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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有公主和親，今有豪門聯姻。古往今來，結為兒女親家，成秦晉之好，向來是權宦之家維繫家族利益的慣用手段。

然而，正是這種沒有感情基礎、滿是利益算計的婚姻，造就了一對對痴男怨女。

民國時期，黎元洪的小女兒黎紹芳與袁世凱的兒子袁克玖，便是其中之一。

作為黎家的二小姐，黎紹芳自小衣食無憂，生活富足。

究竟是什麼，讓這位才貌雙全的民國女子，成為了眾人議論不斷地“瘋子”呢？

婚約的由來

袁世凱此人，想必大家都不陌生。這位一心復辟帝制的大總統，後世對其評價褒貶不一，在歷史上也算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1912年2月15日，袁世凱竊取革命果實，被南京參議院選舉為臨時大總統。

而到了次年的10月，袁世凱在清宮太和殿舉行就職典禮，終於把“臨時”兩字拿掉，成了中華民國真正的大總統。

袁世凱當上大總統後，一直覺得缺少一個得力干將。

這時，他想起了遠在武漢的黎元洪。

袁世凱與黎元洪之間，既惺惺相惜，又明爭暗鬥不斷。

袁世凱很欣賞黎元洪的才華，但又忌憚他割據一方，勢力不斷壯大，終有一天，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

因此，只有將黎元洪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袁世凱才能安心。

於是，民國二年，在黎元洪當選副總統後，應袁世凱之邀離開武昌，入京履職，居住在有“小蓬萊”之稱的的中南海瀛臺。

在邀請黎元洪赴任的過程中，袁世凱表面功夫做得很到位。

無論是派長子袁克定到火車站親迎，還是安排大總統的專車去接，無不顯示出了他對黎元洪的重視。

但是，黎元洪進京之後，袁世凱便逐漸暴露了真面目。

他為黎元洪安排得住所，正是原先慈禧太后囚禁光緒的孤島—中海南瀛臺。在這裡，黎元洪的一舉一動都在袁世凱的掌控中。

前面已經提過，袁世凱非常看重黎元洪的才華。

他想要的不僅是控制住黎元洪，更希望他能夠效忠自己，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為自己排憂解難。

如何才能讓黎元洪徹底地跟自己綁到一條船上，不生二心呢？袁世凱想到了聯姻。

基於此，袁世凱向黎元洪提出，袁家出一個女兒嫁到黎家，黎家出一個女兒嫁到袁家，兩家親上加親。

事實上，這並非袁世凱第一次拿兒女婚姻做籌碼。

袁世凱一生共有一妻九妾，養育了十七個兒子十五個女兒。

而其中大半子女的婚姻，都是袁世凱用來維繫政治關係的工具。

在一定程度上，袁世凱雄厚的人脈資源正是以此種方式來不斷積累和擴張。

袁世凱特別擅長“換親”式的聯姻。例如，他安排五子袁克權，娶了兩江總督端方之女為妻；作為政治交換，將次女袁仲禎，嫁給了端方的侄子。

之後，他又如法炮製，安排七子袁克齊，娶了民國總理孫寶琦的女兒；同樣地，六女袁籙禎作為交換，嫁給了孫寶琦的兒子。

這一次也不例外，袁世凱依舊想用“換親”式的聯姻來繫結黎元洪。

袁世凱算盤打得響，黎元洪也不是任人擺佈的角色。他心裡很清楚，一旦換親達成，他就是徹底上了袁家的賊船，在想回頭便難了。

而袁世凱野心勃勃，疑心又重，跟他走到一起，稍有不慎，便會殃及全家。但袁世凱換親的主意已定，又豈會輕易善罷甘休。

於是，袁世凱親自上場，於總統府內宴請黎元洪。

明眼人都知道，這是場鴻門宴。可黎元洪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即使對袁的意圖心知肚明，也只能硬著頭皮赴約。

見實在推脫不得，黎元洪只得在婉拒“換親”後，應下了將一個女兒嫁去總統府的要求。

就這樣，在袁世凱的一再堅持下，這樁婚事落到了年僅8歲的黎紹芳頭上。袁家那邊，則選定了袁世凱11歲的兒子—九子袁克玖。

給11歲和8歲的孩子定親，聽起來是多麼荒唐的事，可在當時，卻是稀疏平常。

就這樣，婚事敲定。薄薄的一紙婚約，便註定了黎紹芳悲慘的一生。

面對這樁荒唐的婚約，這兩位受命運擺佈的年輕人，都是作何反應呢？

黎紹芳拼命抗爭

黎紹芳作為當事人之一，若她甘於接受命運的安排，或許也能平淡安穩地度過餘生。

可偏偏，接受過新式教育的她，餘生都在與命運抗爭。

黎紹芳自小聰明伶俐，作為家中最小的女兒，受盡寵愛。

她隨父親北上那年，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大小姐。直至那樁婚約的出現，黎紹芳的命運軌跡開始發生了改變。

剛定親的黎紹芳，不過才是8歲的孩童，根本不懂這婚約意味著什麼。

但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所接受的教育讓她更加難以接受包辦婚姻的命運，反抗之心愈加強烈。

不同於封建時代的“女子無才便是德”，黎紹芳是正經接受過新式教育的。

隨父親北上任職後，黎紹芳就讀於南開大學預科班。

在這裡學習的黎紹芳，反抗包辦婚姻的意識逐漸覺醒。

她開始認識到，包辦婚姻是封建時代遺留下的糟粕，她無法說服自己去接受一段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婚姻。

只有勇於抗爭，命運才能掌握在自己手裡。

並且，正值芳齡，少女懷春，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這裡接觸到的一切，讓黎紹芳如其他少女一般，憧憬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可是，那紙婚約始終是橫在她追尋愛情路上的絆腳石。

該怎麼擺脫這樁婚約呢？黎紹芳可謂是想盡了一切辦法。

這樁婚事訂立後的第三年，復辟帝制失敗的袁世凱，於家中病逝。

這位當了“八十三天皇帝”的大總統，在舉國上下的聲討中，鬱郁離世。而他指定的繼任者，正是他的親家黎元洪。

袁世凱的離世，讓黎紹芳看到了希望。

這樁婚約本就是迫於袁世凱的壓力，為兩家結盟而定。現在促成婚約的人已經不在了，黎紹芳便認為自己終於可以擺脫這樁婚約的束縛了。

豈料，這時最大的阻力，竟是一貫愛護她的父親。

袁世凱離世後，他雖然兒女眾多，但大都不成器，難當大任。

有道是“樹倒猢猻散”，袁氏家族的榮耀，隨著袁世凱的離世，一去不復返。

而此時的黎元洪，剛勝任大總統，正是春風得意之時。面對小女兒的請求，他卻斷然拒絕。

黎元洪之所以這麼做，是出於對自己名聲的考量。黎元洪雖然和袁世凱明爭暗鬥多年，多次政見不和。

可這婚約是黎元洪自己親口應下的，一旦反悔，怕是要背上不守諾言、背信棄義的罵名。

所以，為了成全自己的好名聲，黎元洪選擇繼續犧牲女兒的幸福。

黎紹芳眼見向勸說父親未果，轉而向遠在美國的姐姐求助，希望姐姐能夠幫自己勸父親回心轉意。可沒想到，姐姐的回信卻讓她大失所望。

長姐黎紹芬在回信中寫道，希望妹妹能夠放下心結，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若實在不痛快，可抽時間到美國去散散心。

就這樣，黎紹芳解除婚約的希望再次破滅。

多年來的鬱鬱寡歡，和婚約難以解除帶來的打擊，雙重作用下，黎紹芳的精神出現了問題，患上了輕微的神經衰弱。

這導致她在南開大學預科班只讀了一年，就被迫休學在家養病。

即便如此，黎元洪仍沒有順從女兒心願的打算，甚至懷疑女兒是故意裝病。

可看過很多醫生後，證實黎紹芳確實得了病，黎元洪這才有所動搖。

因著這次生病，黎紹芳又有了新的想法。

她故意將自己得了精神病的訊息傳出去，還將病情誇大，日常的行為舉止越來越瘋癲，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瘋子”的形象。

她不惜自毀名聲，也要解除婚約，可見其態度有多堅決。

見女兒如此，黎元洪也實在不忍心，於是便派人去打探袁家的口風。黎元洪向袁家委婉地表示了退婚的想法，

不料，袁克玖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黎紹芳陷入了絕境。

袁克玖：“我就喜歡瘋子”

婚姻是兩個人的事，黎紹芳想盡一切辦法在反抗，而這樁婚姻的另一位當事人—袁克玖，卻是與黎紹芳截然相反的態度。

自始至終，袁克玖都從未想過要放棄這樁婚約。

所以，即使在黎紹芳傳出“瘋子”的名聲，黎家委婉的暗示要退婚之際，袁克玖也只是淡淡的表示：是瘋子也不怕，我就喜歡瘋子！

此話一出，黎紹芳的希望再一次落了空。當時兩人的婚約成了八卦小報關注的焦點，茶餘飯後的談資。

殊不知，每多一個人誇讚袁克玖的深情，黎紹芳所受的煎熬便多增加一分。

袁克玖此人，真如他所說的那般深情嗎？顯然不是。

在袁克玖與黎紹芳訂婚不久後，袁九公子就出國留學，直至十多年後才回國。

他和黎紹芳之間，別說是青梅竹馬的感情，甚至連面都沒見上幾次。

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兩人，又談何深情？

那袁克玖為何會說出這番話？他出國留學十餘年，所見所識和受到的教育，絕不遜於黎紹芳。

這樣一個西方教育培養出來的青年，怎就如此樂於接受一樁封建包辦婚姻？

只能說，相比黎紹芳，他更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作為袁世凱的第九子，非嫡非長，又沒有出眾的才能，在袁世凱眾多子女中，袁克玖自然不算受寵，也就沒有了任性的權利。

更何況，包辦婚姻本來就是對女方的束縛更大些。

袁克玖婚後仍可以花天酒地，婚姻給他的自由帶來的影響十分有限。

更重要的是，在袁世凱離世後，袁家境況大不如前，而黎家卻不同。

黎元洪從總統的位置上退下來之後，轉做實業，而他的長子黎紹基，也是遵從父命，不問政治，成了民國著名的實業家。

因此，即使父親不能再於政壇上呼風喚雨，家境殷實、才貌過人的黎紹芳，也是一個絕佳的聯姻物件。

所以，與其說是深情，不如說是漠視。

於袁克玖而言，他在乎的只是要娶黎家的嫡次女，看重的是這樁婚事能帶來的的利益。

至於這黎二小姐是痴是傻，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黎紹芳顯然也看穿了袁克玖深情面具下的冷漠與忽視，這讓她更加崩潰。

終是未能擺脫命運的兩人，結局將何去何從呢？

病情加重，香消玉殞

在袁家的堅持下，這場婚約終究是得以履行。1934年，黎紹芳和袁克玖舉行了婚禮。

婚後，袁克玖的母親楊氏，因為對黎紹芳的嫁妝不滿，對她是百般刁難。

袁克玖對自己的新婚妻子並無多少感情，自然不願為了妻子而頂撞母親。

所以，即便他知道母親在故意為難，卻也是不聞不問。

而袁克玖，逐漸也摘下了深情的面具。他對這位整日鬱鬱寡歡的妻子很是不滿，加上結婚之前，兩家鬧得並不愉快。

看到妻子的痛苦掙扎，袁克玖選擇置之不理。結婚不到一年的時間，他就整日夜不歸宿，甚至還納了一位小妾。

此時的黎紹芳，徹底封閉了自己的內心，拒絕和外界溝通交流，精神狀態每況愈下。

她和丈夫袁克玖本就不算多的情分，也逐漸在彼此的疏遠與排斥中，消磨殆盡。

這場封建包辦下的聯姻，偏偏發生在一個自我意識開始覺醒的女性身上。新與舊的碰撞，註定了這場婚姻要以悲劇收場。

嫁入袁家的黎紹芳，若能得丈夫疼惜，家人愛護，或許還有挽救的可能。

可偏偏，這位命運坎坷的女子，終是沒能得到命運的憐憫。

面對冷漠的丈夫，勢力的婆婆，她的病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愈加嚴重。

當年為了解除婚約，故意誇大事實的說法，竟一語成讖。

婚後不到一年的黎紹芳，就在這段不幸婚姻的折磨下，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黎紹芳越來越瘋癲的行為，讓袁家無法忍受。為了省去不必要的麻煩，袁克玖便將剛新婚一年的妻子，送進了精神病院。

直至1945年4月15日，年僅39歲的黎紹芳，於精神病院內鬱鬱而終。

一代佳人，就此走到了生命的終點，至死都未能擺脫束縛了她一生的婚姻。

黎紹芳離世後，袁克玖再娶，雖一生無兒無女，生活平淡，可相較於黎紹芳，他的結局倒是圓滿許多。

結語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少女子的一生，都斷送在這句話裡。

黎紹芳的結局，只是封建社會下深受包辦婚姻毒害的女性的一個縮影。

在那個盲婚啞嫁的年代，女子的命運便如無根浮萍，根本不由自己掌控。

黎紹芳擁有良好的家世，出眾的相貌，過人的才識。若是放到現在，她將有大把的機會成就精彩的一生。

但在那個封建禮教“吃人”的年代，黎紹芳卻只能成為家族利益的犧牲品。

她所擁有的一切，反而成了推動她掉落深淵的巨手。

欲擺脫命運而不得，這朵還未盛開的鮮花，就在本該綻放的年紀香消玉殞，實在可悲可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