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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展丨走進川博,看明代女性繪畫中的情感世界

回溯歷史,女性畫家的身影很難出現在大眾視線中,徒留“丹青之在閨秀,多隱而弗彰”的感慨。明清之際,文化風氣的興盛與活躍,使女性自我意識逐步增強,一批女子的才情“被看見”。獨特的生活環境、文化薰陶、審美體驗構成了她們不同於以往的繪畫美學意識和情態。她們透過繪畫映照出自然萬物,也照映出自己的情感世界。

1月16日-4月17日,《心·映:明代女性繪畫中的情感世界》在四川博物院臨時展覽4廳開展。透過文俶、葉小鸞、馬守真、吳綃、柳如是、黃媛介與李因七位明末清初女性畫家的作品,輔以相關文物、文獻、史料,試圖呈現她們的際遇、情感與思考。本次展覽用了七個單元,分別展示這七位女性畫家的故事和作品。四川博物院陳列展覽部主任任卓是本次展覽的策展人,他也為我們揭秘了七位女性畫家不為人知的故事。

展覽現場

文俶·大明第一女畫家

在明代,程朱理學思想達到頂峰,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思想逐漸凸顯。身為名門閨秀的文俶不被影響,最終成為一代大家,有大明第一女畫家之稱。

文俶(1595-1634),字端容,長洲(今江蘇蘇州)人。是明代畫家文從簡的女兒,在文氏家族的筆墨薰陶下,她從小便喜愛寫字作畫,精於花草蟲蝶。嫁於明代才子趙靈均後,二人隱居於寒山,居山水田園之間,聽蟲鳴鳥叫,觀四季更迭,良好的創作環境,令文俶為之動情。

出於女性細膩的情感和對花鳥特有的偏愛,文俶在創作上始終孜孜不倦,她曾用4年時間悉心描摹內府收藏李時珍的《本草綱要》中草藥插圖千餘幅,並對照她婚後所居寒山中自然界的花草寫生,繪有《寒山草木昆蟲狀》等。江左三大家之一的錢謙益曾給予文俶極高的評價:“點染寫生,自出新意,畫家以為本朝獨絕。”

“其實,文俶的繪畫有一個‘入’到‘出’的過程。”任卓告訴紅星新聞記者,其“入”是指對男性(師從)畫作精妙之處的領會與模仿,“出”則指在“入”的基礎上,到自然中體察,在寫生中豐富自己的筆墨功夫。文俶溫潤而不失厚重、笨拙而不失雅緻的藝術特色,體現出一種世代書香所特有的高貴與矜持。但也能發現,家族實際上是文俶作為一個女性畫家繪畫實踐活動的主要範圍與界域。

在崇尚兒孫滿堂的封建社會,文俶夫婦僅生育了一個女兒,因此她在繪畫創作中特別喜歡畫罌粟花、萱花、梅花等帶有期盼意味的題材。“可見,在中國古代社會的影響下,即使如文俶這樣才華橫溢的閨閣淑女,依然沒辦法完全擺脫傳統禮制對其根深蒂固的影響。”任卓說道。

展覽現場

葉小鸞·明代閨閣第一人

說到歷史上的才女,大多數人會想到李清照。但在明末江南地區,流傳於文人之間最著名的才女卻是去世時僅16歲的葉小鸞。葉小鸞本人頗有才氣,圍繞她產生的故事更具傳奇性,與其說她是因才華流芳,不如說是她死後的演繹成就了她的才華。她也被認為是《紅樓夢》中林黛玉的原型之一。

葉小鸞(1616-1632),字瓊章,一字瑤期,江蘇吳江人,她生於書香世家,父親是名震吳江的才子葉紹袁,母親是著名文學家沈璟的侄女沈宜修。葉小鸞自幼天資聰穎,善詩書琴畫,頗為風雅。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她常以琴書為伴,每日靜坐北窗下,作詩填詞,臨書作畫。“一爐香相對終日”是她的生活常態,作詩繪畫成為了這位年輕女孩的情感寄託。她的詩詞悽清寥落,寫秋夜暮景,述閨閣景緻,為後人呈現了一位少女眼裡的人生片段。

不過,世事難料,她與崑山張家長子張立平婚期定在了當年的十月十六。在張家送來催妝禮的當夜,葉小鸞突然染上重病,一病不起,遍尋名醫,反而每況愈下。兩家人擔憂她的身體吃不消,所以將婚期提前到十月初十。得知此訊息後,葉小鸞不由感嘆:“如此甚速,如何來得及。”十月初十,她病情更重,婚禮也無法舉行。第二天,已是強弩之末。最終夭亡。

這位被譽為“明代閨閣第一人”的才女落幕,為後世慨嘆。“葉小鸞生前並未曾經歷過多少悲歡離合,從後世流傳的《返生香》詩集中可以看出一位情竇初開的少女對理想愛情的嚮往。”任卓介紹道,葉小鸞的舅母和姐姐婚姻上的不幸遭遇讓她對即將到來的婚姻多少有些恐懼。如此的家庭造就了她看淡世事、多愁善感的性格。而現實的不如意讓她更傾心於夢幻中的神仙世界,“每日臨王子敬《洛神賦》。”“夢裡有山堪遁世,醒來無酒可澆愁,獨憐閒處最難求。”這也許是她內心最真實的寫照。

馬守真《竹蘭圖扇面》

馬守真·秦淮河畔一朵蘭

明嘉靖時,金陵流傳一首民謠:“馬湘蘭,擅畫蘭,體如蘭,氣如蘭;品行高潔如幽蘭,秦淮河畔一朵蘭。”其中唱的馬湘蘭原名馬守真 (1548-1604),小字玄兒,又字月嬌。善畫蘭竹,以“湘蘭”名世,又名馬湘蘭。長於南京,自幼不幸淪落風塵。她並非天生絕美,給人的印象卻是“神情開滌,濯濯如春柳早鶯,吐辭流盼,巧伺人意,見之者無不人人自失也。”

馬守真在秦淮河邊蓋了一座小樓名為“幽蘭館”,裡面花石清幽,曲徑迴廊,處處遍植蘭花。她在園子裡寫詩作畫,教丫鬟們學習唱曲,自得其樂。“馬守真愛畫蘭愛寫蘭,她所畫的蘭,多為荒坡辟穀裡的香蘭或是坡土地上的野生蘭花,充滿著自然荒樸的氣息。在構圖上,也不拘泥,而是隨勢而生。她的繪畫中借物言志,蘭花及其精神滲透在其生命始末,表達其雖身處煙花巷陌但對高潔人格的追求與自我塑造至死不滅。”任卓說。

談及馬守真就離不開王稚登,王稚登(1535-1612)又名王穉登,字伯谷,拜文徵明為師,學習詩詞書畫,文徵明逝世後,以其詩文最為出眾,是吳門末期的代表人物。他曾救24歲的馬湘蘭於困境,結下了忘年之交。但美好的愛情並沒有發生,此後的三十餘年,她曾兩次表達了永結同心之意,王稚登都委婉拒絕。此後,馬湘蘭再未提及,只是將情困在自己的內心,寄於畫筆之下。

馬湘蘭知音識曲,精通音律,培養了一支技藝精湛的戲曲班,能演《北西廂》全本,為北曲在南方的傳播做出了很大貢獻。王稚登七十大壽,時或感自己時日無多催湘蘭前往一會。時年五十七且有病在身的馬湘蘭買樓船、載蟬娟,幾乎傾盡所有來到了王稚登居住的蘇州“飛絮園”,為他舉辦了祝壽宴會,宴會上她重亮歌喉演出了《西廂記》, 為相戀三十餘年的王稚登高歌一曲後離開了人世。

柳如是《桃花扇面》

柳如是·“秦淮八豔”之首

1645年,明朝滅亡,清軍南下直逼南京。南京河邊有一對夫妻,女人勸男人說,大明已亡,不如你殉國,我殉夫,咱倆投河自盡吧。只見男人摸了一下河水,說,水太涼了,算了吧。女子聽聞此話,轉身一頭栽進河裡。死了嗎?沒死。男人將她撈起來,還活著一口氣。但倆人從此分道揚鑣。這個男人是文壇泰斗錢謙益,女子是明朝最有名的妓女柳如是。

柳如是(1618年-1664年)的人生跌宕起伏,幾經周折,憑一己之力青史留名。她本名楊愛,又稱河東君。江蘇吳江人。因讀辛棄疾《賀新郎》中:“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故自號如是。早年曾為南京名妓,在亂世風塵中往來於江浙、金陵之間,其博考群籍,能書善畫,被稱為“秦淮八豔”之首。

柳如是在與陳子龍、陳繼儒、汪汝謙、錢謙益等人的交往過程中,文學藝術修養有了顯著提升的。“她畫風嫻熟簡約,清麗有致,書法深得後人讚賞,與黃媛介為詩畫密友,留下的作品主要有《湖上草》《戊寅草》與《尺牘》。”任卓說,她常著儒服,以男子形象與“雲間三子”議論國事,寫下“日轂行天淪左界,地機激水出東溟”這段充滿陽剛之氣的詩句,試圖用自己的方式來挽救風雨飄搖中的大明王朝。

其實,青樓畫家喜歡以蘭、竹、梅作為創作物件,不僅表現自身的高潔情懷,也更能襯托出她們不畏環境艱辛且生命力頑強的特點,借物言志,既迎合士大夫們標榜的志節情操,又表示出自身雖墜入青樓,仍不失高潔,柳如是的繪畫作品大多就以此為描繪物件。

崇禎十四年(1641),賦閒在家的文壇領袖錢謙益迎娶了相識不久的柳如是。這一年,錢謙益剛好59歲,而柳如是23歲。錢謙益以正妻之禮迎娶她,修建絳雲樓,為她創作書畫、研修學問提供條件。但舒適的環境與錢首輔的寵愛,並未磨滅其志。甲申國破後,像其他文人志士一樣,柳如是選擇與錢謙益投江明志,但卻因錢首輔著名的“水太冷”,讓柳如是的心與大明朝一起消散。

紅星新聞記者 曾琦

編輯 李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