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推網

選單
文化

《聊齋志異》中最著名的故事之一,畫皮之下藏著人性的殘酷真相

“畫皮”是《聊齋志異》中最著名的故事之一,雖然篇幅不長,卻曲折生動,且充滿寓意。也因此,這個故事曾經被多次改編成影視劇,甚至被改頭換面的演繹。我們大多數人,都是先從影視劇中知道這個故事的,以為這就是個驚險恐怖、愛慾情仇的傳奇。

然而,當我們回頭再看原著,發現畫皮之下,藏著不為人知的婚姻滄桑和人性的殘酷真相。

故事的主人公叫“王生”,看起來跟其他聊齋故事的男主角沒什麼不同,都是個尋常書生。這王生是太原人,有一天清晨他早早出門,發現前面有個女子抱著包袱正獨自行走,步履間十分踉蹌。

王生很好奇,便追了上去,發現這竟是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頓時怦然心動。他主動跟女子搭訕道,你怎麼大清早一個人上路啊?女子冷冷回答,我們萍水相逢,你也不能幫我的忙,有什麼好問的!

王生一聽,這女子好像有為難之事,自己大有可乘之機!當即說道,小娘子何必發愁?你有什麼為難之處告訴我,若是力所能及,我一定相助。女子黯然說道,我父母貪圖錢財,將我賣入大戶人家。可人家的正妻生性嫉妒,天天打罵折辱我,實在是受不了了,只好逃出來。

王生問,那你,要去哪裡呢?女子道,我無處可去,走到哪算哪吧。王生當即大喜,我家離這兒不遠,你去我家吧。女子欣然同意,跟著王生來到他家。

走進家門,女子對王生說,你這兒很好,謝謝你肯收留我。但你不能告訴別人!王生點頭同意,當即便向女子求歡,得償心願後,很是歡喜得意。他將她藏在了密室裡,過了好多天都沒人知道。

然而,這王生不是能守住秘密的人,他大概覺得,能在路上白撿了個美貌女子,自己實在是太有本事了!便將這事兒告訴了妻子陳氏,希望她能誇誇自己。無奈陳氏才不覺得丈夫有本事有魅力,她只覺得這女子來歷不明,很可能是豪門中的侍妾,收留她後患無窮,力勸丈夫把她送走。王生正對女子依戀不捨,當然不可能聽。

不久,王生在街上遇到一個道士。道士上下打量了他半天,對他說,你身上有邪氣纏身,一定是遇到什麼妖魔鬼怪了。王生嘴上一口否定,心中卻也惴惴不安,想起那個來歷不明的女子,更加惶恐。他偷偷回到藏著女子的書房,卻發現門被從裡面插上了。他心中疑惑更甚,便偷偷翻牆進院,隔著窗戶偷偷向房中看去——只見一個青面獠牙的厲鬼,正拿著一支彩筆在床上的一張人皮上勾抹點畫。不一會兒放下了筆,將人皮披在身上,瞬間變成了那個王生熟悉的美貌女子……

窗外的王生嚇得魂不附體,他悄悄爬出了家門,找到那個道士,懇請他救救自己。道士沉吟道,其實這個厲鬼也很可憐,他好容易才找到一個替身,我也不忍心害死它。這樣吧,我把拂塵借給你,你掛在門上,把它嚇跑就行了。如果你有事,可以到青帝廟來找我。

王生帶著拂塵回到了家,將之掛在門口,依舊怕得不行。聽到有腳步聲響,自己都不敢看,讓妻子去看。到了晚上,美女款款走來,卻在門口迎頭看到拂塵,頓時徘徊不敢進,咬牙切齒了半天才離開。裡面的王生剛剛鬆了一口氣,女子卻去而復來,這一次她不再猶豫,一把扯下拂塵,口中怒罵道,可恨的道士,竟然來嚇唬我!隨即她破門而入,直奔王生而來,將之破腹挖心而去。

眼見王生悲慘死去,妻子陳氏號啕大哭,趕緊讓王生的弟弟王二郎去青帝廟找道士。道士大怒:我本來還對她一念相憐,沒想到她竟然敢如此作惡。道士來到王家,發現那惡鬼化作一個老婦,藏在王二郎家。當即用木劍將其擊倒——人皮脫落,厲鬼現形,被道士一劍殺死。在場眾人一起看那畫皮,只見眉眼手足無不栩栩如生,唯有驚恐嘆息。

道士殺死了惡鬼,轉身要走,卻被陳氏攔住。她伏地痛哭,懇求道士救救自己的丈夫王生。道士說,我本領有限,無力救你丈夫。但街上有個乞丐瘋子,或許能救活他,你可以去求求他試試。倘若他要欺負你折辱你,你也要咬牙忍受。

陳氏與王二郎來到集市,果然看到那個乞丐瘋子正在那兒唱歌。他滿身汙穢,臭不可言。但為了救丈夫,陳氏還是跪在他的面前苦苦懇求。乞丐笑道,美女是喜歡我嗎?女子人盡可夫,你何必非要救活那個好色之徒?陳氏不語,唯有磕頭流淚,百般哀求。乞丐用棍子打陳氏,陳氏也不躲不閃,忍痛承受。

一個書生家的體面女子,竟然跪在汙穢襤褸的乞丐面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如此實在是人間奇聞。街上的人越來越多,都忙著看笑話。這時乞丐吐了口濃痰,對陳氏說,你把它吃了!陳氏只覺噁心無比,可為了救丈夫,她不敢得罪乞丐,只能忍著屈辱將那口濃痰勉強吞了下去……

乞丐看著陳氏大笑,美女真是愛我啊!一邊笑一邊起身便走,陳氏和王二郎急忙追隨,可轉眼就蹤影不見。陳氏無奈回了家,她真是萬念俱灰。丈夫慘死,自己卻又遭受這般奇恥大辱,實在是生無可戀。此時,王生還躺在床上沒被收殮,因為開膛破腹的樣子無人敢上前。

陳氏一邊抱著丈夫一邊痛哭,越哭越難過越哭越噁心,實在忍不住,忽然有東西從口中吐出,正好落入王生的胸中,竟是一顆突突而跳的人心。陳氏又驚又喜,連忙為丈夫合上胸腔,不久竟然發現他的身體慢慢變溫了。到了晚上,王生甦醒過來,對妻子說道,我恍然做了一場夢,只覺胸中隱隱作痛而已……

“畫皮”的故事就此結束,故事不長,人物卻是不少。王生、畫皮惡鬼、陳氏、道士、乞丐,都各有性格特色。在這裡,不僅惡鬼有一張美女的畫皮,其他人也都各有自己的“畫皮”。

王生以書生的形象出現,其實是個不折不扣的渣男。他對惡鬼扮成的美女沒有什麼愛情,只有見色起意的慾望而已;他對妻子也沒有愛情,更缺乏尊重,甚至還將這事兒沾沾自喜地跟妻子分享;見到惡鬼的真面目後,除了求道士救命之外,就是請妻子幫忙,毫無責任與擔當。

陳氏是毫無疑問的“賢妻”,更是這個故事中最悲情的人物。丈夫惹出禍端,她百般勸說不聽,又忍受奇恥大辱為之承擔拯救。只是,她救他,也不是因為愛他——得知丈夫領進一個美貌女子,陳氏第一反應不是傷心背叛,而是擔心出事。王生是她的丈夫,是一家之主,他們是一個家庭的合夥人,是利益共同體。男人若是死了,她只能終生守寡,任人欺凌,這損失實在太大了。所以儘管她不愛他,但還是要忍辱去救他。就如多少現代女子,對男人哪怕失望透頂,也死活都不離婚,不是什麼捨不得孩子,而是自己無力承擔。這是從古至今的婚姻滄桑,也是人性的真相。

道士和乞丐也都是“畫皮”附體。他們故弄玄虛,裝模作樣,彷彿要考驗人性鬼性。道士明明可以直接殺死惡鬼,卻偏偏還要同情她,給個毫無用處的拂塵,最終要等王生被殺死才出手。乞丐肆意欺辱一個善良的弱女子——你要是欺負折磨那個自作自受的王生也還說得過去,真是太過分了!

相比之下,那個畫皮惡鬼雖然可惡,但從頭到尾,他就只殺死了那個自作自受的王生,並沒有濫殺無辜。人家盜亦有道,而且是真“畫皮”,是不是,相比看起來道貌岸然的王生和道士乞丐,還坦誠那麼一點點?

滾滾紅塵中,光鮮外表下,穿著“畫皮”的人很多,大家各有秘密和不堪。又或者,你和我,那些燦爛的笑容,精緻的容顏,若無其事的表情,都是一張張精心繪製的“畫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