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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束般的戀愛》:一堂情感教育課

亞里士多德說:愛情是兩個不同的身體裡住著同一個靈魂。

所以,我們總是尋找著那些與自己靈魂契合的人,尋找著“世界上另一個我”。或者說,我們總是把靈魂上的契合當作理想愛人的標準。《再見愛人》裡,當郭柯宇這樣描述她和章賀之間在精神層面上的不合拍:“我的世界他進不來,他的世界我也不想去”,大家對於他們分手的原因便有了一種瞭然。

但是,遇到了“世界上另一個我”之後,是否必然會走向幸福的終點?

電影《花束般的戀愛》試圖探討的,就是這樣一個命題。兩個興趣愛好幾乎完全一致的人,在經過了五年的愛情長跑之後,最終選擇了分手。而旁觀他們的愛情如何成為往事,對於銀幕前的我們而言,則如同上了一堂情感教育課。

大學生小娟和小麥,因為不約而同地錯過了末班車,“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恰巧遇見了”。

但是,每天都會“恰巧遇見”那麼多人,怎樣才知道誰能夠和自己組成“我們”呢?

這個時候,押井守出現了,出現在兩人為了消磨時間和同樣被末班車落下的另外兩個男女一起去的小酒館裡。小娟和小麥激動得難以按捺,同桌男女卻無動於衷。這種無動於衷構成了一個他人的維度,讓小娟和小麥迅速將彼此指認為同類,並在接下來的聊天中發現了兩人之間越來越多的共同愛好。

今村夏子、寶石之國、黃金神威、天竺鼠展覽……平日裡各自喜歡著的人和事,此時都成為暗號,確認著“你就是對的人”。

告白,租房,同居,一切都順理成章水到渠成。房子離地鐵站有點遠,步行要半個小時,但那有什麼關係呢?你等我,我等你,一起牽手回家,在陽臺上喝酒吹風聊天看風景,比什麼都重要。

小麥說:“我的人生目標,就是和你維持現狀。”

然而,隨著他們從學校畢業,現實的壓力轟然而至。表面上看,小娟是對於“維持現狀”更堅定執著的那個人。每一次行到分叉的路口,都是她堅持留在原地——比如辭掉不喜歡的工作,寧願少賺一點錢,而把時間留給興趣愛好。相比之下,小麥心甘情願成為一名社畜更像是對過往那個自己的背叛,當他漸漸遠離了曾經熱衷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就漸漸不再是小娟當初愛上的那個人。

然而小娟沒有意識到,小麥的漸行漸遠從某種程度上說,正是她“維持現狀”的代價。

曾經有一項發表在《實驗社會心理學》雜誌上的試驗結果稱,那些認為自己與對方完美契合的情侶們其實更難攜手共度困難,更容易分手。

原因或許是:對那些被認為與自己完美契合的伴侶,人們往往會更嚴苛,不能容忍出現哪怕一點點分歧或者不合拍。在《花束般的戀愛》中,小娟和小麥分手之後各自有了新的戀人,但有意思的是,他們和各自的戀人之間,看上去化學反應並不強烈,以至於電影開頭那個場景,明明是兩人分手之後與各自的戀人在同一家餐廳遇見,很多觀眾卻以為那正是他們相愛的開始。

一段從志趣相投開始的愛情,最終卻分道揚鑣,這啟示著我們:心有靈犀不僅僅發生在某一個瞬間,更是一個動態的過程。生活變動不居,我們只有不斷調整自己的步伐,而不是固守自我,才能始終與對方保持步調一致。

耳機是影片中很有意思的一個隱喻:相愛的人喜歡用一對耳機分享音樂,但混音師會告訴你,只有當左聲道和右聲道合在一起時,音樂才是完整的。

然而即便如此,戀人們仍然願意犧牲關於音樂的完整體驗,來交換相互靠近分享同一副耳機所產生的親密感。因為,所謂相愛,就是需要我們不斷犧牲一部分的自我,如同交出一隻耳機,來換取和對方在一起的圓滿。

所以管道昇才會寫:將咱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捻一個爾,再塑一個我。我泥中有爾,爾泥中有我。

由《花束般的戀愛》想到另一部作品:“愛在”三部曲。同樣是一個由偶遇開始的愛情故事。只不過,讓兩個年輕人感到相見恨晚的,不是共同的興趣愛好,而是對於完美世界與理想生活的看法——換句話說,是兩人趨同的世界觀與人生觀。

“愛在”三部曲有意思的地方在於,多年之後,當他們兜兜轉轉再度相逢,有了孩子,發現自己正陷入十幾年前所抗拒的平庸生活的深淵,為誰才是付出更多的那個人而爭吵,就像他們初遇時火車上那對德國夫妻。

幸運的是,他們始終沒有停止溝通和交流,並因此最終仍然理解了彼此。如同《花束般的戀愛》中耳機的另一個寓意:愛情也有雙聲道,同處於一段親密關係中的兩個人,感受其實各不相同,必須學會彼此傾聽。只有如此,靈魂上的契合才真正得以可能。

“愛在”三部曲和《花束般的戀愛》,猶如一體兩面,照見了與靈魂伴侶相愛之後的不同結局。從中我們會發現,“天造地設”確實很難得,但遇見“世界上另一個我”只能決定愛情的發生;愛情的長久則需要智慧,需要兩個人共同成長。

“如果你想要真愛,這就是。”

作者:邵嶺

編輯:徐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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