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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博多美醬

“歲月就意味著歲月，它還能意味什麼啊。”

開啟手機，發現越來越多的自媒體喜歡用此類標題：

“年近50歲的她唱起這首歌，宛若17歲少女”；“71歲老太穿泳裝，宛若17歲少女”；“楊鈺瑩47歲宛若17歲，滿滿少女感”。

九年義務教育早就普及了，怎麼這些寫文章的人，數數只能數到17？

如果這些不再年輕的女性，身材沒那麼姣好，沒那麼像他們口中所說的“17歲”，是不是在網際網路時代就永遠沒辦法擁有姓名了？

但偏偏，起這類標題的文章，流量都不會太差。

讀者當然多為女性。

女性的年齡焦慮，被創造、建構、包裝、販賣，甚至已經被許多女性內化成自身的一部分。

這樣畸形的審美，最後還是要女性來為此買單。

“過了30歲，女性開始加速貶值”？

“所有的少女都是珍珠，為人妻，為人母后，便成了渾濁的魚眼珠子。”

《紅樓夢》中賈寶玉的這句話，提醒了我們：這個社會，從來見不得女性有老態。

到了女明星身上，這個標準變得尤為苛刻。

近期，產後一年的高圓圓現身，與之前相比，身材略有發福，穿著也非常寬鬆隨意。評論中，充斥著大量對其身材和氣質的嘲諷：“女神變村姑”“變化大到認不出”“現在完全是個大媽了”。

每次女星生了孩子，吃瓜群眾最愛津津樂道的，就是她們是不是看起來有了“媽味兒”、是不是顏值不再。然後裝模作樣惋惜一番：“她顏值巔峰的時候多好看啊！可惜，可惜”。

怎麼就沒有女明星能跳出來回一句“顏值不再也比您強，照照鏡子吧ok？”

不少靠演技說話的一線女星，也都經歷過這樣對於其年齡和外貌的人身攻擊。

趙薇前幾年從身材到臉部面板狀態，都被好事者和營銷號批了個遍。

即便是擁有強大氣場的她，也沒能頂住網路的口水狂歡，硬是瘦身+醫美，搖身一變成了吃瓜群眾喜聞樂見的少女模樣，頂著這張“不下垂、沒疲態”的臉上綜藝，果然收穫了一波好評。堪稱現實版《畫皮》。

當年《如懿傳》播出，周迅被罵得就更慘了。有什麼比“裝嫩”更能刺痛中年女性的心？你的臉被近距離展示在螢幕上，所有人盯著你的眼袋、法令紋，一一指出來，說這是你的錯。

為此，周迅哭過。

節目中她曾袒露，有段時間每天早上起來，她都會坐在沙發上哭。有時，“美的標準對於女人們來說常常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海清曾拉著姚晨等人呼籲，希望導演們能注意到中年女演員群體。因為太多影視劇，從立項之初，就已經把這些中老年女演員排除在外。

這些有資歷有實力的女演員無戲可拍，僅僅是因為“老”。沒有青春無敵的臉，再有實力也得靠邊站。

普通女性到了中年，所面對的問題，並不比女明星少。

催婚就是其中一個。

趙雷歌中唱道：“她是個三十歲，至今還沒有結婚的女人，她笑臉中眼旁已有幾道波紋。”

是的，到了年紀不結婚，已經成了一個觸之必死的話題。

下面這些話，你能相信是親爹親媽對女兒說的？

“你今年再不嫁掉的話，明年我們村的傻子都不要你！你只能嫁給三十幾歲帶孩子的！也許人家都不見得要你！”

“你這麼大年紀不結婚，真是給我們家丟盡了人！我養你不如養條狗，狗都能給我生小狗，你呢？！”

豆瓣上有個“被催婚互助會”，點進去，你會看到大把因為被催婚而焦慮的人。她們失眠、食慾不振、脫髮，甚至開始變得牴觸婚姻。

豆瓣“被催婚互助會”部分帖子截圖

如其中一個精華帖所說，“臨近30歲的時候父母催得最緊，他們覺得當時你的條件是最好的，能夠匹配最好的。”

一旦過了30歲，很多父母開始轉變策略，透過種種話術讓你感覺“自己是失敗的、無用的，透過各種方式來否定和打壓，希望能降低你的標準，趕快結婚。”

而偏偏，這些被催婚的中年女性在婚戀市場上，也同樣飽受歧視。

有著“幼齒情結”的一部分亞洲男性，通常更傾向於選擇比自己小一點的伴侶。而且因為年齡大，不少媒人會毫不避諱地給你介紹二婚的相親物件，或是其他非常不符合你標準的人。

除了催婚，求職求學時大齡女性所遭受的不公待遇等等，也都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我們：年齡大，是種罪惡。

年齡大，怎麼就成為一種罪惡了？

“被凝視”的人生，誰能不焦慮

在亞洲文化中，大多數時候，是男性在掌握著“凝視權力”，女性始終在“被觀看”。

“觀看者”的義務是品頭論足，而“被觀看者”想要被承認，就必須迎合“觀看者”的審美。

偏偏，一些男性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幼齒情結”，年輕，意味著更加貌美有活力，也意味著更容易被掌控。

為了刺激消費，化妝品、醫美等以女性為主要消費群體的商業帝國也早就開始紛紛構建起了針對女性年齡的營銷話術。

為了能“重回年輕光感肌”，再現“嬰兒般水潤肌膚”，讓臉部“嘭嘭嘭，嘭起來”，撫平一切細紋，多少女性前赴後繼，護膚品、化妝品囤了一波又一波。

有錢的可以花重金買奢侈護膚品牌，出入高檔消費的美容院，沒錢的也不用急，某某品牌的“平價代替”，也早就瞄準了你這種愛美但消費能力不高的姑娘。

當一個女性有了焦慮，護膚、健身、醫美一條龍，資本早都給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很多女星就是在步入中年之後，開始了醫美道路。

比如李小璐，原本在娛樂圈極有辨識度的臉，如今越來越“少女”，美則美矣，但這樣的臉，某短影片平臺上一抓一大把，她原本的獨特性蕩然無存。

韓國女星李多海，曾經靠著可愛的性格和不錯的演技，為中國觀眾所熟知。身處醫美行業發達的韓國，她也自然而然走上了醫美道路。

高出天際的山根，因打針而僵硬的臉部，讓很多人覺得非常惋惜。曾經的靈動，已被臉上各種化學物質所覆蓋掩埋。

韓國女星李多海的容貌變化

醫美只是個人選擇，並沒有對錯。

但當好事網友們開始罵“整得像個妖怪”時，有沒有想過，她們為什麼不敢老去，不敢變醜？

面對整個社會洶湧而來的“年齡指責”，真正能抵抗住這股洪流的女性，實在是少之又少。

俞飛鴻絕對算一個。

無論是許知遠，還是竇文濤，都曾在節目上露骨地問過她的私生活，這個年齡為什麼不結婚，一個人寂不寂寞，怎麼看待性。俞飛鴻的回答滴水不漏，態度也淡定從容。

陳沖也一樣，直言：“歲月是我可以用來炫耀的資本。”

但並不是所有女性面對年齡增長都能這麼從容。

大部分女性，早已經習慣了作為“被觀看者”，繼續在凝視的目光中生活。

滿懷著對自己相貌、身材的憧憬，縱身跳入一個又一個消費主義的陷阱。

那麼，男性呢？

在這場與年齡的戰爭中，他們真的可以永遠當個旁觀者嗎？

攻擊同類，還是人類最擅長

當你在凝視女性時，女性也在凝視著你。

對中老年男性的蔑稱可並不比對女性的少。

“油膩大叔”“糟老頭子”，這些詞的殺傷力足以摧毀一個年長男性的驕傲。而鋪天蓋地的“小狼狗”“小鮮肉”這些對年輕男性的讚美之詞，或許也在提醒著中老年男性們年華逝去，雄風不再。

我們的文化開始把自然的年齡增長異化成一種罪惡，發明出無數的惡毒語言，給大多數身處其中的人造成無處不在的精神壓力。

楊振寧和翁帆的婚姻，一直被大眾所談論。沒有人相信那是真愛，因為一個七老八十的老頭子，哪有什麼魅力可言？女方一定是看中他的名氣和金錢，要不然誰會跟他。

年輕男性如果與年長女性交往，就會被輿論一口認定是被包養，是小白臉。

為什麼瑪格麗特·杜拉斯在66歲的時候與27歲的大學生揚·安德烈亞在一起，就能成為一段佳話，而你隔壁50歲的王姨跟30歲的小夥談戀愛，就被認為不正經，就要被罵腦子有病？

瑪格麗特·杜拉斯與揚·安德烈亞

年齡，從來就是一個偽命題。

美國名模卡門，曾以82歲的高齡在巴黎時裝週壓軸出場，霸氣十足，成為T臺最年長模特。一頭銀髮，優雅的氣質，你能說她不美，說她沒有價值嗎？

那麼多好萊塢女星在大銀幕上的表演，絲毫不會去掩飾自己的皺紋和老態，所有的呈現都是電影和表演的一部分。而與此同時，我們影視劇的濾鏡已經恨不得加到第18層了。

斯嘉麗·約翰遜毫無修飾，演盡了離婚女人的憤怒與疲憊

好在，改變也正在我們這裡發生。

自從劉敏濤在晚會上以《紅色高跟鞋》出圈後，這些走出了少女設定的姐姐，終於可以成為話題中心，讓我們看到了捆在女性身上的年齡枷鎖，正在逐漸鬆動。

曾經，女性的生命週期就這樣被社會的狹隘審美所縮短。

希望以後當你面對年齡焦慮時能像陳沖那樣昂首挺胸說一句：“歲月就意味著歲月，它還能意味什麼啊。”

本期小編：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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