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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他的消費觀念是怎樣的?他的消費觀是什麼?

賈平凹在《懷念路遙》中有這樣一段描述:“有人說路遙是窮死的,因為他死時還欠人萬元,但那個年代都窮呀,而路遙在陝西作家裡一直抽高檔煙,喝咖啡,為給女兒吃西餐曾滿城跑遍”。

在八九十年代,滿城走遍只為品嚐西餐,包括其餘菸酒飲食統統為高檔奢侈品,這足以說明路遙生活水平很高,之所以說路遙窮困,至死手中仍有一萬負債,並不是日常生活難以為繼,而是消費觀念非常奢侈。正如路遙自述那般:“像我們這樣出身的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看不起自己,需要一種格外的張揚來抵消格外的自卑。”

奢侈的消費觀念,以及大肆張揚的揮霍,本質上與路遙貧困的成長經歷有著莫大的關係,《平凡的世界》當中孫少安在學校的那些痛苦經歷,都曾是路遙品嚐過的滋味,甲乙丙三種不同檔次的飯菜,他甚至連丙菜都吃不起,飢餓的滋味使他努力的搜尋著一切食物,這種刻骨銘心的自卑感令他終身難忘……

路遙雖然長著陝北人的胃,不講究吃,但是卻喜歡在創作時抽高檔煙、喝洋咖啡。海波回憶說:“路遙在生活上非常簡樸,可以說不講究吃,不講究穿。但也不是什麼也不講究,比如說抽菸,他就很講究。打從進西安之後,路遙抽菸的‘檔次’就提高了,甚至提高到和他收入不相稱的地步。從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他就開始抽三四塊錢一包的香菸,每天最少兩包,一月光煙錢就得花掉兩百塊,而他每月的工資僅為一百多塊,還不夠抽菸。就此,我多次建議他把煙的‘檔次’降下來,至少做到量入為出。他不同意,說,這不是生理上的需要,而是心理上的需要;不是打腫臉充胖子,而是為營造一種相對莊嚴的心情;而保持莊嚴的心情,為的是進行莊嚴的工作。”——《路遙傳》厚夫

1949年,路遙生在陝北清澗縣的王家堡,父母為其取名——王衛國。隨著三個弟妹的陸續降生,一貧如洗的這家人實在養不活這四張嗷嗷待哺的嘴。

家中實在太過貧困了,於是父母便準備將路遙過繼給鄰縣的大伯家中。

那一年,他七歲。

1957年深秋,天色尚未明的通透,極目望去還能看見三五點星火,八歲的王衛國穿著母親做好的新布鞋,就這樣懵懵懂懂的走出了家門,離開了鄉土……

伯父所在的延川縣路程頗遠,尤其是在那個交通全憑步行的年代之中,長途跋涉使得王衛國腳上佈滿血泡,但這個八歲孩子卻始終步履蹣跚的跟隨著父親,整整兩日之後才抵達目的地。

次日,父親怕路遙不願待在伯父家中,便以趕集為由離開,許諾中午時分便回來。但他不知道,那個八歲的孩子,早已在遠處的老樹後躲藏許久,眼看父親揹著行囊潛行離去,淚水終於奪眶而出。

他明明那麼那麼想追上去,可他又比誰都明白,他不能。

在路遙後來的隨筆《早晨從中午開始》當中,他寫下了這樣一段話:“七歲時赤手空拳離開父母離開故鄉去尋找生存的道路”,這句話正是那個年幼孩子心中無助迷茫的最好註解。

大伯王寶德數子夭折,於是將路遙過繼至家中,儘管生活也不寬裕,但比起父母身邊,路遙起碼能吃口飽飯。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王衛國(路遙)已然在大伯家度過了七年光陰,1963年,路遙在小升初考試之中,取得了一千多名考生第二名的優異成績,但觀念落後的伯父卻不願意再讓他讀書了,希望家中再添一個勞動力,傳過自己手中的鐵鍬安安分分的種地過日子。

14歲的路遙迎來了人生之中最關鍵的一次選擇,養父不再給他報名費,無助的少年究竟要怎麼做呢?猶豫許久,在那個自尊心最要強的年紀之中,路遙終於還是選擇了再次向現實低頭。

他一次又一次的敲開同學的家門,勉強撬開嘴唇笨拙的說出原由,然後像被曬蔫的野草開口借錢,繼而便是一句又一句的拒絕。沒有經歷過貧窮的人,不明白這樣的經歷會對少年造成多大的打擊,或許在此時此刻,路遙便堅定了他日若遂凌雲志,定要揚眉吐氣的念頭……

有人點撥路遙:“你去找大隊支書劉俊寬,看能不能解決問題”。

劉俊寬知道眼前這個瘦弱少年面對的情況後,借給他兩鬥黑豆讓他換成現錢去交學費,路遙欣喜若狂的踏上了換錢報名的路程,但抵達延川中學後又發生了意外——報名日期已然截止。

面如死灰的少年無可奈何,最後還是劉俊寬趕到學校,在對延川中學說明情況後,路瑤這條崎嶇不平的求學路才成功完成。

1983年,路遙中篇小說《人生》成功發表大獲成功,作者路遙也從名不見經傳到名聲大噪,但這件事情卻讓路瑤喜憂參半,因為獲獎之後就要去北京領獎,但他囊中羞澀連路費也沒有,無可奈何之下只能給弟弟王天樂打電話,在銅川礦務局當採煤工人的王天樂,立馬向工友東拼西湊借了500塊錢,隨後又專程趕往西安火車站,把這沉重的500塊錢塞進了路遙的衣兜,送他坐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車。

次年,路遙開始正式籌備《平方的世界》的創作,為求當時的年代背景描述準確,他甚至找來了近十年的《陝西日報》、《光明日報》,以及一眾報紙的合訂本,同為文字工作者的賈平凹開玩笑說道:“還用得著翻那些東西?”

對於路遙而言,當然用得著,因為在他心中,這部作品將要展現一代中國普通青年的成長曆程,以及他們在這片黃土地上所面對的挫折與選擇,在他們平凡的一生之中,與無數同樣平凡的青年人,構成了這個平凡的世界。

在路遙閉關寫作的幾年裡,每天要消費數袋麥斯威爾咖啡,抽三包恭賀新禧,用來提神創作。而這些東西都是當時有名的奢侈品,尋常人家根本消費不起。正如好友海波說的那樣,路遙窮的原因並不複雜:一是掙得不多,二是花得不少。

他的手指因為長時間翻閱資料疼痛難忍,生出了層層老繭,在堆滿報紙、資料的房間之中,路遙就像一隻不停歇的陀螺,或半蹲、側臥,或踱步、靠坐。白描先生回憶道:“門背後能撮兩簸箕菸頭,還有滿地的廢紙。他不讓服務員進去打掃,他擔心思路被打擾。房間裡唯一的奢侈品是抽屜裡的一包桃酥。動筆之後往往是顧不上喝水,眼睛通紅,嘴巴周圍燒滿了泡……”

經歷四年光陰,隨著最後一個字鐫刻成書,眼泛淚花的路遙用力將筆擲出窗外……海波曾經問路遙:“既然有時候手頭緊,為何不降低些煙食檔次?”

路遙搖了搖頭:“這並不是我生理上的需求,而是心理上的需求!”

海波聽罷,只能認為路遙對奢侈生活的捍衛,其實是在“捍衛其極強大自尊心的一面,這毫無疑問”。

也許在面臨飢餓四處尋找食物時,也許在只能悄然吃丙菜時,又或者在放下自尊四處登門借錢時,他的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他日若遂凌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對於少年而言,最殘酷的莫過於過早體會到什麼叫自卑。

但所幸,文字從來都不會虧待任何人,當然也沒有虧待路瑤。

正如路遙在書中所說:“不論其結果是喜是悲,但可以慰藉的是,你總不枉在這世界上活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