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安世是北宋詞人,生卒不詳,根據他的一些交遊情況來看,大致是和張先、歐陽修同處一個時代。
他是慢詞作家,亦能自度新曲,雖留下了一卷《壽域詞》,但後世對他的評價並不高,南宋文人黃升在《花菴詞選》中,曾如是評價他
“往往失之淺俗,字句尤多湊泊”
。
可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詞人,卻寫下一首《卜算子》,堪比白居易的《琵琶行》。
樽前一曲歌,歌裡千重意。
才欲歌時淚已流,恨應更、多於淚。
試問緣何事?不語如痴醉。
我亦情多不忍聞,怕和我、成憔悴。
《琵琶行》是唐朝大詩人白居易的代表作,唐宣宗李忱有詩云
“童子解吟長恨曲,胡兒能唱琵琶篇”
,可見白居易的《琵琶行》在當時的影響力有多大。
這首詩寫於白居易被貶為江州司馬期間,當時他因為上書要求徹查“宰相武元衡被刺”一案,被冠以“擅越職分”的罪名,貶出了京城。
他在潯陽江頭送別友人時,遇上了
“自言本是京城女,老大嫁作商人婦”
的琵琶女。
一個仕途受挫,一個年老無依,在悽婉哀傷的樂音中,白居易的心中湧起了無限的愁思,於是便寫下了千古名作《琵琶行》。
歷朝歷代,不是沒有人寫歌女,也不是沒有人寫音樂,只是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都無法超越白居易這首詩的境界。
就連白居易自己後來寫的七言絕句
《夜箏》
,
“弦凝指咽聲停處,別有深情一萬重”
,雖有“濃縮版《琵琶行》”之稱,卻也難以與之相提並論。
而杜安世的這首《卜算子》自然也難以望其項背,但是
貴在語言精練,蘊藉深沉,抒發的情感與《琵琶行》有異曲同工之妙,不失為一首抒情佳作。
詞作描寫的是一次宴會的情景,女主人公雖未露面,但是其悲慼哀愁之情卻刻畫得入木三分,足見詞人的筆力。
詞的上半闋開門見山,一句
“歌裡千重意”,
引領全詞,詞中所有的情感都由此而發。
白居易的《琵琶行》是長篇敘事詩,可以花費大量的筆墨,設定懸念,“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
。
但是杜安世這首詞只有短短几十字,所以他上來就指出歌女歌曲中的“千重意”,雖然直白,卻也能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
而且他還巧妙地運用了對偶和頂真的修辭手法,可見詞人之匠心獨運。
接著一句
“才欲歌時淚已流,恨應更、多於淚”
,透過描寫歌女未唱先流淚的這樣一個悲慼的場面,啟發和引導讀者去想象歌女心中的悲苦,這讓我想起了《琵琶行》中的
“轉軸撥絃三兩聲,未成曲調先有情。弦弦掩抑聲聲思,似訴平生不得志”
。
正因為有了這
“才欲歌時淚已流”
,所以下半闋詞人才會
“試問緣何事”
,這一句接的很是恰當巧妙。
張炎在《詞源》中曾言
“最是過片,不要斷了曲意,需要承上啟下”。
杜安世這裡顯然是達到了這一要求,過片這一句既承接了上半闋的“才欲歌時淚已流”之意,又為後文的抒情作了鋪墊。
“不語如痴醉”
這一句寫的是歌女的反應,詞人有感於她的悲傷,想要詢問她的身世,她卻沉默不語,只是默默流淚,頗有一種
“此時無聲勝有聲”
之感。
而詞人也不是個糾結之人,只道
“我亦情多不忍聞,怕和我、成憔悴”
。
可是詞人即使不聽不聞,那纏繞在他和歌女之間,同病相憐的傷感之情卻是難以消除。
整首詞未見其人,未聞其語,卻將女主人公的離愁哀情寫到了極致,就像薛礪若在《宋詞通論》中所言
“非深於情思者,絕無如此深刻。非工於描寫者,絕無如此自然”
。
即使這首詞在筆力和境界上難以和白居易的《琵琶行》相比較,但在抒情上卻也算是殊途同歸。
不知你對這首詞有什麼看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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