這種果子呈橢圓形,果肉是金黃色的,味道很特別。當年海軍炮校的家屬院就有這樣的無花果。我們下學後,走出煙臺一中校門,在我們的校友——炮校大院子女的策應下,溜進去摘了幾次。我在厚安街一家武術社練武,結束後,孩子們會從這兒向南,順著又窄又長的忠義衚衕和曲曲彎彎的東南臺子路去南操場玩。一拉溜道的院子,有很多無花果樹。因為無花果樹潑皮,樹冠鋪拉得面積較大,很多枝杈伸出了院牆之外,果子也長在外邊,路人路過時,稍稍一蹦,就可以摘到手。我特別願吃霜降過後的無花果,這時候的無花果雖乾癟難看,但越是在樹上掛久了的果子,在時間和陽光的雙重作用下,越是甘甜如飴。

說起煙臺人喜歡在院子裡栽果樹,還要拜當時的居住環境和條件所賜。上世紀60年代前的煙臺雖稱城市,但整體更像一個大農村,當時煙臺人普遍認為,南至南山,北至海邊,東西炮臺之間的位置為所謂市區。而在當時的市區內,卻仍然保留著東南臺子、塔山、上夼、南通、大海陽、通伸等生產大隊。當時,煙臺市民居住的多為平房,飲用水要去外邊挑,做飯要燒煤拉風匣,一天三頓到了飯點,家家戶戶釜臺(方言音,意為煙囪)便會冒出裊裊炊煙。而平房基本都帶院子,這也為栽種果樹提供了空間。

院子裡栽種石榴的也不在少數。

常見的石榴從果子外表上有紅、白、黃之分。石榴樹不高,一般在2到7米之間。石榴樹型優美,勁枝虯幹。不少市民喜歡把石榴當作盆景,即便栽在花盆裡,石榴樹照樣開花結果,什麼都不耽誤,十分討人喜歡。我岳父家住在毓璜頂,院子栽種了兩棵石榴樹,東邊的矮小一些,西邊的那棵大些。每到初春時節,石榴樹抽出嬌嫩的芽葉。5月至7月,樹上開滿火紅的榴花。到了秋季,石榴則綴滿枝頭。起初石榴呈青綠色,樣子像個小葫蘆,繼而由青而黃,果實大了,表皮會出現不規則的褐色斑點。秋風掠過,給石榴塗上了一層閃亮的光澤,太陽的紫外線則又讓果子染上了一層淺淺的紅暈。這時的石榴,在沉醉的秋風裡搖曳,一個個活像羞澀的少女,而裂口的石榴則像小孩子在頑皮地開口大笑,彷彿在向人們報告豐收的喜訊。每年摘下石榴後,姥姥會把石榴用紙包好,分給親戚朋友們嚐嚐鮮。姥姥很會過日子,她不會讓孩子們把石榴統統吃掉,會挑選一些大的未裂口的新鮮石榴藏於瓷缸內,過春節時拿出來,給來拜年的客人品嚐。此時石榴色相較差,外皮皺巴巴的,但果實依然汁液豐盈。

棗樹也是煙臺人比較喜歡栽的果樹,煙臺人習慣稱其為家棗樹。

我們住的那條街有兩三戶院子裡有棗樹。我家前院的鄰居家有棵老棗樹,樹幹很粗,深褐色的樹皮皸裂得很厲害,斑駁得像一個垂暮老人的臉。每年9月份以後,是棗子成熟的時節,此時棗子已由綠色變成一種青中泛白的顏色,也有的棗子變成紅色和紅白相融的花皮。那個年代,大棗算是美味,是貴金之物。記得鄰居打棗子時,我們這些孩子會不約而同地聚攏過來,眼巴巴地向天仰望。大人的竹竿把棗子打得如雨點般落下,孩子們一擁而上,爭相在地上撿拾。現在回想起來,覺得那時的棗子真甜。在養正小學及煙臺一中讀書時,春天要預防肝炎等傳染病,方法很簡單,學校會買一些大棗,用大鍋燒成大棗湯給學生喝。雖然方法簡單,還真起到了預防疾病的作用。古時,棗樹被稱為鐵桿莊稼,亦藥亦食,具有一定的補益作用,懂生活的煙臺人種棗樹也不難理解。

煙臺的緯度、氣候環境及土壤都適合葡萄生長,煙臺生產的金獎白蘭地等葡萄美酒很早就世界馳名。因此,煙臺人也對種葡萄情有獨鍾。

有不少市民,在自家院子裡搭起葡萄架,每到夏天,葡萄架上爬滿了闊大的葡萄葉子,把陽光遮得嚴嚴實實,藤蔓上結滿一嘟嚕一嘟嚕誘人的葡萄。每到星期天,一家人湊在一起,在葡萄架下乘涼、拉呱、喝茶、吃飯,好不愜意。有一個階段,大概是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吧,社會上謠傳著家裡有育齡婦女或女孩的,院子裡不能種葡萄,說是容易叫葡萄“歇著”,女人如果在葡萄架下待久了,將來會生葡萄胎。受這種迷信心態驅使,不少人家把葡萄架拆了。

其他諸如蘋果、梨、毛桃、小櫻桃等,市民院子裡也能見到,但相對較少。應該講,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這些果樹既為人們提供了物質上的助益,也為生活增加了色彩。

我懷念那些逝去的歲月,那簡陋的小院,那樸實的果樹,如同一幅幅書滿鄉愁的畫作,留存在我的心中。

原文發表於2022年10月21日《煙臺晚報-煙臺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