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冶/文 源於網路/圖

“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里……”“哎，醒醒哎，你是條不折不扣水生水長的鮭魚，起什麼風，上什麼天。”“我的心裡，住著一隻乘風遊雲的飛鵬，不行嗎？”“當然行，做做夢挺好……啊啊啊，快，颶風來了，快潛下水去……小飛……小飛你……你怎麼飛起來了？！”

那條叫小飛的鮭魚，被一小股驟風從水面帶起，眼見他的夥伴離他越來越遠，在水中消失，待他反應過來，心中驚喜交加，隔著薄薄的水霧將盡收眼底的景色貪婪地觀看著。直衝雲霄的潤溼的風一直裹挾著他，小飛像在水中游動一般，在空中自由地“飛翔”起來。

他看著下方顏色越來越深的河流，第一次發現平日居住的水域原來那麼寬大，水面向遠處延伸，看不到盡頭，兩岸的林木已辨不出枝幹的細節，如兩條暗綠綢帶鋪展開來。小飛深深地吸了幾口水汽，讓心情平復下來，展開小小的魚鰭一劃，被風帶著又快速上升了很高。

雲，是雲海，他現在離那些飄移不定大朵大朵的雲那樣近，就在頭頂上方，那些雲比山頭還要大，比卵石還要白，小飛用力一掙，直衝眼前厚厚的雲堆而去。

跟他曾無數次在水中想象過的一樣，雲朵真的是柔軟的，像……像花瓣，像水藻，像傍晚的風，像媽媽的歌謠。以前的他最愛看傍晚天上的雲霞，形態變幻，色彩瑰麗，雲朵裡彷彿藏著好多美麗的故事，在給看著它們的眼睛講述。

“這朵雲好像一朵盛開的巨大水蓮花啊。”小飛想，他隨著風離開剛剛穿過的雲朵，那雲的上端有很多向外凸起的“角”，下部是平的，整朵雲跟著風緩緩地飄動，花的清香都要散發出來似的。

“那是劍！”一轉頭，小飛看到一條長長的底部呈十字交叉的帶狀薄雲，劍尖直指水蓮，這個情景富有戲劇性，像某種暗示，或隱喻，是騎士與玫瑰，還是戰爭與和平？

一排雲列隊一般從小飛的尾巴下面飄過，大小各異，形態……“哈哈哈，這朵雲像一隻戴著帽子跳著腳摘果子的小兔子，後腿急得伸老高，那朵雲在比心啊，缺了一角的心形，哎呀，被吹成了一顆破碎的心。睡覺的馬兒？站起來了，站起來了，成了個四不像呀。說唱俑？真的太像了，懷裡還抱著鼓呢，雲中的陰影就是臉上的笑容……啊，半邊被吹沒了……”小飛看得目不暇接，嘴裡嘀嘀咕咕著。

“一條……魚？”小飛聽到一個尾音高了八度的聲音，接著眼前出現了一隻雨燕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我叫小飛……家住碧春江……我第一次在天上跟一隻鳥說話……你好啊。”風變大了些，小飛吃力地介紹著自己，他還在往上升，雨燕扇著翅膀跟上他。

“你是真魚啊，怎麼會……不是，這樣不危險嗎？再往上升，太陽會很熾熱的。”雨燕不遠不近地跟著。“我控制不了風向，這股風帶我去哪就去哪吧，像做夢一樣，美好得不願醒來的夢啊。”小飛貪婪地望著下方漸漸鋪上一層柔亮金光的雲朵，最美的畫面要出現了，他可顧不了別的。

“我可以抓著你的尾巴，把你往下拽一拽。”雨燕好奇得很，不知道這條魚要做什麼。“好，謝謝你，我還想在天上看看雲……快看，雲朵在發光！”他們看到連成海般綿延的雲，越來越重地被夕陽染上淺黃、明黃、金黃、橘黃的顏色，小塊的雲像被大朵的雲伸出的“手臂”拉攏來，融化、消失在了大雲朵的懷中。

這是雨燕經常見到的晚霞，更該感到驚奇的，是魚兒小飛那滿眼的喟嘆之情，“啊，你也……你變成‘金魚’了。”雨燕喃喃著，恍然覺得那條閃著粼粼金光的魚不是一條魚了，而是一隻真正的鳥，翱翔在雲海之上的天空之子。

“奔騰著的金盔銀甲的千軍萬馬，翻湧著的無盡魅惑的紫紅花海，雲朵真是可柔可剛，可細膩可恢弘的神奇事物啊。”小飛很感慨地被倒吊在天空中發著議論。“可是雲朵又，身不由己地被吹動，片刻不停地變化著……也是，固定不動、沉滯有形的就不能叫雲朵了。”雨燕說，也被帶動著沉思了一下。

落日熔金，光耀萬丈，雲被餘暉照得半明半暗，呈現著最豐富的色彩，金、灰、紅、黑、紫、絳、白，流動著，流動著，最後只剩下深淺不一的墨灰，雲也消解了濃重的大塊狀，變長，變扁，變淺了。

“天要黑了，快回家去吧。”“好。”小飛答應了，隨著雨燕在天上下降、下降，遊動在那些淡雲之間。“看那邊。”“是月亮，剛剛升起的月亮。”天還透著光，半透明的月亮不知何時遠遠地掛在輕雲後的天上，清清淡淡的，這夢幻般的一天是真的要結束了，以後可能再也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小飛不為以後遺憾，只覺得現在特別滿足。

那天半夜，小飛才游回家中，身體很累很痛，透過水光，他看著那片對他來說再也不一樣的天空，很快樂，很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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