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展恩華

“人從何處來，又何處去？”在這喧囂的世界裡，在水泥叢林中，面對茫然的未來，人總會在靈魂獨處時，思索這個關於人的千古之謎。

中國清朝的第一代皇帝順治，他曾經作了一首很耐人尋味的偈子：“未曾生我誰是我？生我之時我是誰？長大成人方是我，閤眼朦朧又是誰？”更為形象地提出了生從何來、死往何處的問題。如果把問題進一步細化，我們可以提出這樣的疑問：人是由什麼組成的？靈魂是不死的嗎？人在宇宙中處於什麼樣的位置？人生的意義何在？我們的安身立命之處在哪裡？我們如何才能從容地生活？如何能直麵人生，在瞬息萬變的世界中保持心靈的平靜？在死亡來臨之際，如何才能平靜地等待它的到來？

進化論認為，人類是從低等動物進化而來，從海洋到陸地，從爬行到直立，從低階到高階。天主教和基督教認為，人是上帝的創造。上帝根據自己的模樣創造了亞當和夏娃，亞當和夏娃生活在快樂的伊甸園。在蛇的引誘下，嚐了禁果，從此人類開始繁衍生息。同時，偷食禁果也帶來了人類的“原罪”，人類不得不一次次地祈禱，以求救贖。中國人認為，人是女媧摶泥造人，這和埃及人的認識有些近似。佛教認為，地球形成之初，土壤鬆軟肥沃，到處長著茂密的森林和香甜的水果。其時，地球上並沒有人類居住，後來，光音天的天人來地球雲遊，發現此地物產豐富，不經常飛來採食。由於貪食過度，身體重得無法飛翔，無奈之下，只好居住在球上。在此之後，經過一代代地繁衍，人口越來越多，世界漸漸進入了穩定的狀態，佛經中把這個時期叫住劫。

唯物主義認為，人死如燈滅。唯物論則是一世論，斷滅論，生命既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宗教認為，人在肉體之外還有一個獨立的靈魂。當肉體退出歷史舞臺之後，超然於肉體這外的靈魂是不死的，並將在另一個世界繼續生存。基督教教義是建立在這種永生的期待上。認為受到限制的塵世生命，在上帝的拯救下，分享上帝的生命而獲得不死的新生。死亡是通往天堂的門戶，又是新生的開始。是二世論。佛教則是三世論。即生命有過去、現在、未來。我們現有的生命是過去生命的延續，而死亡也只是這一期色身的衰敗，並不意味著生命的終結。

我是誰？這是我的手、這是我的腳，這是我的身，這是我們思想……那麼我在哪裡？佛教認為，所謂的“我”，由許許多多非我的東西組成。這正好比木頭、釘子、油漆，或者桌面、桌腿、桌撐都不能代表桌子一樣，哪一樣東西都不能代表真正人我。我執，是世間一切痛苦的根源，一切煩惱的根源，一切罪惡的根源，我們只有通達了“無我”的真理，才能消除由此而來的一切禍患。

什麼是死亡？唯物主義認為，死亡如同人生的其它階段如成長、衰老一樣，都是一個自然的過程。就其現象來說，“死亡是透過感官獲得印象的終止，是驅動慾望之神的終止，是思想漫遊的終止，是對肉軀服務的終止。”唯物論者認為精神是物質的產物，形散則神滅。就其實質來說，“死亡如同產生一樣，是自然的一個秘密；產生是由相同元素複合而成，死亡是分解為相同的元素。”死亡同等地發生在每一個人身上，無論他是聲名顯赫的人還是無名之輩，所有生命的歸宿都是迴歸到從那所來的自然。在死亡來臨之際，無須眷戀生命，而應滿心歡悅地等待死亡的到來。

而基督教等一神教，又將靈魂當作固定不變的實體，得到救贖的靈魂可以在天堂享有永生，罪惡的靈魂則在地獄永受煎熬。而從佛法的觀點來看，生命雖然有不同的存在形式，有六道和四聖的差別，在十法界中，有生命層次最高的佛，有我們這些凡夫眾生同樣有地獄、餓鬼、畜生等惡道眾生，即使就人與人來說，生命素質也存在高低不同。但生命素質是不固定的，而是取決於我們的行為和觀念，取決於我們對它的塑造。

世界上，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完全把握自己的命運。我們無法選擇生。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國度、自己的時代。我們不知道自己生從何來，也不知道生往何去。我們無法選擇，我們只能聽天由命。同樣我們無法選擇死。當我們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同樣沒有辦法決定我們要到哪裡去。是昇天堂？還是繼續做人，或者到地獄走一趟？我們沒有能力來安排這一切。

即使在生活的過程中，自己也難以完全把握生命的走向。人生的扁舟，漂浮在江河之上，時而把你高高拋向浪尖，時而又把你拋入谷底，時而被淹沒，時而又浮出水面，完全身不由己。

據佛經記載：佛陀在世時，對世界的解釋已形成九十六家，可謂是眾說紛紜。其中又以六十二種最具代表性，稱之為“六十二見”。歸納起來有三類：一是宿命論。他們認為人一生的命運，一生的富貴貧賤，吉凶禍福，都是前生早已註定的。命運來自不可知的力量，因而也是人類無法透過自身努力以身試法和扭轉的。二是神創論。認為宇宙存在一個主宰一切的神。如上帝之於基督教、真主之於伊斯蘭教、大梵天之於婆羅門教。《聖經·創世紀》中說：“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上帝按自己的意願，在六天之內創造了天空、創造了大地、創造了海洋，創造了生命，創造了果實和作物，最後按自己的形象創造了人。而《古蘭經》亦有這樣的描述：“是誰創造了天地？並使雨水從天而降，讓我們的花園借雨水結出許多的果實？單靠我們自己，連樹木都不能生長。除了真主之外，難道還有別的神嗎？”神的權威超越於一切之上，因而，人類要透過自己的微薄之力去改選命運、無異於天方夜譚。三是偶然論。認為世界上的萬物乃至人生的一切，都是偶然而沒有規律可循的。他們不解因果規律，不瞭解偶然背後的必然，因而對人生充滿困惑，只能把自己的無法理解的一切，都統統歸於偶然。

到底誰在主宰我們的命運？一神教，以上帝或真主為世界的唯一主宰，並由這最高的神來決定人類的命運。因而人必須聽從神的旨意生活。以信仰獲得救贖，獲得抵達天堂的圓滿歸宿。佛教是以人為本的，否定宇宙間有主宰的神存在，認為人類自己就是命運的主宰，並非由什麼神來決定。在一切生命中，唯有人類才能探索真理，並因此成就智慧和解脫。佛陀就是由人的身份修行成就的。

佛教講因果，我們過去的行為，導致了今天生命的狀態，再由現在的行為，決定人生未來的去向。雖然也承認命運的存在，承認生命發展有一定的規律可循，然而，命運又不是絕對的。認為人世間沒有一成不變的命運，因此佛法又將命運稱之為“運命”。也就是說，命運由我們自己的運載，它的改變就掌握在我們自己手中。

其實，人的命運即有不可把握的一面，也有可把握的一面。這就如打撲克，來不來好牌是難以把握的，但如何出好手中的牌，則全在自己掌握。在我們的成長過程中，因為勤奮學習而擁有知識，因為努力工作而獲得財富，因為良好的處世態度而擁有良好的人際關係。由此可見，人生的一切成就都有待於自己的努力。

人生的根本使命是什麼？人的使命很簡單，那就是追求人生的幸福。西方哲學說“認識你自己。”認識生命，才是人生幸福的前提和根本。懂得如何做人，才是任何人都不可或缺的知識。如果不瞭解自己，只懂得向外追求，只懂得賺錢，追逐外物，根本不可能獲得幸福。

人怎樣才是幸福？古羅馬思想家馬可·奧勒留認為：“以社會利益為目標，僅需要少許的必需物，按照理性積極生活，在以正確的方式行動中所獲取的一種自我滿足的平靜狀態。在這一過程中，獲得人和自我存在，保持神性的純潔並完整地將之歸還於自然”，這才是真正的幸福。

作者簡介

：展恩華，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先後出版散文集《精神家園的守望》《草廬漫話》《生命的聖宴》；詩集《平陰吟贊》；長篇報告文學《大地為鑑》《羌山見證》《鑄夢》；報告文學集《叩問大地》；長篇小說《梅莊舊事》等多部著作。長篇小說《梅莊舊事》榮獲濟南市第八屆“文藝精品工程”獎和山東省第九屆“文藝精品工程”獎。長篇報告文學《大地為鑑》（合著）山東省第九屆“文藝精品工程”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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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製作

：滑溜，本名劉健。憨派文學創始人，著有憨派文學奠基之作《滑溜》一書。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憨派文學》主編。】

壹點號《中國憨派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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