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漢書》裡記錄了光武帝劉秀的出身是來自於非常偏遠的劉姓皇家世系。另外在他成長的時候，他看起來一點都不稱頭，跟他哥哥劉縯相比，他沒有哥哥那種混江湖的手腕。所以他經常被哥哥嘲笑，笑他只是一個莊稼漢，每天就只在那裡管土地生產。可是這樣一個人為何會起義呢？

促使劉秀決定起義的重要事件

可是這樣一個人在受到了當時時代環境的影響之後，有兩件事情使得他脫胎換骨。

第一件事情是“地皇三年，南陽荒饑”。南陽是古來重要的古城，在中國北方相對是比較豐足的地方，可是竟然連劉秀家所在的南陽這個地方都荒欠，有荒飢，這很嚴重了。

“諸家賓客多為小盜”，這意味著劉家是南陽的地主，他們靠著土地有了一點錢財，因此他的哥哥才能夠去聚集這些賓客。可是等到社會不安尤其是荒年饑荒的時候，這些賓客都跑出去為非作歹。劉秀膽子小——各位一定要記得這件事——擔心被牽連。所以他“避吏新野”，躲到新野，“因賣穀於宛”，就是跑去宛做生意，在宛這個地方進行買賣，把鄉間比較豐厚的生產送到城市裡去。

宛是一個大城市，他在這裡遇到了一個人，叫李通。所以前面所介紹的是因為王莽改革造成整個經濟上的大恐慌，經濟上的大崩壞，這是一個重要的條件。而第二個重要的條件就是他遇到了李通。李通拿一個圖讖來逗劉秀。

這裡當然我們就得先說圖讖是什麼。西漢傳流下來的有所謂的讖緯。那時剛開始崛起流行的是緯書，緯書這一名字的來歷是因為織布的時候有經線有緯線，經是橫的線，緯是豎直的線，經緯必須要交錯才能夠把布織得起來。這裡既然有經書，所以就用織布的象徵，另外產生了緯書，緯書就是輔助經書的文獻。

經書是從古傳下來的，不能夠去改寫，不能夠亂編撰。但因為緯書是解釋經書，輔助經書的，而且是在漢朝才產生的，於是就有了高度自由，在裡面放進了各式各樣的說法來解釋經書，或者來補充經書。緯書很快就因為經學的繁盛而跟著快速發達，因而緯書就走了很奇怪的路，變成了人們高興怎麼解讀就怎麼解讀。因為解讀很自由，緯書就變成了經學系統當中最沒有秩序，最沒有紀律的一部分。

緯書當中放進了各種怪力亂神的記錄，內容基本上集中在孔子作為素王這件事情上，然後又產生了各式各樣荒誕地傳說，再延伸出去而有了讖。

讖是什麼？讖就是預言，用一些模稜兩可的帶有高度暗示性的文字，甚至有時配上圖畫，來預測、預言未來，這就叫做讖。讖有的時候是文字，更多的時候是圖文相配的，是將文字影象化或者把文字印在圖裡面。李通很可能就是拿了這樣文圖結合的讖給劉秀看。

他問劉秀說：“你有沒有看出這裡面有什麼？”

劉秀看了之後，這時李通替他解釋道。這裡藏著八個字：“劉氏復起，李氏為輔”。剛好你姓劉，而且“復起”表示那是原來被王莽給篡奪的劉氏的天下能夠被恢復，剛好是你，多麼湊巧。而“李氏為輔”，我剛剛好就姓李，這不就在說我們嗎？

“光武初不敢當”，劉秀是比較樸實的人，“然獨念兄伯升素結輕客，必舉大事”。所以他真的是被這個圖讖給激發了，本來沒有這樣的野心，可是這個時候就想到“劉氏復起，李氏為輔”。如果“李氏”真的就是在講李通的話，“劉氏”說不定是在講我哥哥，也許不是我，但是我哥哥本來就有這樣的活動，有這樣的野心，遇到了王莽末年這樣的一種亂局，我哥哥不可能沒有作為，這時整個社會亂到了一定的程度，到處都有人起事了。

“老實人”的起事之路

劉秀判斷，以他哥哥的個性和他哥哥身邊現在聚攏的這些人，哥哥是絕對不可能一直保持無視的。而且“王莽敗亡已兆”，看起來王莽要維想持他的政權，會非常困難。於是這個圖讖就真的對劉秀髮揮了作用。如果沒有這個圖讖，他本來是那樣一個謹小慎微的人，但一旦有了圖讖，感受就不一樣了。

“天下方亂”，他就接受了李通與李通堂弟李軼的勸說，和他們合謀開始囤積兵器，這是在王莽地皇三年的十月，他依宛而起。所以他並不是和哥哥劉縯一起起兵的，劉縯是在老家南陽村裡起事，劉秀卻是在宛城，那年劉秀二十八歲，聚集了一群人才回到村裡去。

到了這一年的十一月，“有星孛於張”，這是天象表示天下大亂，“光武遂將賓客還舂陵”，把他自己所聚集的這群人拉回去和哥哥的勢力匯合在一起。這個時候劉縯也就是劉伯升也已經“會眾起兵”，劉縯起兵，這是因為他本來就在那裡混著，但是我們可以理解的是，也是因為劉縯原來那樣一個背景，他在鄉里其實是經常會被良民們側目的。這些人想的是這些流氓小混混現在藉著時局那麼亂，要起來統治我們，那我們可以信任他們，應該支援他們嗎？這些人到底會幹什麼事情？我們都不知道。

所以這個時候，劉秀從宛城回來，太重要了。我們看他身上的裝扮都改變了，他是“白衣大冠”，穿著紅衣服，戴著大帽子，是軍士的打扮。他穿著當時流行的軍裝回來讓所有的人都嚇了一跳，嚇了一跳所帶來的作用是“謹厚者亦復為之”。

這句話有兩個意義，第一是連老實人都加入了，這個天下非得改變不可了。第二是老實人回來加入到哥哥的陣營，那麼有這樣一個老實人在那裡，我們就可以不必那麼擔心這些流氓混混會做出什麼可怕的無法節制的事。所以在鄉里面的這些良民“乃稍自安”，這很重要。

劉縯接下來“招新市、平林兵”，他起兵的方式就是找了和他一樣的這些幫派，烏合之眾，把大家找來和其他的勢力聚集在一起。他找了新市兵與平林兵，然後跟王鳳與陳慕這些在新市與平林帶兵的人一起“西擊長聚”，就開始匯合在一起。

另一邊，劉秀剛開始一起起事的時候甚至連馬都沒有，人家騎兵要打仗的時候他是騎著牛的，一直到了殺了新野尉並搶了人家的馬之後，他才有馬可以騎。

軍事行動輾轉到了湖陽，可是才到湖陽，由於這是烏合之眾，是一批黑社會的流氓，因為分財物就出了大問題。這裡簡短的幾句話就讓我們知道問題出在了哪裡，問題出在姓劉的和不是姓劉的人之間有了衝突。

不姓劉的人眼中看得不對勁，覺得為什麼你們這些姓劉的人，在這個過程當中拿了那麼多好處，那麼多利益，都被你們拿走了。那我們跟你們混什麼？我們跟你們玩什麼？

這個時候老實人又有作用了，就是靠劉秀出面，他要姓劉的人把多拿地吐出來，拿給別人，分給這些不是姓劉的但跟他們參與起事的人。“眾乃悅”，所以才能暫時安定下來。

吹響群雄之中脫穎而出的前奏

接下來軍隊到了棘陽，到了棘陽就不一樣了，因為這個時候遇到了王莽新朝的正式軍隊，遇到了由甄阜和梁丘賜所帶領的軍隊，這些烏合之眾一打就被打出原形，漢軍大敗，只好退回到棘陽。

一步一步接下來到了更始元年，事實上更始皇帝此時還沒有即位，只是他即位了之後把這一年改成了更始元年。“更始元年正月”，漢軍經過了重新組織重新和甄阜與梁丘賜戰於沘水溪。這一次有了不同的結果，這是關鍵的一役，漢軍打敗了新朝的軍隊，並且將甄阜和梁丘賜給殺了。

於是這時，劉縯的軍隊差不多在同一時間在淯陽打敗了王莽的將軍，也就是嚴尤和陳茂所帶領的軍隊。他們這時就走到了最早劉秀聚攏兵客的地方，那就是宛城，他們此時已經形成了一股不容忽視的力量，所以他們就將宛城團團包圍住。

到了二月，人們找了一位劉家的宗室叫做劉聖公，也就是劉玄，讓大家一起擁立他，表示說我們是恢復漢朝的漢軍，這是跟“更始”這一年號的來源。在劉玄之下，劉縯擔任大司徒，劉秀則是太常偏將軍，也就表示他們家是支援擁立劉玄的其中一股重要的力量。

三月，劉秀另外帶軍離開原來圍攻宛城的這支主要軍隊，去攻打昆陽、定陵，都打了下來。打下來之後“多得牛馬財物，穀數十萬斛”，收攏到非常豐富的戰利品，就可以拿去幫助圍住宛城的這一批主要的大軍。王莽聽說甄阜和梁丘賜都已經戰死了，聽說劉玄已立自己為皇帝並且高舉漢的旗幟，“大懼”，這就很嚴重了，讓王莽心神不寧。所以王莽就必須要派更重要的將領也就是王尋與王邑出戰。光看姓氏就知道這是王家的宗親宗族，王莽也是靠宗族的力量把自己人都派出來了。

這支軍隊非同小可，“將兵百萬，其甲士四十二萬”，這當然是表面的數字。實際上打仗的軍隊士兵有四十二萬，但是加上後面途中運輸的就到達了百萬之數。

五月，這支軍隊到了潁川，此時被劉縯所打敗的嚴尤與陳茂他們的殘兵留在潁川，所以兩支軍隊就匯合了。

劉秀過去曾經認識嚴尤，曾經跑去嚴尤那裡跟人家要欠他們家的田租。嚴尤見到他對他留下很奇特很深刻的印象。這個時候，“城中出降尤者”，這些跑出來去投降嚴尤的人，就說現在這裡面帶兵的人有一個是劉秀，而且劉秀最特別的地方在於“不取財物，但會兵計策”，他對這些利己的好處利益沒有興趣，他是管戰策戰略的。

嚴尤不相信，因為他覺得自己明明就認識這個人。所以他就笑著說你們在講的劉秀“是美鬚眉者邪？”就是鬍子很漂亮的那個人，那個傢伙“何為乃如是！”他怎麼可能會打仗！

所以這又加強了劉秀原來給人家的印象，他是個老實人。另外他那麼重視他的外表，重視他的鬍鬚，他這種人怎麼能夠在軍中接受這樣的生活，能夠打仗呢？於是在軍事上也瞧不起劉秀。

其實不只是敵軍不看重劉秀，在他自己的陣營裡劉秀也沒那麼重要。一直到什麼時候呢？那就是等到關鍵的戰役、關鍵的事件發生的時候，那是昆陽之戰。

昆陽之戰是東漢建立的關鍵之一，也是劉秀後來能夠在群雄之中脫穎而出所憑藉的主要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