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洞見ciyu
家，既是安身之所，又是安心之處。
有人用一個金字塔來形容春節：
累
消費
大聚會
胡吃海睡
簡訊滿天飛
大家拜年賀歲
鞭炮聲震天欲碎
探親詢問純粹受罪
酗酒深醉傷身又傷胃
二十幾歲時的過年，要的是推杯換盞的恣意，求的是人來人往的熱鬧。
可是人到中年，終究沒法再任性。
得扛起整個家庭，裡裡外外操辦各種瑣事；得對兜裡的銀兩精打細算，應付一摞摞賬單。
生活在前，節日在後。
不如狗的中年人，只能過低配的春節。
01
消費低配
作家莫言小時候特別盼望過年，往往是一過了臘月，就開始掰著指頭數日子。
但是他發現大人們不但不喜歡過年，而且還懼怕過年。
這讓他感到困惑，等人至中年，莫言就完全能夠理解了。
莫言如此解釋：
一是因為過年意味著一筆開支，而拮据的生活預算裡往往沒有這筆開支。
二是飛速流逝的時間對他們構成了巨大的壓力。
不到中年不知柴米油鹽有多貴，不到過年不知自己有多窮。
中年這個年紀，把我們硬生生推到生活的修羅場上，容不得我們有絲毫肆意。
要精打細算，斤斤計較，才能兜住生活這張網。
可是很多人卻沒有覺悟，平時掙錢如針挑土，過年開銷如水推沙。
親戚聚會時，坐擁千萬資產的老闆給孩子們發一個紅包，你也打腫臉充胖子地塞了個大紅包，表面雲淡風輕，內心叫苦不迭。
置辦年貨時大手大腳，幾瓶茅臺擱在桌上，山珍海味放冰箱裡，你擔心客人過來泡茶嘮嗑太過寒酸丟了面子。
多少人苦攢一年的積蓄，短短几天被揮霍大半。
等過完看似風光的春節，最後只能捉襟見肘地過日子。
所以啊，該花則花，能省則省。
對於中年人來說，擺在首要位置的永遠是生活。
02
慾望低配
《紅樓夢》第53回，曹雪芹筆下生花，盡現舊時王公過節的派頭：
大觀園正門上也挑著大明角燈，兩溜兒高照，各處皆有路燈。上下等人，皆打扮得花團錦簇，一夜人聲嘈雜，語笑喧闐，爆竹起火，絡繹不絕……
以前讀到這個章節時，羨慕這樣極致奢華的過年方式。
可走過半生才漸漸明白，過年的幸福不過是與家人的一蔬一食，一朝一暮。
日子光鮮亮麗，不能陪伴在家人身邊，又有什麼值得炫耀。
房子高大氣派，沒有一絲溫情，又有什麼可吹噓的。
諾貝爾物理學獎獲得者楊振寧，常年旅居海外，卻一直保留著過春節的習慣。
每逢過年，他總會親自下廚為家人做上一桌子美味。
楊振寧祖籍安徽合肥，所以安徽菜必然是第一主角，像雙脆鍋巴、徽州丸子、油煎蝦包、虎皮毛豆腐等經典徽菜都是他的拿手絕活。
他們一家子圍坐在飯桌上，老少一堂，言笑晏晏。
楊振寧坦言：自己已經進入耄耋之年，工作、事業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那麼重要，品味生活才是他的樂趣所在。
俗世的燈紅酒綠，不如小家的煙火。
家，既是安身之所，又是安心之處。
林語堂曾對幸福有一番這樣的見解：
一是睡在自家的床上，二是吃父母做的飯菜，三是聽愛人給你說情話，四是跟孩子做遊戲。
說到底，所念之人在眼前，便是過年的意義。
03
圈子低配
有一次，一個頗有身份的大人物，想去拜訪錢鍾書。
深知他不喜見人的脾性，還特意挑了個日子，在大年初二那天，提著禮品上門。
大過年的，有人上門拜年，本來也是喜慶之事，更何況這人來頭不小。
可還未等那人邁進門，錢鍾書就隔著門縫，探出頭來婉拒道：
“謝謝！我很忙！我很忙！謝謝！謝謝！”
他不喜與陌生人交談，也幾乎不願參加應酬，看似冷漠、不近人情的他，其實心思很簡單。
在他看來，無意義的社交，遠遠不如花點時間，經營好自己的小圈子。
他會從17公里外，跑去參加朋友汪梧封的婚禮，也會和好友吳忠匡詠詩賞景、把書夜讀。
正如錢鍾書所言：
不必找些不三不四的人，說些不痛不癢的話。
他不是不社交，只是在他的圈子裡，泛泛之交，遠遠不如三兩知己。
很多人借拜年的機會，攢酒局、送禮物，希望跟大佬拉近關係。
可是酒桌上的感情無法延伸到酒桌外，再多的禮物換來的也只是假交情。
別人與你勾肩搭背，把酒痛飲，事後你不過是人家通訊錄上一個冷冰冰的名字。
別人應承下幾個口頭支票，可轉眼間你就是路人甲乙丙丁。
人脈因利而逐，朋友因情而聚。一些圈子即使強擠進去，也只能遊離於邊緣。
過年好不容易得閒，與其在酒局上阿諛奉承，不如找許久未見的知心好友小酌幾杯，暢談這一年光景。
經歷與過往，無論是快樂或是憂傷，都是很好的下酒菜。
04
目標低配
除夕時，杜甫曾寫有一詩《杜位宅守歲》：
四十明朝過，飛騰暮景斜。
誰能更拘束？爛醉是生涯。
那一年的春節，杜甫明面上喜慶張羅，心裡卻湧起一陣失意。
過完了今天，他就四十歲了，可是寸功未建。
治國平天下的理想碎了一地，有的只是蠅營狗苟。
千年前杜甫內心的苦澀，如今的中年人仍深有體會。
年初想著在年底讓存款翻一番，可腰包仍還是乾癟如初。
想在單位更上一層臺階，可到頭來還是在底層摸爬滾打。
在過年這種節點，在與時間的告別下，這種失落感不可避免被放大。
尤其在參加一場場同學會後，看到昔日學習不如自己的同學成了老闆，看到進入體制的同學平步青雲……
一事無成的自己，只能反覆咀嚼著苦澀。
但如尼采說的，
對於平凡人來說，平凡就是幸福。
年輕時，遠處是風景，中年至，近處才是人生。
為目標疲於奔命時，眼下的風景也會離我們而去。
人生沒有高低之分，塵世間的各種幸福，是自己過出來的。
一個歐洲學者曾詢問梁曉聲：“你們中國人心裡好像都暗怕著什麼，那是什麼？”
梁曉聲答：“是一種平凡的東西。”
歐洲學者追問：“究竟是什麼？”
梁曉聲說：“就是平凡之人的人生本身。”
深以為然，人生一世，腰纏萬貫不一定換得幸福，位高顯達未必少幾分憂愁。
等我們穿過人山人海後會發現，平凡，才是生活的唯一答案。
▽
作家
@擺渡人
曾問他的大學教授：什麼是理想生活？
教授的回答引人深思：
“到了某個年紀，你自然就會頓悟，身外之物根本沒那麼重要。低配人生才是最踏實、最穩定的。”
過年，過的也是人生。
低配的春節，別有一番味道。
因為中年的妙趣，在於做自己所能做的事，享受自己所能享受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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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佳節將至，願朋友們闔家團圓，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