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建炎二年(1128)四月,金軍退兵後,宗澤認為隨著天氣逐漸炎熱,女真人不耐酷暑,正是宋軍北伐的大好時機。
宗澤
先後向宋高宗上奏表24份,
懇請高宗迴鑾坐鎮東京開封府,鼓舞軍民抗金士氣,
親自主持收復失地、洗雪國恥之大計。但此時的南宋朝廷,自李綱罷相後,抗金派被排擠殆盡,黃潛善和汪伯彥專擅國政。
宋高宗自南京應天府南下揚州後,自認為遠離金軍兵鋒,在行官縱情聲色,肆意行樂。
宗澤的奏表到達南京應天府或揚州後,換回的只有敷衍、嘲諷和呵斥。黃潛善、汪伯彥等人命令宗澤不要輕舉妄動,擅自出兵者,殺無赦。宗澤的北伐計劃,全部做廢紙處理。面對朝廷的腐敗無能,年近古稀之年的宗澤內心痛苦不已。
面對大好的戰局形勢,卻連收復失地的機會都沒有,
更何況迎回二聖、洗雪國恥。
宗澤憂憤成疾,一病不起。
當岳飛和其他將領、官員前來探望時,宗澤依舊振奮精神,號召大家一定要恢復故土,完成自己未竟的事業。
一代抗金志士宗澤,揹負著沉甸甸的期望,永遠地閉上了眼晴。
在岳飛的一生中,對其影響最深的人生導師無疑是宗澤。
故宋人贊日:宗澤
“
雖身不及用,尚能為我宋得一岳飛
”
。宗澤雖然自身沒有得到重用,
“
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
”
,卻為大宋發掘出一代名將岳飛,為大宋保留了復興的火種。宗澤離世後,金宋戰局形勢也迅速惡化。建炎二年
(1128)
七月,金太宗下達詔令,命令全軍南下,追襲逃往揚州的宋高宗。
七月十五日,按照宗澤生前部署,岳飛率部
隊
進駐西京河南府
(今河南洛陽
)
,負責保護北宋的皇陵。西京河南府此前已遭受金軍三次破城,金軍不僅將城內的居民強行遷徙至黃河以北,且放火焚城,西京河南府基本已喪失了防守的可能性。
八月,岳飛奉命前往汜水關禦敵。
由於一年前對汜水關進行偵察,岳飛對這一帶的地形、地貌等情況較為熟悉,得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了兵力部署。當金軍來犯時,兩軍對壘,岳飛一箭擊斃一員金軍驍將,宋軍乘勝出擊,殺退金軍。不久之後,岳飛又奉命移師汜水縣東的竹蘆渡,抵禦來犯之敵。由於後勤補給困難,岳飛和手下軍士皆餓著肚子與敵軍對峙。
日深夜,岳飛派
300
名精兵埋伏在山下,每名士兵攜帶兩大捆柴草作火炬之用。
岳飛一聲令下,眾士卒皆點燃柴草,一時火光沖天,殺聲撼地。金軍以為宋朝主力前來增援,急忙撤退。
岳飛乘金軍慌亂,率部突擊,又取得勝利。岳飛凱旋後,升任從七品的武功郎,至此,岳飛歷經周折,官階終於重回隸屬張所時的從七品。
然而品級的高低並非岳飛最在意的東西,收復失地,驅趕外敵才是其矢志不渝的奮鬥目標。
岳飛雖然取得了一些軍事上的勝利,但依舊無力扭轉抗金全域性走向惡化的整體態勢。
建炎二年
(1128)
十月,金朝完顏宗翰率領的中路軍與完顏宗輔率領的東路軍會師濮陽(今河南濮陽),由河南進軍山東,相繼攻取濮州(今山東鄄城北)、東平(今山東東平)等地,宋朝濟南府知府劉豫獻城投降。
隨後,宗翰率軍又攻取徐州
(今江蘇徐州),並派遣輕騎自徐、泗
(
今江蘇盱胎北
)
奔襲揚州。
宋高宗聽聞金軍來襲,
嚇得魂飛魄散,
慌忙從揚州逃往瓜洲
(今江蘇揚州南
)
、鎮江(今江蘇鎮江
)
、建康(今江蘇南京
)
,一路南逃,直至杭州。
建炎二年(1
1
28)歲末,岳飛奉東京留守司命令,率軍返回開封。
此時接任東京留守、開封府尹的,為原北京留守杜充。
杜充是相州安陽人,
為人喜好功名,生性殘忍好殺,缺少謀略。
時人評價杜充為:
“
有志向卻沒有才幹,追求功名卻沒有實際行動,驕傲自負卻仍希望得到好名聲,如果讓他擔當重任,不會有好結果。
”
這句話成為杜充一生最形象的寫照。
早在靖康初年,杜充擔任滄州知州時,面對金人南侵,大量流民寄居在滄州城內的情況,杜充擔心他們是金人的內應,於是將流民不論男女老幼全部殺害,手段極其殘忍。
繼任東京留守後,杜充與黃潛善、汪伯彥等人成為一丘之貉。
杜充表面上自詡
“
帥臣不得坐運帷幄,當以冒矢石為事
”。
似乎兼具諸葛亮與關羽的本領於一身,不僅能夠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還能夠親自帶兵上陣殺敵,百萬軍中取敵上將首級。
不過,現實中杜充貪生怕死,
自上任之日起,便打著宋高宗要求他更正前任宗澤錯誤的旗號,
廢止宗澤制定的一切北伐計劃。一面討好宋高宗,
迎合其投降心理,一面又謹小慎微地處理與金朝相關的事務,唯恐見罪於金朝。
當他得知金軍即將發起新一輪攻勢之後,嚇得魂飛魄散,不敢交鋒。
金軍此次南下的目的是生擒北宋最後一顆火種宋高宗趙構,
奪取更多的土地和人口。面對此番來勢兇猛的金軍,杜充手足無措,唯一的應對辦法是下令開決黃河河堤,引黃河水自泗水
入
準,企圖以此延緩金軍的進攻勢頭。
黃河於建炎二年
(1128)
十一月改道
入
準,
結果肆虐的洪水非但沒能阻止金軍進攻的步伐,卻使沿途民眾的生存狀況變得更加艱難,
被洪水沖走、淹死者多達
20
萬人以上,加之流離失所、飢寒交迫、瘟疫疾病,又造成近百萬人死亡,更有
千
萬人無家可歸,淪為難民。
面對金人的進攻,南宋朝廷頓時慌作一團,危難之際,朝廷啟用了大將劉光世,
但劉光世的軍隊遇到金軍立刻作鳥獸散。面對金人的刀鋒,
宋高宗只能繼續南逃,
不久之後,揚州陷落,金軍所到之處到處燒殺搶掠,揚州城出現了大量災民,民不聊生,哀鴻遍野。而宋高宗在逃至南京後,竟還有心情觀賞美景
。
如此荒誕行為對全國軍民的抗金熱情產生了嚴重的消極影響,最終導致了
“
苗劉兵變
”
的爆發。
“
苗劉兵變
”
雖被鎮壓,但民眾對於宋高宗妥協退讓的不滿與日俱增。同樣,杜充這邊的消極避戰,對戰局也產生了極其惡劣的影響。由於孤立無援,河東和河北最後一批州縣,包括北京大名府,全部被金軍佔領。
加之
杜充斷絕了與各地義軍的聯絡與支援,義軍陸續被金軍鎮壓。
金軍穩定了後方,得以傾盡全力,南下攻宋,東京開封府的陷落只是時間問題。
與此同時,杜充排擠宗澤此前收編的各地方武裝,把他們當作潛在的敵人加以排斥。
杜充猜忌、剛愎自用、對屬下苛刻等劣性,使得開封府內亂作一團。
自從失去了抗金這個總目標後,各支軍隊離心離德,完全成為一盤散沙。杜充不思考如何團結一心、眾志成城,保衛開封,相反,卻想著排除異己,剿滅不服從他管制的軍隊。
建炎三年(1129)正月,岳飛率領本部2000人馬抵達開封。結果,尚未見到杜充的面,便接到杜充要求其消滅駐守在開封南城外張用等部的任務。
張用也是岳飛的同鄉,曾擔任湯陰縣弓手(類似於今天的巡警)。張用手下有幾萬兵馬,且與駐紮開封東城外的王善部互為聲援。
岳飛不想自相殘殺,讓抗金力量白白損失在內戰之中,
以自己兵力不足為由,婉言
拒絕杜充的命令。
杜充氣急敗壞,強令岳飛必須出戰,否則立即軍法從事
。
岳飛沒有辦法,只能率部與駐守開封西城外的各支軍隊一起,向南城外的張用軍發起攻擊,
雙方在開封南薰門一帶展開激戰。不久,王善聞訊率軍救援張用,
杜充派去的軍隊漸漸不敵。岳飛見狀,率領手下八九百名士兵奮勇衝殺,直擊張用、王善中軍。
王善、張用在開封城下被岳飛擊潰後,收拾殘兵,轉攻淮寧府(今河南淮陽
)
。杜充派軍前去征剿,被王善、張用擊敗。張用因淮寧府久攻不下,與王善分道揚鑣。杜充命令岳飛二次征討王善。
岳飛先後
在淮寧府附近清河、開封府太康縣(今河南太康)崔橋鎮等地
多次擊敗王善軍。
王善所部損失慘重,
在岳飛的追擊下東流西竄,
最後沒有辦法,向金軍投降。岳飛在大敗王善、張用的過程中取得了一系列的軍事勝利,
受到了時人的讚許與上司杜充的嘉獎和提拔,但岳飛始終心情壓抑,難言高興。他心裡明白,王善、張用在宗澤將軍在世時,都是抗金的虎將
。
結語
正是由於杜充排斥異己,才將抗金的軍事力量白白葬送在內耗之中,最後甚至為金人所用。這場內耗本可以避免,
無奈自己人微言輕,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想起自己曾因不聽王彥軍令,以及擅自脫離王彥部隊所帶來的一系列教訓,岳飛儘管對杜充強烈不滿,也只能繼續執行其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