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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別姬》程蝶衣的母親無力撫養他,她的母親為何要與她分手呢?

“人戲不分,芳華絕代”。

陳凱歌導演的《霸王別姬》,改編自香港作家李碧華的同名小說,一經上映轟動全國,榮獲讚譽無數,得到許多中國在國際上的唯一殊榮獎項。

民國是多愁善感的,《霸王別姬》用近三個小時的時長,將兩個京城伶人跨度接近半個世紀的命運呈現在人們眼前。程蝶衣的母親無力撫養他,將他帶到戲班學藝,認識師兄段小樓,並在這段戲路上對其產生感情,經歷一系列變故動盪後,認清自己,揮劍自刎。整部劇都籠罩著一股文藝氣息,在一種隱晦的色調下表現一些真摯又純粹的情感。

電影開頭一幕,以倒敘的方式,講述了文革結束後,主角重回戲臺排練,黑漆漆的戲臺上,聚光燈打下來,籠罩著主角,無聲無息,畫面亦在這裡戛然而止,為結局程蝶衣揮劍自刎準備條件。繼而音樂響起,鏡頭轉到了程蝶衣母親帶著她在街上尋找戲班的畫面,單色畫面對於這部年代跨度大的影片很有幫助,如黑白電視一般,很輕易地將人帶入年代。他們踮腳望著正在演出的戲班,單色裡透露出布料的紅色,直到母親帶他進入戲班,電影才真正地過渡到了彩色調。

而此時,對於環境的刻畫也尤為生動。以室內場景為主,更加註重表現人和人之間的戲份,傳達一種壓抑侷限的空間,這是當時主角在戲班學藝的的心理環境,也是當時北洋政府統治下,人民生活的寫照。輔以簡短的外景,又讓人直擊這種氛圍傳達出來的生活現狀。

進入戲班,是另一個命運的開啟,如色調變換那般逐漸清晰。“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這句臺詞貫穿了程蝶衣的一生,在這個對性別認知敏感的年齡,程蝶衣被這句臺詞誤導,他想保持本心,卻被段小樓用菸斗劃傷了嘴來逼迫他改正,本就一絲動搖的程蝶衣,心裡懷疑自己的選擇,這裡給了程蝶衣坐在椅子上的一個臉部特寫,眼裡兜兜轉轉的淚水,鮮紅的血從嘴角流出,就如女性破處一般,他在猶豫,但最終還是選擇了自己“女嬌娥”的身份,鏡頭從遠處向程蝶衣漸漸拉近,他終於念出那困擾他的詞,人戲不分的藝術境界和註定悲慘的命運就如這個鏡頭一般像他走近。

他接受了自己高於性別高於生命的藝術生涯,鏡頭也轉向了他與段小樓初次登臺唱戲,如果說段小樓讓他接受了舞臺上“女嬌娥”的身份,那麼這場初登臺,就是讓他接受生活中“女嬌娥”的身份。張公公,一個病態與守舊於一體的殘缺人,卻渴望如正常男人一般,他對程蝶衣的言語誤導,身體侵犯使他徹底失去了“本是男兒郎”的自覺,是他真正意義上的“女性破處”。

學藝生涯結束,登臺生活開始,徹徹底底告別童年的種種不幸到自食其力,紅遍半邊天,導演用場景切換的手法,過去消失在戲班留影的照相閃光燈中,未來出現在程蝶衣段小樓兩人合照的閃光燈裡。而此時人物性格基本形成,程蝶衣感情細膩且執著,有女性的陰柔,段小樓行為大咧,心比天高,這種不相投的性格,讓兩人一開始相似又相交的命運逐漸陌路遠離。

們在化妝間打鬧,像小情侶一樣,程蝶衣輕輕地掐段小樓的腰,畫面充斥著曖昧的紅色調,這讓段小樓恍惚之間也覺得這就是情侶的相處方式。菊仙的出現,將這兩個人的性取向分開,段小樓內心渴望著做一個正常的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而程蝶衣只想和師哥在一起。“說的一輩子,差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算一輩子。”他對段小樓說,可是段小樓對自我的認知卻並未因為他唱什麼角色而改變,他活在現實裡,是假霸王,程蝶衣卻在他之前的逼迫下,做著真虞姬。

段小樓與菊仙成親,程蝶衣失去了愛人,卻又遇見了生命中另一個重要的男人袁四爺。袁四爺的登場,並不風風火火,而是一種未見其人,先見其情,鏡頭將視覺中心留給臉部,他站在戲樓上,眼裡充滿痴迷地看著臺上風華絕代,對京戲痴迷的程蝶衣,他欣賞他的才華,喜歡他在臺上的真性情,將程蝶衣視為知己,而程蝶衣也在袁四爺那裡得到了在段小樓那裡得不到的溫柔,寄託著情感。他們喝醉在院裡畫著臉譜唱戲,那把真寶劍別在袁四爺腰間,程蝶衣拔出來架在脖子上,被袁四爺及時阻止,他放下劍,隨後一個臉部特寫,神情恍惚,眼裡緩緩流下淚水,似乎又看見了當初那坤提醒他這是真劍的情景。“我要是有個這把劍,你就是正宮娘娘了。”這是段小樓年少時對程蝶衣的戲言,卻是程蝶衣的執念。藍色的氛圍瀰漫著憂傷,即使和袁四爺這同樣對京戲痴迷的人在一起,也無法消除自己的痛苦。

段小樓也終為自己的魯莽買單,與日本人起衝突,被抓起來。程蝶衣為了救他,答應去給日本人唱戲。“良辰美景奈何天”,悠揚的崑曲調,靜謐的觀眾席,鏡頭透過映在紙門上的剪影過渡到他唱戲的情景,可這對於他來說,何來的良辰美景啊。他遇到了懂戲的青木,這也造成了他之後被批鬥的悲慘生活。“有個叫青木的,他是懂戲的。” 對此,段小樓卻啐了他一口,“如果青木沒死,京戲就傳到日本國去了。”卻成為人們眼中他認罪的依據。

文革到來,程蝶衣和段小樓這樣的角兒,被視為舊社會的罪惡代表,段小樓也在這些現實中逐漸磨去稜角,他迷失自我,揭露蝶衣為日本人唱戲,以及和袁四爺的傷疤,只為爭取自己減輕罪罰。蝶衣也在這一刻看清自己的愛人,揭露了菊仙妓女的舊身份,段小樓被迫否認對菊仙的感情,這也斷送了菊仙的念想,她上吊自殺,一個敢愛敢恨,能主動抓住時機改變命運,不隨時代沉浮的鮮活生命,就此隕落,自然程蝶衣和段小樓兩人的關係也徹底決裂。

鏡頭最終轉回到開頭兩人歸來排練。程蝶衣在段小樓的引導下掰回了誤導自己一生的詞:“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他以為師哥終是懂他的執拗堅持,可是段小樓卻笑他:“錯了,又錯了”。確實是錯了,這只是別人的一句臺詞,卻是自己的一生。這才大夢初醒,心灰意冷,拔劍自刎,結束這戲如人生,人戲不分的生命。呼應影片開頭,構成完整劇情。

影片裡細節很多。劇中有蝶衣揮劍自刎的伏筆,那坤提醒那是把真寶劍,喝醉了酒和袁四爺在院子裡唱戲,拔出劍架在脖子上。舞臺上的自刎是假的,可寶劍是真的,為什麼?因為終要有人死在劍下的,虞姬不死能是真虞姬嗎。那坤為他尋來扇子,為了讓他高興,又戲弄地撕了那把扇子,其情景就如《紅樓夢》中晴雯撕扇,搏美人一笑,幾把扇子又算什麼呢。

時代對他們如此不公,那時的京戲傳男不傳女,總是要有人來演出程蝶衣的命運的,只不過恰好是他本人,生在梨園,身為名伶,他永遠得不到自己的愛人,甚至在愛的那人眼中,這感情居然是難以啟齒的。“不瘋魔,不成活。”這是段小樓對程蝶衣的評價,也許程蝶衣確實不是凡塵人,所以落到這煙火的,如林黛玉般清難垢,才會為世人不容,從此香消玉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