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

凡夫

（七）

縣醫院過道里靜得出奇，讓人窒息。空氣彷彿凝固了，像塊非常嬌氣的透明玻璃，天順和秀娟就在裡面鑲嵌著！稍微有一點動靜，就會碎得稀里嘩啦！

兩個小時過去了。

“呱—呱—”

那聲音穿透產房的門，在過道里飛快穿梭，鑽進了天順的耳朵，天順神經質般的跳了起來，攥緊拳頭，舉在胸前：

“生了！生了！大嬸！生了！”

“嗯！生了，快去瞅瞅！”

兩人迅速來到產房的門前！

“母子平安！”大夫推開產房的門。

天順那顆快要凍結的心瞬間徹底融化了！

“謝謝！”

“謝謝！”

“不過，”大夫還沒說完。

“謝謝！”天順一個勁的道謝！

“別謝了！”大夫有點火了！

“你媳婦身體非常虛弱，需要住幾天院！”

天順恢復神智：“嗯！嗯！”

“快去看看媳婦和孩子吧！”

醫院就兩個病房：01號02號，病房裡有兩個木頭病床，巧蘭住進01號，02號沒有病人。

巧蘭躺在病床上，嘴唇發白，天順將他扶起斜靠在牆上，端著一碗剛從食堂打來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喂著，巧蘭嚥了一口小米粥，細微地喘著氣，剛要開口，天順伸出食指橫在巧蘭的嘴前：“噓！別說話，你身子骨虛著呢！緩緩再說！”

張秀娟坐在凳子上，一邊抱著孩子用小勺喂孩子小米粥米湯，一邊搭茬：“就是，剛生完孩子，身子骨虛著呢，可別累著！”

停了一會，“巧蘭，那會兒，你在產房裡，你可沒見天順那著急勁呢，就跟那什麼螞蟻似的！”

天順一邊剝著雞蛋一邊幸福地看著巧蘭：“必須的，熱鍋上的螞蟻！”

巧蘭抿著嘴笑了！

“對，就那樣！又好笑又心疼！”

“對了，巧蘭，我可告訴你呀，真別累著，累著了，孩子可沒奶吃！瞧這小傢伙，真俊！”

“必須的，大嬸，謝謝你，有我呢！累不著！大嬸，要沒你，還不定啥結果呢！”

“可不是嗎，臨來時，我心裡也沒底！你沒聽大夫說嘛，”秀娟把睡著的孩子輕輕地放在另一張鋪好小褥子的床上，“這小子跟咱家有緣，再加上一路顛簸，復了胎位，又打了催胎藥，可不就出來了。” 天順給孩子抻巴抻巴小被服：“必須的，嚇死我了！”

“唉，這女人生孩子就好比在鬼門關走一遭，以後啊，你可要對巧蘭好點！”

“必須的！”天順朝著巧蘭擠咕擠咕眼睛！

“也是真夠難為你的了，又要上班，又要下地幹活，一幫子弟弟妹妹，老三天嘯和翠環還算懂事，老四天海可真夠淘的，老五天江和玉林還小，一大家子全指望你和你爸了！”

“必須的，誰讓我是老大呢！”說完將剝好的雞蛋遞了過去，“大嬸，你也吃一個！填填肚子！”

“給巧蘭留著吧！她身子骨噓！”

“吃吧，昨晚煮不少呢！”

“好，那大嬸就吃一個！還真有點餓了，折騰大半天了，你也眯一會！我去給驢薅把草去。”說完轉身出去了！

天順看著秀娟的背影：“大嬸，你也到隔壁去睡會兒！”

“知道啦！別管我！照顧好他們娘倆！”

聽著兩人說話，巧蘭俊俏的臉上露出一絲酸楚和甜蜜！聽著聽著就睡著了，病房裡安靜了下來！

過了一會，秀娟又捲了回來，站在門口沖天順擺手：“天順，過來！”

天順躡手躡腳來到過道上：“大嬸？”

“臨來時，你媽託我給你帶來150塊錢，你收好嘍！”秀娟心疼地看著天順，“快去眯會兒吧！”說完，往病房裡擺擺手，“我也去躺會兒，有事叫我一聲。”

天順接過小布包，看著疲倦的張秀娟，心裡充滿了無限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