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那封信，何晏從頭看到尾、從尾看到頭。勖昭的字裡行間，都是真情流露。他笑了，這傻子還有這個文筆。小瞧他了，難怪別人說：誰談了戀愛，都可以當上詩人。誠不我欺。

至於那些大大小小的厚日記，何晏也不知道從何下手。除了哪一本接著哪一本，大寫的“一二三四五”做出提示。其他的，幾乎都在“盲看”。

“盲看”就“盲看”，反正何晏今晚註定失眠，既然如此還不如通宵不睡。這樣，至少不會頭痛。

何晏也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勖昭每每將他抱回房間、狠狠扔在床上。

“哪怕你縮成一團，睜著眼睛等到天亮。我不能讓你這樣不愛惜自己，我會心疼的。”

“如今，我想你心疼都沒有辦法了。實在，沒有辦法了。”何晏在自言自語，只有晚風可以聽見。

那，就這本吧！因為，日記的封面是一隻憨到不能再憨的小熊貓。如果本子有知，是不是有些誠惶誠恐？

這本，大概是高一下學期吧？勖昭與何晏不在同一間中學讀書，兩個人基本都是異地戀。

半年而已，大家已經習慣了高中那無處不在的緊迫感。可是，沒法時常見面——勖昭很著急，著急的天天幾十個電話。非要找到何晏不可，非要和他說話不可。頻密的聯絡，也是一種沉重的負擔。

“你到底想什麼？”有一次，何晏忍無可忍。

“我們已經錯過了太多的美好時光，剛剛在一起又被迫分離。我，我擔心失去你。”

“你當我什麼人？你認為我喜歡一個人，有那麼隨隨便便嗎？”隔著手機，勖昭感受到何晏的怒意。

電話戛然而止，原來沒電了。正好，勖昭找不到何晏、何晏也有充分且必須的理由。

反正還不想回家，何晏跑到市區吃披薩、看電影。劃重點，一個人。

大街小巷，迴盪著王菲的《流年》：

有生之年 狹路相逢 終不能倖免

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懂事之前 情動以後

長不過一天 留不住 算不出 流年

03

可笑的是，勖昭也喜歡這首歌。他們的共同偶像就是王菲，可惜等不到親自去王菲的演唱會。

歌詞是“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勖昭就喜歡說成：有朝一日，狹路相逢。

何晏笑著說：“你是多希望與我狹路相逢啊，好像我們會大打出手。”

“不不不，我們會在這裡大幹一場才對。”勖昭順手直至旁邊的沙發，何晏“呸”的；臉紅到了耳根。

這些往事，刻意去回憶才能在腦海浮現。何晏笑了笑，隨便翻開日記的其中一頁。

什麼？

我夢見過自己的死，而且非常唯美。所以，一直嚮往著那天的到來。肆無忌憚地揮霍，甚至能感覺到生命從體內慢慢地消逝。我除了折騰，自己還能折騰誰呢？近日，與煙為伍。坐在窗臺，望著江水的滾滾東流。內心，無比寧靜。

勖昭啊勖昭，你怎麼像個失戀少年？我們不是在談戀愛嗎？你這個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知道，接下來的每分每秒都會異常煎熬。偏執與任性，在你我之間造築起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我曾說過，回憶是歲月饋贈的禮物。還有難忘的往事，支援繼續未完的前程。見與不見，不重要了。多年之後，你會突然想起我——如是，足慰平生。

《瑪麗與馬克思》，我喜歡的電影。等到了最後，換來沉默地流淚。遺憾，總是無法避免。假如是親手造成的，那便是更為不幸的悲哀。活著，本是上天的懲罰。生而為人，又何苦為難自己呢？

過於傷感的文字，將何晏拉回了那個飄雨的下午。

何晏和勖昭相擁而坐在沙發上，安安靜靜看完 《瑪麗與馬克思》，不知不覺夜幕降臨、華燈已上。

勖昭拉著何晏的手，一字一頓地說：“何晏，何晏。有朝一日狹路相逢，請允許我這樣的愛上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伴侶。”

“嗯。”何晏回答得很敷衍，但內心無比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