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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三姐告狀的真相:高佔英與大嫂沒有姦情,楊三姐為告狀年齡造假

廣為人知的《楊三姐告狀》,講述了一個很有傳奇色彩的故事。其實,“楊三姐告狀”來自一個真實的故事,但藝術作品做了一些加工修改。這篇文章就聊一聊,楊三姐告狀的幾個真相。

《楊三姐告狀》

評劇《楊三姐告狀》的故事,大概是這樣的:民國初年,河北農村女子楊二姐嫁給了富家少爺高佔英。沒想到,高佔英與大嫂裴氏、五嫂金玉勾搭成奸,他嫌楊二姐礙事,於是勾結村醫高柺子,謀害了楊二姐。

楊二姐的妹妹楊三姐,到高家弔孝時,發現姐姐的死有問題,於是到灤縣大堂告狀。縣長貪贓枉法,楊三姐於是前往天津,大鬧檢察廳。天津高等檢察廳廳長楊以德親臨墳地,開棺驗屍,真相大白。最終,兇手高佔英受到了應有的懲處。

首先聊一聊,真實的楊家和高家。

民國初年河北農村

1902年,楊三姐出生於河北省灤縣甸子村。楊三姐本名楊國華,當時村裡人稱呼她楊三娥。楊三姐的父親名叫楊玉清,常年帶著兒子楊國恩在樂亭縣打短工,平日裡彈棉花賺錢養家。

除了哥哥楊國恩之外,楊三娥還有兩個姐姐,大姐嫁到了灤縣繩家莊,丈夫姓金,小康家庭。楊二姐則嫁到了本縣高家狗村,丈夫就是高佔英。就像藝術作品中描述的一樣,高家是當地著名的土財主,非常有錢。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高家是土財主,為什麼會娶窮苦家庭的楊二姐進門,那時候不是講究“門當戶對”嗎?

其實,高佔英和楊二姐,自幼就定了親。那個時候,高佔英的父親高貴章還是一個小商販,楊玉清是僱農,定個娃娃親很正常。沒想到,高貴章後來生意做大了,到唐山開了一家瓷器廠,賺了大錢。

高貴章生了六個兒子,高佔英排行第六。他從灤縣傳習所畢業後,就回到村裡辦了私塾,招了十多個學生。

楊三姐是怎麼確定姐姐之死有問題的?

戲曲電影《楊三姐告狀》

1918年農曆三月十四日晨,高家派人來到楊家,說楊二姐頭天晚上突發疾病死了。那天楊玉清和楊國恩正在樂亭縣幹活,事發突然也來不及回來,楊二姐就和母親一起,匆匆趕到了高家。

到了高家之後,楊三姐看到二姐躺在床上,已經身亡。高家人在旁邊勸慰說,頭一天晚上,楊二姐突發血崩症,家人第一時間叫來了村醫高作慶,但沒有搶救過來。

這裡要解釋一下,所謂血崩症,指的是一種婦科疾病,婦女雖然不在經期,但下體忽然大量流血,難以止住。這個病如果嚴重了,確實會導致死亡。中醫認為,血崩症是因為勞累過度、飲食失節、中氣不足等原因所導致。這個病一般不會很嚴重,尤其是治療及時,不會危及性命。但是,病人因此死亡的情況,也確實有。

所以,楊二姐母女兩人,並沒有懷疑高家的說法,當時只是趴在床上痛哭。就在此時,楊三姐意外發現,二姐的右手中指被包紮著。再仔細看,又發現二姐的嘴角有血跡,楊三姐此時有所懷疑,於是伸手摸了摸二姐的身下,發現有很多石灰。

此時,楊三姐提出要檢查一下二姐的身體,但被高家人阻止。此後,高家人就直接把楊二姐下葬了。

此時的楊三姐,只是懷疑姐姐的死有蹊蹺,但無法確定。回到家中,她也向家人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但因為沒有證據,楊二姐也已經下葬,沒有任何辦法了。

幾天之後,楊三姐才確定姐姐的死有問題。原來,那兩天甸子村有廟會,高家狗村有人來趕廟會,蹲在路邊閒扯。有人說:“你姐不是好死的,有人夜裡出來解手,聽到她家有哭鬧聲。”還有人說,高佔英當天磨了一把尖刀,楊二姐見了,就去找公公高貴章哭訴,高貴章勸慰說:“他不敢,安心睡覺去吧!”

後來,楊三姐的大表姐來串門,說道:“你二姐死的頭天還到我家來過,咋第二天就得病死了呢?這事我覺得蹊蹺。”

其實,別人的這些話,也沒有證據。但是,楊三姐心中本來就有疑惑,聽到別人這麼一說,自然堅定了想法,決定進城喊冤告狀。

上公堂告狀,沒那麼容易。

民國上海,法庭審理案件

那個年代,窮人告狀真的很不容易。楊三姐沒有真憑實據,對方又是大財主,怎麼告呢?

告狀就需要寫訴狀,楊三姐打定主意之後,就專門找了“代書人”。那個時代告狀,必須要有訴狀。寫訴狀要有技巧的,不僅要懂得一些法律常識,還要懂得官場的規矩,最好能琢磨透官員的心理。

楊三姐將自己的想法一說,寫狀子的人非常同情,還專門出了主意,讓楊三姐把年齡改小兩歲。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當年楊三姐17歲,已經到了嫁人的年齡,那時候有些人命案審理很慢,糾纏兩三年都很正常。楊三姐如果在告狀期間嫁人了,該怎麼辦呢?

要知道,那個時候女子嫁人,就算是“夫家”的人了。如果楊三姐結婚了,她的丈夫不同意繼續告狀,該怎麼辦呢?這一點,審理案件的官員肯定會想到,他們不願意案件審了一半,出這樣的麻煩。

所以,楊三姐在年齡上造假,改成了15歲。

民國邢臺縣公署

就這樣,楊三姐拿著訴狀,來到灤縣縣公署告狀了,這一天是四月初三。當時是幫審牛成代理縣長職務——所謂“幫審”,相當於副縣長,負責處理刑事案件。牛成這個人在政法學堂學習過,懂法律。不過他對審案興趣不大,只想著撈錢。

他看到訴狀之後,得知被告是高家,心中自然十分高興。他很明白,此時不用急著審案,等事情鬧大一些,高家肯定會來送錢,到時候再說。於是,牛成大手一揮,說楊三姐無憑無證,又是個弱女子,還是回家吧。

在這裡要說一下,那時候家中有成年男子,一般不會讓女子上公堂告狀。雖然已經是民國了,但男女之間的尊卑關係,還沒有多大的改變。牛成說得也有道理,既然是冤案,楊三姐的父親呢?哥哥呢?

實際上,楊三姐的父兄此前匆匆回來,處理完家中的事情,又出去打短工了。楊三姐第一次告狀,被趕了回來,其兄楊國恩得知此事,立刻又回了家。楊國恩知道了妹妹的想法之後,非常支援繼續告狀,此後一直是楊國恩和楊三姐兄妹兩人,騎著驢去告狀,奔走呼號。

再多說一點,開棺驗屍後,高佔英被抓走判了死刑。楊國恩和楊三姐害怕高家花錢疏通關係,找人“頂包”受刑,兄妹倆還專門去天津,找了份工作等著高佔英行刑。據楊國恩回憶,他們兄妹倆在天津等了幾個月,過年都沒有回家。

楊三姐第一次告狀失敗,高家就得到了訊息。

民國河北農村

高家想盡快息事寧人,於是派人來到楊家,願意賠償20畝地和一頭牛,讓楊三姐撤訴。這麼快就來送東西,擺明了心中有鬼,楊家人當場拒絕了。高家一看這情況,趕緊託村裡計程車紳拜訪牛成,送了500塊大洋。

當楊國恩和楊三姐第二次告狀的時候,牛成讓他們拿出證據來。楊三姐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並請求開棺驗屍。牛成當然不同意,說楊家兄妹“咆哮公堂”,關押了楊國恩,把楊三姐趕出了公堂。此後,高佔英又給牛成送了1000元。

楊三姐自然不會放棄,她身藏一把剪刀,又一次上了公堂。這一次,楊三姐掏出剪刀要自我了斷,幸好被人阻止。牛成害怕事情鬧到了,於是好言勸慰,又把楊國恩釋放了。

牛成為了堵住楊家的嘴,第二天將相關人員叫上公堂,審理此案。村醫高作慶已經被10塊大洋收買,一口咬定楊二姐是血崩而死。最終,楊三姐告狀失敗了。

楊三姐並沒有放棄,決定到天津告狀。村裡人知道後非常支援,楊姓家族每戶都捐了一塊大洋,資助兄妹兩人。

楊國恩和楊三姐到達天津之後,找到了一個名叫徐維漢的律師。徐律師非常有正義感,他當晚就擬定了訴狀,第二天親自送到了天津高等檢察廳廳長楊以德的官邸。

楊以德

楊以德這個人是軍閥出身,剛剛上任沒多久。辦理此案的牛成,是靠著其姐夫何國柱的權勢,才當上了幫審。楊以德此前與何國柱有些恩怨,心想著正好利用這個案子,煞一煞何國柱的威風。

於是,楊以德收了訴狀,仔細研究之後,微服私訪來到了灤縣。幾天走訪之後,楊以德一切都明白了。

原來,楊二姐嫁到高家之後,經常遭到打罵。高佔英的五哥有個小妾,名叫金玉,原來是煙花女子。因為高佔英的五哥經常不在家,金玉就和高佔英勾搭在了一起。

至於高佔英的大嫂裴氏,當時已經年近半百,平時口碑也不錯,村裡人都認為,沒有證據表明裴氏和高佔英有姦情。另外,高佔英被抓之後,金玉就離開了高家,後來到唐山劉屯南的明月庵當了尼姑。大嫂裴氏則一直住在高家,直至最後病故。

楊以德還得知,高佔英一直嫌棄楊家太窮,想著再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子。楊二姐死前,高佔英就託人聯絡了曾家灣的孫姓地主,要娶孫家小姐,對方初步答應了,但要求高佔英休掉楊二姐。高佔英想休掉楊二姐,但找不到理由,才萌生了殺意。

更重要的是,高家的鄰居劉二愣子告訴楊以德,當天晚上自己起來上廁所,聽到高家有慘叫聲,於是爬牆看熱鬧,親眼看到高佔英殺死了楊二姐。

掌握了這麼多旁證,楊以德決定開棺驗屍。

民國河北

那個時代,開棺驗屍是大事情,附近的鄉親得到訊息,紛紛趕來觀看。據說,驗屍前的兩三天,周圍十多里的旅館客棧,都住滿了人。

七月初二,天下著小雨,開棺驗屍的現場到處都是人。楊以德親自指揮開棺,楊二姐的屍身已經腐爛,但還可以清晰看到幾處致命刀傷。死者的褲子裡塞滿了白灰,還從其下體取出了一把尖刀。

楊以德看到這把刀之後,當即回過頭來,打了牛成一個耳光。站在旁邊的高佔英,嚇得渾身發抖,癱倒在了地上。

高佔英當場被抓走,經過直隸高等審判廳審理後,高佔英被判處死刑。至於牛成,最後被撤了職,不過他後來花錢找關係,遠去昌圖縣當了縣長。

楊三姐是什麼結局呢?這個案子在當時也是鬧得沸沸揚揚,楊三姐在十里八鄉出了名。後來,楊三姐嫁給了本縣雙柳樹村的薛姓小財主,生了三子二女。

楊三姐家裡不富裕,又鬧出這麼大的事情,財主家怎麼能看上她呢?原來,這家小財主不算什麼大戶,家中男子“性格孱弱”,容易受人欺負。楊三姐這麼厲害,娶回家可以“頂門戶”。

楊三姐嫁人後,日子過得應該很不錯。在薛家當過長工的老人回憶,楊三姐經常幫家裡的長工縫洗衣服,關心長工家裡的生活。楊三姐的名聲很大,後來日本人來了,還專門舉著刺刀“恐嚇”,但楊三姐面不改色,毫不屈服。1984年1月7日,楊三姐病逝,終年83歲。

不管怎麼說,一個17歲的女子多次喊冤告狀,在當時非常不容易。楊三姐,是個讓人佩服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