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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旅程的盡頭是殺死父親,你是否還會選擇上路?

如果一段旅程的目的是殺死自己的父親,你是否還會選擇上路?

在《星際探索》這部科幻片中,布拉德·皮特飾演的主人公羅伊,就是藉由這樣一次對宇宙外太空的探索旅程,重新活出自我的生命歷程。

羅伊是誰?一名優秀的美國太空軍少校宇航員。

他平靜、情緒穩定、只專注於必要的部分,排除其他雜念、做最務實的選擇,不會讓思緒停留在不重要的東西上,也不依靠任何人和任何事、不會失誤犯錯……

即便當潮湧頻發,他從空間站跌落地球,也還保持著異常的鎮定,直到讓自己平穩著陸。

這樣的羅伊,猶如一部沒得感情的精密機器。

如同羅伊的愛人所說:這是他無意識中自我毀滅的一面。

羅伊為什麼想要毀滅自己?

謎底,從一場秘密會議中揭開序幕:差點害死羅伊的潮湧事故,很可能與他的父親,克利福·麥克布萊德上校,和由他指揮的利馬計劃——人類首次外太陽系載人探險有關。

故事由此展開。

理想化與認同,我成為了另一個你

羅伊的父親在他16歲的時候,負責執行利馬計劃,並在16年後消失。

“我父親是個先鋒,是個英雄。他為搜尋智慧生命犧牲了自己。我想成為一名宇航員,為了人類和一切的未來。”

出於一個孩子對父親的愛與認同,羅伊也成了宇航員。

在航天司令部,當被問及如何面對父親的缺失時,羅伊的回答充滿了理智化與情感隔離的色彩:

“毫無疑問,我母親為此深感痛苦。那會兒她病得很重。但我父親一心投入工作,我相信對他來說也很不容易。”

父親的缺失,讓羅伊的母親大受打擊。

影片中出現過幾次幼時的羅伊趴在母親肩頭的鏡頭,卻無法看到母親的臉。

這也暗示著母親是一個沒有情感鏡映功能的母親。

可以想象出,羅伊對父親是有恨的。也唯有將父親作為一個英雄,並向這個英雄認同,才能將內心的痛苦和憤怒壓抑下去。

這也是一個男孩對父親的理想化與認同。

當得知自己的父親有可能還活著,而且有可能是製造巨湧事故的始作俑者,這顯然衝擊了羅伊多年來讓自己保持平靜的內心防禦。

“好像我有得選一樣”——從某種意義上說,羅伊只是服從了航天司令部這個象徵意義上更大的“父親”。

航天局也為羅伊派了另一位“父親”——普瑞特上校,來監視他的這段旅程。

作為父親老友,普瑞特告訴羅伊:“航行探索也可以被當做一次簡單的逃離。不能排除你爸爸是在躲我們。”

羅伊的內心是掙扎的,他問普瑞特上校:如果你找到我父親,會怎樣?

普瑞特問羅伊是否面對這個任務很艱難,畢竟那是他的父親。

羅伊心中那個理想化的父親形象,已經有了懷疑和動搖。

但羅伊再次用偏執的信念鞏固著內心的防禦:“不,我父親是個英雄。航天司令部想要責難一個把一生都奉獻給了事業的人,這很可恥,甚至是不擇手段。”

父親肯放手,兒子才有了成為自己的機會

到達月球后,羅伊和普瑞特上校經歷了一場月球的資源爭奪戰。經歷此一劫,年事已高的普瑞特上校身體狀況已經無法堅持。

羅伊想:“他本應是我的保護傘,他為什麼不能放手?”

當父親老去,卻不願面對承認已經比自己有力量的兒子。

對於孩子來說,越是把父母親在心理層面拋棄的越徹底,就越健康。但前提是:父母需要有強大的自我功能。

不能放手,是一個父親對控制兒子的執念。

但普瑞特上校終究還是放手了,他將航天司令部的絕密資訊告訴了羅伊,告訴羅伊不能陪他往下走了。

一個象徵性父親的放手,將羅伊在成為自己的路上向前推了一把。

羅伊獨自登上了仙王座號飛船。

但直到此刻,羅伊仍舊是一個沒有獨立自我身份的人。人們提到他時,他只是克利福·麥克布萊德這位傳奇人物的兒子。

絕密資訊的最終命令,是必須採取一切措施消滅克利福指揮官,阻止潮湧發生。

當一切已成定論,羅伊的憤怒再也沒有了壓抑的藉口。旅程中遭遇的襲擊人類的猩猩,讓羅伊想起了自己對父親一走了之的憤怒。當羅伊正視這種憤怒,他看到的只有傷痛。

羅伊明白,正是這種傷痛讓他把自己隔離開來,不再投入情感,不再開啟心扉,也無法真正關心別人了。

羅伊很困擾,他不想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

正視這份憤怒,也意味著對父親的抗拒和分離。到這裡,也明白了:羅伊想要毀滅的,是那個不是自己的自己——作為克利福·麥克布萊德兒子的自己。

母親的哺育和鼓勵讓男孩成為男子漢

到達火星基地後的羅伊嘗試與父親建立通訊,他清楚,航天司令部只是在利用自己找到父親。

“我不知道我是希望找到他,還是終於擺脫他。”——消滅父親的終極命令,讓羅伊此時對父親的抗拒和分離顯得尤為衝突。

如果父親仍舊活著,那無法實現的被父親認可的期待就重新有了希望。

對於我們任何一個內心期待被養育者認可的人來說,這都是一個潛意識深處無法抗拒的誘惑。

羅伊決定擺脫航天司令部這個“父親”,用自己的方式去尋找父親。

當一個人可以擺脫他人的意志而遵從自己內心深處的聲音指引,也意味著一個人開始擁有了自我。

影片中,此時的舒緩室背景轉換為各種自由飛翔的飛鳥,也象徵著羅伊開始獨立飛翔。

羅伊對父親說:“我想見到你,希望我們恢復聯絡。愛你的兒子,羅伊。”

能夠搭建起人與人之間溝通橋樑的,唯有真誠的情感。

在羅伊飽含感情的呼喚裡,既有忠誠,也有背叛。

忠誠是羅伊告訴父親他也成為了父親一樣的宇航員;背叛是羅伊知道,父親有可能因此死於自己之手。

結果是,羅伊被航天司令部踢出了任務。這讓他徹底地憤怒。

這時,火星基地的執行負責人海倫,出現在了舒緩室。

海倫的父母也是利馬計劃的船員。對於海倫來說,羅伊既同自己一樣的痛失至親的受害者,又是害死自己父母始作俑者的兒子,她對羅伊也有憎恨和憤怒。

海倫選擇了做前者。羅伊也終於確定:父親仍舊活著,為了繼續前進探索太空,他殺死了飛船上的其他人。

“航天司令部永遠不允許自己的形象受損,所以他們把你爸爸捧為英雄來保護自己。”海倫的話,讓羅伊心中那個理想化的英雄父親形象,徹底毀滅了。

如何面對這樣一個真實的父親?

這無疑激發了一個男孩潛意識深處弒父的慾望,與之而來的被懲罰的恐懼交織在一起,羅伊的內心是無比掙扎的。

羅伊請求海倫幫他登上飛船,也擔心航天司令部不會放過海倫。海倫則表示,她已經不在乎他們會傷害她,讓羅伊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在影片中,當海倫出現在舒緩室的時候,牆上的背景成為海洋、草原,象徵著母親的意向。海倫對羅伊做的,也象徵著母親的鼓勵和推開的力量。

母親哺育和對孩子完全的信任,讓孩子擁有力量,使他們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掙脫輪迴而創造新的命運。

“我會搞定他的,我會搞定我的父親。”帶著對父親的攻擊衝動和來自母親給予的力量,羅伊繼續踏上了他的旅程。

父親的最後一推讓羅伊終於成為他自己

透過發射塔附近的管道進入胡泊,羅伊從火箭下方的通道進入仙王號飛船。

這個過程,像極了一個生命透過受精在子宮孕育後誕生的過程,也象徵著羅伊真正獨立自我的誕生。

面對飛船上三個船員的意外死亡,羅伊表示:“如何評判就交給歷史吧。”這一刻,羅伊為自己的選擇和行為真正負起了責任。

當一個人意識到責任,也意味著他認識到自己是自我、命運以及生命中所有困阻和感受的創造者,自我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存在。

至此,航天英雄克利福·麥克布萊德上校的兒子,終於蛻變成了羅伊·麥克布萊德少校。

宇宙探索的旅程是孤獨的,亦如人們對自己內心世界宇宙的探索般孤獨。

羅伊的腦海中再次出現趴在媽媽肩頭的畫面。父親堅持探索宇宙的聲音和地球愛人的召喚自己的聲音訊繁出現……

羅伊終於不再回避這些長久以來內心裡衝突的聲音。隨著距離旅程的盡頭越來越近,羅伊對父親的情感也越來越掙扎:

“我這輩子都害怕見到他,甚至現在都怕。我能指望什麼呢?反正最後,都是兒子去承擔父親的罪孽。”

這是面對難以突破的潛意識中弒父衝動與害怕被懲罰的無力感。

也是我們每個人在成為自己的過程中都無法繞開的一道坎,為了抵消戰勝父親的道德內疚感,我們的潛意識往往會在不自知中承接下原本不屬於自己的罪孽以示懲罰。

父子相見的場面,充滿著情感隔離的味道。

父親對羅伊說:“我知道這會讓媽媽失去丈夫你成為孤兒,但我找到了歸宿,所以我拋棄了你,兒子。”

但羅伊選擇了仍舊愛自己的父親。

這是擁有獨立自我人格的羅伊才能做到的:我愛你,不是因為你為我做了什麼,而是因為你是我的父親。

羅伊炸燬了利馬號阻止了潮湧繼續發生,並打算帶著父親和他探索宇宙所有的資料一起回到地球。

但作為父親的克利福上校,用決絕的自我毀滅,永遠留在了蒼茫的宇宙間,助推了羅伊最後一把。

正是這一推,最終成就了羅伊成為他自己。

為什麼這麼說?我們可以推斷一下:

如果父親跟隨羅伊回到地球,航天司令部無法再掩蓋利馬計劃的一切醜聞,昔日航天英雄變成反人類的殺人犯,到時,作為兒子的羅伊恐怕真的要替父親承擔一部分罪孽。

而如果是羅伊自己回到地球,他則會成為在摧毀利馬號阻止潮湧,並帶回寶貴資料的英雄。

這一推,讓兒子超越了自己。那幾句“Letmego”,是一個父親對兒子俄狄浦斯衝突最大的鬆綁。

從不斷超越自我的維度來看,父親始終沒有放棄對自己探索宇宙夢想的終極堅持,而羅伊終究還是服從了航天司令部這個更大的“父親”。這一點,似乎讓羅伊永遠無法超越。

但我們每個人之所以不斷突破自己的俄狄浦斯衝突,為的是讓自己能夠享受幸福的額度越來越大以至無限,而不是犧牲幸福為了突破而不斷突破。

影片的結局,羅伊平安回到地球,並找回了自己的愛人。

[圖片5]

羅伊終於成為了他自己,一個與父親不一樣的、有血有肉的、可以感受並享受人與人之間真摯情感的人。

這也是我們每個人活著所追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