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秋雨在《冰河》中寫道：“像很多年輕人一樣，在一個意想不到的瞬間，在一個意想不到的路口，突然感覺到自己肩頭無法卸掉的宿命。從這一刻，一步長大。”

在很多經典童書作品中，成長都是一個亙古不變的話題，不同的作者以不同的角度和藝術手法來講述它。但不管作者的角度如何新穎，它的主旨永遠都是：成長是一條永不往返的單行線，最重要的是與時間和解。

《湯姆的午夜花園》就是這樣一本童書。英國兒童文學作家菲莉帕·皮爾斯以類似懸疑小說的結構，用幻想小說的手法，向我們講述了一個另類的成長故事。

小男孩湯姆因為弟弟在暑假中患了麻疹，被迫到姨媽家暫住。在姨媽家所在的公寓裡，湯姆因對老爺鐘違反常態敲了13下感到好奇，陰差陽錯下打開了通往後院的門，這是一個花園，一個存在於過去時間的空間。在這裡時間是混亂，湯姆遇見了三個不同時間段的海蒂：幼年、少女、成人。

兩個孤獨、寂寞的孩子在這個扭曲時間的空間裡，成為了好朋友，湯姆甚至希望能永遠和海蒂留在這裡，但回家的日期一天天逼近，湯姆最終在一個星期五的夜晚丟失了他的“午夜花園”。

兩條時間線，不同的成長曆練

1、同一空間裡，時間流速不同步

在《湯姆的午夜花園》這本小說中，存在兩條完全不同的時間線，一條是湯姆的時間線，另一條是海蒂的時間線。這兩條線有一個明顯的不同：

時間流淌速度不同步

。在書中，菲莉帕·皮爾斯一直在不停地提醒讀者這件事，書中有幾處很明顯的描寫：

湯姆說：“我明天再來看你。”

海蒂笑了：“你總是這麼說，卻經常好幾個月以後才露面。”

湯姆說：“我每天夜裡都來的。

湯姆自從發現了老爺鐘敲13下就是開啟“午夜花園”鑰匙的秘密後，每天午夜後都會準時來到花園找海蒂玩，但是在花園的海蒂看來，湯姆卻是好幾個月才露一次面。也就是說，現實中的12個小時，相當於花園時間的好幾個月。這就意味著，在同一空間中，兩邊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

他去的時候天還沒有亮，而離開的時候太陽都升起來了。但廚房的小鐘：指標顯示的是午夜剛過幾分鐘。

如果“去的時候天沒亮，回來的時候太陽都升起來了”，那麼湯姆呆在“午夜花園”的時間起碼有2個小時，但姨媽家的小鐘顯示才過了幾分鐘。姨媽家是公寓的二樓，湯姆要小心翼翼地離開家門來到一樓大廳，在回來，以一個孩子的腳程怎麼也要幾分鐘。

這說明，花園裡的時間是流淌的，但現實中的時間卻是暫停的。這意味著，

花園裡的時間對現實中的時間來說並不存在

。假如湯姆是午夜零點四分進入花園，那不管他在花園裡待多長時間，他從花園出來的時間都是零點四分。

2、用幻想小說的手法，將成長一剖為二

湯姆透過一個個片斷，看見海蒂的時間—花園的時間—跨越了起碼有十年，而他自己的時間只過去了暑假裡的短短几個星期。

在幾個星期裡，湯姆在“午夜花園”看見了幼年期、少女期、成人期三個時間段的海蒂，時間賦予了海蒂不同形態的變化。在湯姆離開姨媽家前，他又看到了老年的海蒂。從扭曲的花園時間到現實時間，湯姆幾乎看見了海蒂一生的成長變化。

而在與花園海蒂相處的時光中，湯姆為了留下來，假裝生病，一次次延期回家，甚至願意被收養，為的是用自己的時間換得海蒂時間的永恆，然後永遠快樂地生活在花園裡。

在這裡

“花園”其實是個隱喻，它代表的是不願長大的“童年”

。在書中，菲莉帕·皮爾斯有很多處暗示來表明湯姆是拒絕長大的：湯姆不喜歡花園裡的休伯特，因為“他的模樣像個大人，看著怪彆扭的。”在回家前一晚，他失去了花園，驚慌失措下把全樓的人都吵醒了。

但是後來又因為在巴塞羅洛繆太太（老年海蒂）的回憶中，重新找到花園而驚訝欣喜。從拒絕到接受，是因為湯姆明白，他雖然長大了，但花園還在這兒。

花園會一直在這兒，它永遠也不會改變。

菲莉帕·皮爾斯用幻想小說的手法，以同一空間，不同的時間流速來賦予兩個主角不同的成長使命：湯姆的成長聚焦於內心，而海蒂的成長聚焦於身體。菲莉帕·皮爾斯將成長這個議題一剖為二，在精神上刻畫湯姆拒絕成長到接受成長的心理歷程，在肉體上以海蒂從幼年到少女到成人再到老年的人生卷軸，刻畫時間對成長附加的不同變化。

成長就是不斷的與時間和解

時間在賦予孩子成長的同時，也有其殘酷的一面。在《湯姆的午夜花園》中，小海蒂出場時是一個天真爛漫、整天喜歡在花園玩鬧的小姑娘，但讀老年海蒂的描寫時卻讓人感到一陣陣心酸：

她年紀很老了，小小的個頭，彎腰駝背，穿一身黑色的衣服。

她的假牙放在床邊一杯清水裡，在月光下顯出難看的笑容；但老太太的癟嘴巴卻彎彎的向上翹起，露出一個愉快的、美夢甜甜的微笑。

很難想象前一刻天真爛漫的小姑娘，下一刻就會變成面板鬆弛，連牙都沒有的小老太太。這是時間對肉體的殘酷。而時間對內心的殘酷便是，海蒂送走了兩個兒子、丈夫，最後只剩自己孤零零的生活，面對心愛之人一個個離去便是時間對內心的殘酷。

海蒂的不同時期

等你到了我這個年齡，湯姆，你就會常常生活在過去了。你回憶過去，夢見過去。

小說中，老年海蒂對湯姆的話，就體現了她對時間的無可奈何。而每個離開童年的孩子都能敏銳地察覺時間的殘忍，他們對成長有著本能的抵抗，湯姆因為休伯特長得像大人，覺得彆扭，弟弟彼得因為進入夢境看到的是成年的海蒂震驚、傷心。

但成長是一條單行線，不會因為你的不願而暫停時間。湯姆因為弟弟得麻疹，暫住姨媽家，但是他也處於麻疹隔離期不能出門，對一個孩子來說，被困在一個屋子簡直讓他無聊到發瘋，他渴望有人陪他玩兒，有地方可以玩。

這種強烈的渴望，不知等地鑽進了巴塞洛繆太太的夢境中，讓她又回憶起了很久以前的小海蒂。當年她還是個小姑娘、渴望在花園裡玩耍的時光；而湯姆竟然能夠跟她一起回去，也進入那座花園。

在這個扭曲時間的“午夜花園”中兩人一起玩樂，彼此陪伴，他們都用愛完成了自己與時間的和解。就像菲莉帕·皮爾斯在小說的最後寫的那樣：“你知道嗎？湯姆用兩隻胳膊緊緊地抱住她，跟她告別，就好像她還是一個小姑娘似的。”

或者成長就是這樣，我們見過一些人，然後無畏地去長大。

世界兒童文學新經典：湯姆的午夜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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