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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朝的加冠大典,為何會成為一場政治的轉折點?這是嬴政的最終決定

嫪毐之叛,嫪毐將反的預言,嬴政的憤怒,日曆翻到了嬴政九年。新的一年,有人大了一歲有人則是老了一歲剛慶祝完新年,秦國政壇上下的眼球乃至整個國際社會的眼球,都開始盯在即將於四月份舉行的嬴政的加冠大典之上飛機在起飛和降落時最為危險,而政局在權力交接時最為危險。如果新的掌權者根基未穩而舊的掌權者又不甘退隱則一場權力動盪在所難免。眼下秦國的政壇,這兩個因素全都具備。嬴政的加冠大典能否順利舉行,王權能否安然地交到嬴政手裡,所有的人都各懷心思地期待著有的是期待著嬴政,有的卻是在期待著呂不韋或者嫪毐。李斯對呂不韋和嫪毐都知之甚深。面對嬴政的即將親政,習慣大權在握的呂不韋自然會有抗拒心理,但另一方面,他對此卻又頗感欣慰。他將嬴政父子先後扶上秦王之位,如果他是藝術家,嬴政便是他最得意的一件作品嬴政親政便宣告了這件作品的最終完成,他只會樂觀其成,不會從中作梗,而且,呂不韋當年全盛時期都沒敢造反,如今年華老去,暮氣深重,更無造反的道理。嫪毐則和呂不韋不同。嫪毐時年二十八歲,離我們現在的法定退休年紀都還早得很,更何況那時也沒有退休一說。他的好日子還長著呢,他不會甘心就這麼拱手讓出最高權力;他和太后的姦情,更註定了他和嬴政是不可兩存之勢。李斯認定:嫪毐不會引頸待誅。嫪毐必反,只在早晚而已。李斯和嫪毐熟歸熟,但在嬴政和嫪毐之間,他無疑站在嬴政這一邊。他必須警告嬴政,要小心提防嫪毐。但當時的情形是,嫪毐和太后親密得就像連體嬰兒,告嫪毐的狀,無疑就等於是在告太后的狀。如何處人骨肉之間,歷來是皇權制度之下大臣們的一大難題。作過家族企業高管的人,應該對此深有同感。因此,李斯要告太后的狀,不得不謹慎從事。他需要找一個代言人,既能幫忙把話遞到,又不至於犯下忌諱。說起來,李斯的面子就是大,他請來的代言人,不是球星,也不是影星歌星,居然是老天爺!這一年的二月早春,又有彗星出沒在天空。彗星,俗稱掃帚星。這次的彗星,比兩年前的彗星更加詭異,其掃帚尾巴,長度竟天,把天空劃開成兩半。如此異常天相,引得百姓恐慌嬴政也大為不安於室召太史問吉凶。太史佔之曰:“國中當有兵變。”嬴政又問李斯。李斯道:“天道玄遠,人不能知,是以化為天相,示人吉凶,不可不慎。太史所言,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秦國上下,有兵變能力的,就只有呂不韋和嫪毐二人。在嬴政看來,呂不韋兵變的機率甚至比嫪毐還要更大些。嬴政沉吟道:“兵變?呂氏乎?嫪氏乎?”李斯道以臣之見,相國並無二心,不足為慮。”嬴政瞥了一眼李斯,道:“客卿曾為相國舍人,但也不可因此而顧念私情,為相國開脫。”李斯道:“臣不敢。相國與吾王有擁戴之功,昔日吾王年幼,不能視事,秦國朝政,操於相國一人之手,相國如有心取秦而代之,此其時也。

然相國多年盡忠秦室,不改為臣之道,內佐吾王,外接六國,其無反心明也。”嬴政道:“以客卿之見,欲行兵變者,莫非嫪毐?”李斯道:“是。”嬴政大笑,道:“嫪毐,閹宦也,不能有後,縱行兵變,取寡人代之,也只能及一身而止,不能傳於子孫,所為何來?況自古以來,天下絕無奉閹宦為主之理。嫪毐之行為舉止皆受太后制約太后無心圖我,嫪毐何能為哉!嫪毐將為兵變,寡人不能信也。”有些話,當時不說,以後便會越來越難以啟齒。李斯明明知道嫪毐這個閹宦是假冒偽劣產品,卻也不敢以實相告嬴政。李斯於是說道:“雖如此,然嫪毐權勢太重朝中百官多依附於其門下,結為黨羽,同一進退。吾王宜早加削除,以免尾大不掉,遺禍後來。”嬴政正色道:“客卿所言,寡人非不知也。寡人慾廢嫪毐久也,只是礙於太后,未便輕發。待寡人加冠佩劍,執政社稷圖之未晚。李斯急道:“遲恐生變,願吾王早圖之。”嬴政笑道:“閹宦嫪毐,太后身邊所養之犬也,不足為患。寡人慾除之易如反掌,只需召其入宮覲見,因而擒之,此特一力士之事耳。客卿何憂之有!”李斯無語告退。且說李斯勸嬴政不成,暗暗憂心,妻子問之,也默而不答。按下李斯,在表嫪毐。這一夜,嫪毐和其黨羽賭博飲酒,尋歡作樂。黨羽之中有中大夫顏洩,善下圍棋。嫪毐也喜下圍棋,癮大而棋臭。兩人湊到一處,開始對弈。當然,為了怡情,對弈雙方都是要壓上些彩頭的。嫪毐的水平大概和曹三差不多,也就是業餘初段,很快便被顏洩連砍三四盤。在自己的下屬面前,嫪毐這個領導連戰連敗,臉上自然掛不住,惱怒之下,將每局的彩頭越翻越大,從十金一直加到百金在座諸公雖然也都是權貴之人,但見到每局百金的賭注,也都手心冒汗,咋舌不已。顏洩見嫪毐輸得多了,本來有意放水,讓嫪毐贏上一兩局,但當百金的彩頭開出,卻也不免起了貪念,下起棋來加倍認真。兩人邊下棋邊飲酒,不覺都有醉意。嫪毐見局面已非,取勝無望,大為懊惱,於是道:“此局不算。重來重來。”顏洩豈容百金就這麼從指尖溜走,於是頂牛道:“為何不算?”嫪毐怒道:“因為我想不算。”顏洩藉著酒醉,膽色大壯,道:“落子無悔,願賭服輸。棋品如人品,你棋品不好,就是人品不好”嫪毐年少得志,目中無人慣了,加上最近和太后房事不諧,火氣可謂是一點即燃,正輸得鬱悶,又見顏洩出言頂撞,於是二話不說,一把揪住顏洩,狠狠地給了顏洩幾個耳光。顏洩不甘受辱,也揪住嫪毐頭髮,拽下他頭上的冠纓。顏洩居然敢還手,更讓嫪毐怒不可遏瞋目大叱曰:吾乃今王之假父也,汝窮寠家之子,何敢與我抗乎?”嫪毐拔劍,欲當場格殺顏洩,左右貴臣急忙拉住嫪毐。

顏洩大懼,乘機逃竄而出。顏洩倉皇出得長信侯府,受冷風一吹,酒醒了大半,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下大禍,嫪毐絕對饒不了他。他要保全性命,只有指望秦王嬴政了。他下定決心,認了認方向,便直奔咸陽宮而去。嬴政已就寢聞聽事關緊急,披衣出見。顏洩伏地叩頭,號泣請死。嬴政皺了皺眉頭,道:“此殿豈是啼哭之所,有事奏來。”顏洩豁了出去,道:“吾王危也,嫪毐將謀篡秦國也。嫪毐實非宦者,詐為腐刑,私侍太后,如今已育有二子,皆匿於宮中。嫪毐嘗與太后謀曰“王即薨,以子為後,繼秦王位”。嫪毐又以吾王假父自居,每形於言辭,並不避人嬴政聽完顏洩所言,抽了口冷氣,一時呆了。他剛被從夢中喚起,本猶有睏意,但聽到如此石破天驚的訊息,再大的瞌睡也都醒了。嬴政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聲音顫抖,說道:“誹謗大臣,牽連太后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可知道?”顏洩道:“小臣所言,句句是實。小臣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吾王。”嬴政悵然問道:“嫪毐與太后所育二子,年歲幾許?回吾王,長者五歲,幼者四歲。嬴政又問道:“嫪毐之腐刑,為相國呂不韋親手操辦其陽也曾盛於盤中,傳示眾人,豈能有詐?”顏洩道:“盤中之陽,實為黑驢之陽,特掩人耳目也。”嬴政只覺得一陣寒意。先是嫪毐,再有太后,現在又加上呂不韋,洪桐縣裡,難道就沒有一個好人?嫪毐、太后、呂不韋,三敵當前,他能闖得過去嗎?嬴政又道:“汝既已知嫪毐犯有欺君之罪何不早來稟報?時已深夜,汝又是自何處而來顏洩不敢隱瞞,將他如何與嫪毐賭博,繼而被毆,再而逃亡,詳盡述了一遍。說完,叩頭不迭,連呼死罪。嬴政居高臨下地望著顏洩,目中有思慮之意。嫪毐一定會派人追索顏洩。如何妥善處置顏洩,他必須馬上決定嬴政和顏道君無須驚慌。迷途知返,猶為未晚。嫪毐之謀,寡人知之雖遲,終歸好過從來不知,此皆君之功也。”顏洩大喜道幸得吾王寬宏大量,臣於願已奢,不敢居功。”君忠心朝廷,不畏嫪毐淫威,挺身直言,揭奸彰惡,寡人深感欣慰寡人有求於君,未知君能允否。”顏洩更喜,道:“臣甘願為吾王肝腦塗地。凡吾王所命,臣無敢不從。”嬴政滿意地一笑,道:“很好,很好。”然後又悠悠說道:“寡人慾借君頭顱一用。”嬴政金口一開,顏洩的腦袋自然不能不借,而且連什麼時候還也不敢問。嬴政輕咳一聲,便有郎中令王綰率領兩個郎官上前,將顏洩押下。嬴政再對王綰吩咐了數句。於是顏洩被棄屍街市,王綰佈置現場,作出被盜賊劫殺的形狀。

嬴政連夜又召李斯。李斯還沒進入正殿,便已遠遠聽到嬴政的怒罵。嬴政大罵嫪毐,再大罵呂不韋神色激動憤懣高大的身軀搖曳不止,手舞足蹈,跡近失控。李斯默默地候著,不敢打擾。嬴政看見李斯,彷彿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傾訴的物件,猛撲過來抓住李斯,急切說道:“嫪毐實非宦者,詐為腐刑,客卿知乎?嫪毐私侍太后,育有二子,客卿知乎?嫪毐欲以其二子代寡人為秦王,客卿知乎?”李斯自然是打死也不能承認自己知情,於是佯驚道:“竟有此等事?”中大夫顏洩適才親口告知寡人,不然,寡人此時猶矇在鼓裡。”嬴政於是將顏洩的話複述了一遍李斯問道:“中大夫顏洩現在何處?”已交由王綰處置。顏洩不能留於宮中,留則必招嫪毐之疑。顏洩也不能活於宮外活則易洩與寡人之語。”李斯道:“吾王見機而決,英明果斷。顏洩與嫪毐勾結一氣,死不足惜。”嬴政道:“嫪毐冒為宦者,服侍太后,至今已有七載,先後育二孽種,而寡人竟一無所知。客卿兼為長史,乃寡人之耳目,為何昏聵乏察如是?”李斯見嬴政趁雷霆之餘威,出言責備,心知絕不能辯解,越辯解只會越糟糕。於是惶恐跪道:“臣死罪。臣死罪。”李斯演技出色,嬴政不覺其偽,語氣和緩了些,扶起李斯,好言安慰道:“寡人盛怒之下口不擇言,客卿毋怪。太后宮闈非客卿所能入內,宮中私密,自非客卿能知。寡人出入太后宮中多次,猶為矇蔽,昏聵乏察者,為寡人而非客卿也。”嬴政勇於自責,替李斯卸下了長期以來揹負的包袱,讓李斯心內大為感激。嬴政又嘆道:“寡人雖貴為秦王,卻左右掣肘,多有顧忌。嫪毐之事,事關太后,牽連相國呂不韋。國之大權,盡在此三人之手。嫪毐欺凌寡人,辱沒先王,意圖不軌,寡人必夷其三族,寸磔其肉,方消心中之恨。然寡人雖欲治嫪毐,又怕呂不韋有唇亡齒寒之懼,從而與嫪毐私相庇護,互為狼狽。倘若嫪呂二人聯手,則寡人力有未足,殊無勝算。不知計將安出,故有問於客卿,客卿何以教我?”在嬴政殷切目光的注視之下,李斯沉吟片刻,道:吾王所慮甚是如以詐腐之罪治嫪毐,相國呂不韋依法當連坐受死,是為一亡皆亡,則兩人同氣相應,勢必聯合,與王相抗,此為不可不防。如今之計,可別以他罪治嫪毐,與相國呂不韋無涉。相國呂不韋素與嫪毐相仇,又見事不關己,必隔岸竊喜,樂見嫪毐之敗,而無意援手也。嫪毐既敗,相國呂不韋可緩圖之。”嬴政稱善,又道:“既如此,則嫪毐當如何收之?”李斯叩首道:“臣不敢言。”嬴政連忙扶起李斯,道:“客卿勿疑。今乃寡人安危存亡之際,盡請從容直言,百無忌諱。寡人能聽,則乃客卿之功,寡人不能聽,亦無客卿之罪。”李斯道:“臣昧死直言除嫪毐不難難在太后。”嬴政聞言默然。他對太后曾經還有幻想,以為虎毒不食子。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要傷害他至少太后他的母親是永遠不會傷害他的。當年在邯鄲,他們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她曾給他怎樣的保護,給他怎樣的疼愛。如今回味起來,依然那麼甜蜜和幸福。難道,曾經那麼仁慈的母親,竟然會向自己的兒子下毒手嗎?

昔日,曾子之母在家織布,有人說曾子殺人,曾子之母不信,再有人說,曾子之母仍是不信。第三人再說,曾子之母終於信了,投杼翻牆而逃。以曾參之賢,與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則慈母不能信也。更何況,子愛母,終不如母愛子。對嬴政來說,像太后要殺他這樣的訊息,李斯說上一次,顏洩再說上一次,聽上這麼兩次,就足夠他相信了。尤其是,他現在不再是太后唯一的兒子,這讓他妒忌得發狂,也讓他在太后心中的地位直線下降即便他死了太后也還有兩個兒子承歡膝下,而且那兩個小傢伙,仗著年幼無知,一定都比他更聽話,更招人疼更會討太后歡心嬴政越想下去,面色便越發陰沉,切齒道:“計之所在,苟有利於國家,不避太后。”李斯於是道:“臣有三計,惟王決斷。”說下去。”臣請先言上計。此上計者,實非臣之籌劃,而乃王之雄略。如王前日所云,以有事宣嫪毐進宮。嫪毐猝不及防,必一舉獲擒,就地誅之,然後昭告天下,明嫪毐之罪。嫪毐既死,其黨不攻自破,無能為也此計只及首惡,不問其餘,所費最小,收效最疾。”何為中計?”嫪毐黨羽甚眾,必有不臣之志,惟時不濟而未發吾王可密令王翦諸將,使領兵屯於咸陽與雍城之外,隨時聽調。四月,吾王至雍城行冠禮,以太后同行,留嫪毐於咸陽,以相國昌平君、昌文君鎮之。爾後使人陰告嫪毐,雲其罪已洩。嫪毐必大懼,乃糾結黨羽,倉促謀反。吾王就於咸陽收之,將嫪毐連同其黨羽一網打盡,永絕後患。此計殺害太多,恐百姓不安,朝野震盪,故為中計。何為下計?待吾王行畢冠禮,親政社稷,收國柄,固權基,削重臣,用親信。數年之間,吾王威望既重,百官束服,令行禁止,莫敢不從。當此時也,嫪毐權奪勢消,不足為抗,雖賜書一封,令其自裁可以。此下計也。”嬴政聽罷道上計太險,非萬全之策。中大夫顏洩即死,嫪毐生性多疑,或有戒心,未必肯奉寡人之召,徒促其速反也下計太緩曠日持久,寡人不能帶。寡人從中計也。嫪毐之黨,縱有千萬之眾,寡人也要連根剷除,一人也不放過。”李斯於是道:“吾王既行中計,最要在於,不宜動嫪毐之疑。吾王起居言行,當一如平日。見太后與嫪毐,也須不動聲色與往日無異,切不可不忍於心,怒形於色。”嬴政道:“嫪毐罪在不赦,辱先王,欺寡人,此天下之至恨也。寡人如見之,焉能不怒。寡人避而不見可以。”吾王貴為秦王,豈有避臣下之理。況避而不見,愈增嫪毐之疑。臣聞天子不輕怒,怒則伏屍百萬,流血千里。以此言之,眼下非吾王當怒之時。吾王見嫪毐,無使其見所欲無使其見王意去好去惡,虛靜以待可以。”嬴政拜謝道:“謹如君誨。寡人敢不從命。”嫪毐之叛,嫪毐將反的預言,嬴政的憤怒,你們是怎麼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