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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抑鬱症母親說我是心眼小,我走上樓頂證明給她看丨百家故事

本篇文章收錄於百家號精品欄目

中,本主題將聚集全平臺的優質故事內容,讀百家故事,品百味人生。

1

“為什麼是我?”看著診斷書上的“情感障礙”幾個字,葉雪問醫生。“每個人發病的原因都不相同,但是大部分都和原生家庭有關。”醫生邊開藥邊說。來這邊看病的人很多,幾乎每個人都想知道答案,但是而真正的答案卻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找到。

“原生家庭。”葉雪重複說出這幾個字,似有所思。隨後,她機械的拿起病歷,按醫生開的單子去一樓藥房抓藥,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情感障礙,通俗點說就是抑鬱症。

如果情緒是連在身體和靈魂之間的一條線的話,葉雪的這條線不知什麼時候斷了。在回去的路上,車輛來來往往,身邊人流不斷,各種聲音交雜在一起,爭相湧進她的耳道里,,但是她完全感受不到。在她眼裡,這個世界是黑白的,是無聲的,所有人都和她一樣,面無表情,無悲無喜。

“唉,不好意思,讓一讓,讓一讓!”人行道上,一個快遞小哥騎著電瓶車邊喊邊在人群中衝開了一條路。葉雪反應慢了一拍,就被車子撞到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快遞小哥連忙停下來,問道。

“沒事。”葉雪不慌不忙的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輕聲說。

“真沒事?要不去醫院看看?唉,你怎麼走了?”快遞小哥還想說什麼,葉雪已經自顧自離開了。

葉雪的腿上擦了塊皮,但是她並不在意。在她心裡,她覺得這世上沒什麼事情是值得在意的,包括生死。

2

前幾年老城區改造,葉雪她們家在拆遷中得了好幾套房。除了自住的一套外,她爸媽將其他幾套全部租了出去。他們以前都是附近服裝廠的職工,自從手裡有房後就雙雙提前辦理了退休,他們將退休金存進銀行,平時就靠房租過日子。

葉雪回到家時,葉興國和王秀琴都在。葉興國在客廳看電視,王秀琴在廚房做晚飯。

“回來啦。”聽到開門的聲音後,葉興國朝玄關處瞥了一眼,然後目光又迅速回到了電視上。他坐在沙發上,旁邊是一副柺棍。

“嗯。”葉雪邊換鞋邊回答道。這兩人並不知道她下午去醫院看病的事情,她也不打算告訴他們。這種病,沒幾個人會理解的。她走進自己的房間,連放包的力氣都沒有了。其實她今天也沒幹多少事情,但就是沉重的不行。她有點想哭,努力了一下沒有哭出來便放棄了,她閉著眼,想象自己是一塊飄在茫茫大海中的泡沫,海水熠熠生光,在波浪的一起一伏下,她緩慢的向前漂浮著,這感覺讓她放鬆不少。

“篤篤篤!”幾聲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葉雪幻想中的世界。

是王秀琴在門外叫她:“出來吃飯!”

葉雪從床上坐起來,頭痛隨之而來。她朝門外喊道:“我不舒服,不想吃了。”又躺了下去。

但是她媽顯然不打算放過她,仍然在門外敲個不停。

“篤篤篤,篤篤篤……”聲音像小白蟻一樣鑽進她的腦子裡,讓她煩躁不安。

她耐著性子,開啟臥室門,又對她媽說了一遍:“我不舒服,不想吃了,讓我睡一會吧。”

“這才幾點你就睡。”王秀琴不滿的說,“你看看你,整天死氣沉沉的,像什麼樣,給誰欠你似的。”

“我都說了我不舒服了,你們先吃吧,別管我。”葉雪揉著腦袋,把門關上,又躺回了床上。

這一舉動顯然激怒了王秀琴,她在客廳以一種不大但是恰好能讓葉雪聽清的聲音開始了她的反擊。

“這飯你愛吃不吃,我才懶得管你。可是你別給我甩臉子,葉雪我告訴你,雖然是我讓你丟了在省城的工作,但是我不欠你的。照顧你爸是你該做的,你樂意也好,不樂意也罷,這就是你的命,只要我活著,你就得老老實實在這個家待著。”

葉雪在房間聽得一清二楚,她不明白她不過是不想吃飯而已,怎麼就給她王秀琴甩臉子了。她已經按照她的要求辭去了省城的工作回來了,她怎麼還不滿足。葉雪儘量不去想之前的事情,她翻了個身,緊閉雙眼,在心裡祈禱自己趕快睡著。

但是王秀琴依然在門外唸叨個不停。

“你看看你,小雪不就是不想吃飯嗎,你扯哪去了!”可能是影響他看電視,葉雪的爸爸葉興國聽不下去了。

“我扯哪去也輪不到你管,要不是你年輕時乾的那些好事,我能變成現在這樣?”王秀琴將怒火轉移到了葉興國身上。

“咱倆都離婚了,還說那些幹什麼,我看你這是更年期延長了吧。”葉興國不滿的說。

“怎麼不能說,現在知道丟人了,當初幹什麼去了,那時程程才兩歲多啊,要不是為了他,我早二十年就而你離了。”王秀琴說。

“要是程程在,說不定我早就住上大房子,用上小保姆了,我哪會受你這閒氣呢。”葉興國說。“哎呦,我的程程啊,你怎麼忍心走了啊,你這是要了我的命啊!”隨後他哭了起來

他們提到了葉雪的哥哥,那是葉雪心中永遠的痛。

這個家是永遠不會好了,葉雪想。真想當初死的人是她啊,那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受折磨了。

“你們夠了!”葉雪再也受不了了,她衝出去將下午的確診報告扔到了他們面前。

“你們再這樣我就去死!”她冷冷地說。在這個家裡這樣活著,真是生不如死了。

如今這樣喊出來,心裡居然有一種快感。

兩口子被葉雪的舉動驚呆了,葉興國連忙撿起報告單,“抑鬱症?”他念著上面的字,然後把它交給了王秀琴。

王秀琴掃了一眼就擱桌子上了:“別拿這些糊弄我,我整天供你吃供你喝,哪一點委屈你了,我都沒抑鬱,你還抑鬱了?我看你就是心眼小,整天正事不幹就知道胡思亂想。你有那抑鬱的功夫,你還不如給你爸多揉揉腿呢。想偷懶,離開這個家?我告訴你門都沒有!”

得,又說到這上邊了。葉雪想,既然這樣,那我就死一死給你們看吧。

葉雪的眼淚掉了下來,她強忍著淚水,拿起那份報告單,揣在兜裡,走出了這個讓她窒息的家。

3

十五歲以前葉雪還是快樂過的,那時她的哥哥葉程還活在人世。

葉程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品學兼優,為人沉穩。而葉雪呢,無論什麼事反應總是慢半拍,只能做哥哥的小跟屁蟲。

自然,父母的愛從小到大都給了哥哥。從吃穿用度到學習教育,所有的資源都給了哥哥,葉雪習慣了。

記得六歲那年,哥哥過生日,父母帶他去動物園玩了一整天,卻把她一個人留在了家裡。

七歲,葉雪小學一年級,因為遲遲學不會拿鉛筆的正確姿勢,被老師打了手心。葉雪回到家哭著向父母伸出紅腫的小手,王秀琴卻說,你怎麼那麼笨。

十歲,葉雪被班裡的男生欺負,揪辮子、踢板凳、撕作業本,葉雪膽小,不敢告訴老師,只能躲在被子裡偷偷哭,葉程發現後,和那個男生打了一架,被叫了家長。從學校回來後,王秀琴和葉興國把葉雪打了一頓,怪她帶壞了哥哥。

十二歲,葉雪小升初成績過了市重點初中的分數線,但需繳納三萬塊錢擇校費。王秀琴不同意,她說有這筆錢不如留給葉程以後娶媳婦,聽到這句話後,葉雪知道,以後她只能靠自己。

十五歲,隔壁班的男生在向她表白被拒後,惱羞成怒,在全校散佈她的謠言,張貼她被惡搞後的照片,她找到那個男生,在操場上和他打了一架。結果男生被記大過,而她因為年級第一的成績被學校免責。

十六歲,她考上了哥哥葉程所在的重點高中。這一次只有獎學金,沒有擇校費。她以為父母至少能為她高興一次,畢竟葉程考上那會兒他們是笑得合不攏嘴,但是他們依然沒有,他們說,如果不是葉程為她輔導,就憑她,也是那塊料?同年,葉程考上覆旦大學,他們在市內最好的酒店為他慶祝。

其實葉雪很喜歡哥哥,這麼多年她還對這個家抱有希望,就是因為在這個家裡除了父母的無視外,她還有哥哥的愛。

在父母只帶他出去玩時,他會回來偷偷塞給她一個包裝精緻的蛋糕;在她被父母罵笨的時候,他會假裝不舒服躲在房間裡一遍遍教她寫字;在她因為擇校費而錯失心儀的學校時,他將自己的零花錢都送給她逗她開心,然後告訴她只要態度認真,在普中也能有好學生…

他是她生命中的一盞燈,照亮她,溫暖她,指引她。她和哥哥約定,將來她也要去上海,那時她就徹底離開這個家,再也不回來。

然而就在她為了這個約定全力以赴的時候,這盞燈卻滅了,葉程大一下學期在一次登山探險中不幸發生意外,墜崖身亡,葉雪的人生由此從寒冬進入了黑暗。

接到學校通知後,王秀琴兩口子就去了上海。葉雪也想跟著去,但王秀琴以一句“你去只會添亂為由”拒絕了她。他們去了整整半個月,期間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她。葉雪就讀的是寄宿制高中,那半個月,不管是上課、吃飯還是睡覺,她總是在不停流淚,沒人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只道她是學習壓力大,班主任找了她談話,問她是不是家裡有事,她搖搖頭說沒有。本來班主任還想和她父母談談,但是沒有打通電話。

半個月後,王秀琴兩口子帶著葉程的骨灰盒回來了,葉雪終於相信她最愛的哥哥永遠離開她了。那一天晚上,她躺在宿舍的床上,用刀片在自己的手腕上輕輕劃了一道又一道,血滲出來,她很高興。但是她沒有死,她怕疼,割下去的時候總是不敢太用力,後來她的室友發現了她的異常,問她在幹什麼,她藏起刀片,說沒什麼。

4

哥哥死後,父母對葉雪的“關愛”突然多了起來。王秀琴開始每週都帶著雞湯去學校探望她,詢問她的成績,讓她不要放鬆自己,還說葉程死後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她這個妹妹。

一開始葉雪對父母的這種轉變感到很不自在,後來她意識到也許父母是在經歷喪子之痛後將對哥哥的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她現在是他們唯一的孩子了,他們再也沒有選擇了。

想到哥哥,她又是一陣難過,她想父母應該更難過吧,畢竟他曾是他們的全世界。這麼多年,她第一次看到王秀琴心平氣和的對自己說話,她為父母感到悲哀,她的心軟了。為了哥哥,也為了能真正體會被愛的感覺,她決心要變成另一個葉程,代替哥哥去愛他們的父母。

有一段時間,他們家裡異常的和諧。週末回家,王秀琴早早做了一大桌子菜,見她回來,連忙招呼她坐下。飯桌上,葉興國說了一個笑話,其實並不好笑,但是所有人都笑了。曾經葉雪是這種場景的看客,現在她成了場景的中心。這種轉變讓她覺得被愛的感覺還不賴。

但這種感覺並沒有持續太久,一件事的發生讓葉雪開始嘲笑自己的天真。

那時高二上學期,葉雪最好的朋友即將出國留學。走之前,幾個玩的好的朋友打算為她送行,時間定在一個週末。那天,他們玩到很晚,先是吃飯,然後一起去KTV唱歌。葉雪以前從來沒喝過酒,但是那天她因為好友的離開心裡難過,就多喝了幾杯。聚會結束後,她只感覺頭重腳輕。

為了安全,她和家住在同一方向的兩個同學一起回家。其中一個女生先到了家,分別後就只剩葉雪和一個男生。而王秀琴正好看到了這一幕。

當時她正在樓下倒垃圾,看到葉雪回來後並沒有說什麼,但葉雪能感到她的不悅。葉雪小聲的叫了聲“媽”,王秀琴沒有搭理,而是直接上了樓。

回到家,在葉程的遺像前,王秀琴厲聲讓她跪下,語氣冰冷似刀,聽得葉雪萬劍穿心。

當著你哥的面,你說你今天都幹什麼去了?才多大就喝酒,這麼小就和男生勾肩搭背,我這張臉遲早會被你丟光!看看你這副鬼樣子,我真是瞎了才指望你能為我們養老!你和程程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當初死的怎麼不是你,我是上輩子做了多少孽才遇到你這麼個東西……那天,王秀琴還說了許多話,葉雪已經不記得了。

她的眼淚模糊了她的思維,她知道自己真的太傻了,在父母心中,她永遠都比不上哥哥。之前的對她好不過是一種假象,他們不過是怕自己老了沒人贍養而已。葉雪朦朧間好像看到葉程就站在她面前,不過這一次他再也沒辦法擁抱她了。

那晚,葉興國一直在旁邊,卻沒有為她說一句話。深夜,在一切迴歸平靜之後,葉興國悄悄來到葉雪的房間,告訴了她一件她永遠無法接受的事實:原來她並不是王秀琴的親生女兒,她只是葉興國婚內出軌的證據。

那是十八年前,葉興國出軌了。為了逼葉興國離婚,那個女生挺著大肚子來到了葉家。但葉興國並不是真心愛她,在女生懷孕後就玩起了失蹤。女生感覺自己受到了欺騙,賭氣將孩子生下來後,將孩子扔在葉家門口後消失了。

此事鬧得滿城風雨,但直到女生消失,葉興國才敢露面。王秀琴面對丈夫的出軌和多出來的孩子,本想和丈夫離婚,但葉興國的父母跪在王秀琴面前讓她原諒兒子。因為葉家父母曾在自己父母最落魄的時候傾盡全力幫助過他們並資助她弟弟妹妹上了大學,衝著這份恩,也為了當時才兩歲的葉程,王秀琴答應了。

她收養了那個孩子,然後全家搬到了鄰市。那個孩子就是葉雪。葉興國說這麼多年,王秀琴也不容易。他這麼多年忍氣吞聲,就是因為自己對不起王秀琴。現在葉程死了,她的心就更苦了。葉雪要怪,就怪他葉興國吧。葉興國嘆了口氣,最後說這都是命啊。

葉雪假裝睡著,不去理他。但她的眼淚好像流不盡似的,都是命嗎,為什麼是她。

5

那晚之後,葉雪正式和父母撕破了臉。沒有了葉程在中間調和,沒有了對父母的期待,他們之間只剩下冰冷而複雜的關係。

她本想回到之前被無視的狀態,一門心思學習,爭取將來離家越遠越好,但是知道事實的她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高二下學期期末考試,葉雪發揮失常,成績出來後,她從班級第一跌出班級前五,以前也發生過類似情況,但是這次她心裡失衡了。

儘管她安慰自己這是正常現象,只要繼續努力,高考一定沒有問題,但是現實中她還是崩潰了,巨大的焦躁、不安充斥了她的心,她害怕如果考不好,自己將永遠沒有資本離開這個家,如果離不開這個家,她這個第三者的孩子該如何面對王秀琴和葉興國呢。她開始掉頭髮、失眠,在任何場所無緣無故的哭泣。

有一天晚上,在最後一節晚自習還沒有結束的時候,葉雪一個人來到了宿舍後面的人工湖,她在湖邊坐了一會,然後就鬼使神差的走了下去,要不是陳晨拉住了她,可能那天她就做了湖裡的水鬼。

陳晨以前是她的同桌,也是同學送別那次晚上和她一起回家的男生。他們本來關係很好,但是被王秀琴看到後,她就和別人調了座位,疏遠了他。

“小心!”陳晨的提醒讓葉雪瞬間清醒,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剛剛是腳滑了。”她為自己辯解道。

“我知道。”陳晨說。其實他早就發覺葉雪最近有些不對勁,才在今晚她出去後偷偷跟了出來。

“晚自習太悶了,我出來透透氣。”他故作隨意的說。

那天他陪她坐了很久,一直到晚自習下課,學生們紛紛走進宿舍。

“謝謝你。”分別時,葉雪對陳晨說。

“答應我,好好活著,活到那些該死的大人都死了為止,哈哈。”陳晨半開玩笑的說。

“好的,我答應你。”葉雪也笑了。

但是陳晨的安慰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不久葉雪就因為心理問題休學了。在休學期間,葉雪一直住在爺爺家,王秀琴不關心她,葉興國不敢來看她,她都不在意,她心裡的那些愛和恨彷彿一瞬間都清空了。半年後,葉雪復學,但是成績已經跟不上了。她提出復讀,王秀琴不答應,她說休學是葉雪自己提出來的,後果也應該自己負。葉雪沒有爭辯,她是沒有這個資格的,王秀琴能養她這麼多年,她已經要感恩戴德了,還能再要求什麼呢。所以葉雪只能拼命學習,最後考了省內一所二流大學。和哥哥的約定她終究是沒有做到。

陳晨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點高校,剛上大學那會,他還經常給葉雪寫信,但葉雪從來不回,後來陳晨出國,兩人就失去了聯絡。

其實葉雪不是不知道陳晨喜歡自己,但是她已經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一個行屍走肉怎麼能配得上他的愛呢,他值得更好的。

大學四年,葉雪在學校就像一個隱形人一樣,除了宿舍室友,同班同學很多對她沒有印象。這四年,除了上課,她不是在圖書館,就是在校外兼職。所有的努力都是為了攢足資本徹底離開那個家。事實證明她做到了,大學四年,她沒有要過家裡一分錢,也沒有回去過一次。四年後,她順利留在了省城。

如果一切順利,她將在工作幾年後攢足首付,買一套屬於自己的小房子,然後在省城過著波瀾不驚的生活。可是事情總是不如她所料,在她剛剛在省城站穩腳的時候,王秀琴找上了門。

可想而知,葉雪當時是多麼的驚訝。時隔多年,王秀琴還是那副冰冷的面孔,她簡潔明瞭的說明了來意:葉興國因突發腦梗導致行動不便,她讓葉雪回去照顧。葉雪當然不同意,王秀琴卻拿出她和葉興國的離婚證明,原來兩人在兩年前就已經離了婚,目前是離婚不離家的狀態,她說自己沒有義務照顧葉興國,而葉雪是他的女兒,女兒照顧父親,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葉雪提出請保姆,費用她出,但是王秀琴拒絕了。葉雪明白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讓她回家。自己的兒子早早死了,第三者的女兒卻越過越好,大概王秀琴也早就心理失衡了吧。午夜夢迴,想起這些年的遭遇,她是不是也會不甘心,在心裡問上天一句憑什麼。要受罪,就一起受罪,所以她來找葉雪,就是要把她拉回自己所在的地獄中。

王秀琴做到了,她不知怎麼找到了葉雪的工作單位,把她多年來對父母不聞不問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葉雪瞬間變成了全公司的笑話,領導以影響公司形象為由辭退了她,臨走還勸她,做事先做人,一個人連父母都不孝順還能幹什麼呢。

王秀琴還揚言要去法院告她,勝負她倒無所謂,但是這樣一來,葉雪的名聲就全毀了,估計哪個公司都不敢再要她了吧。葉雪無奈,只得跟著王秀琴回了家。回家後才發現,葉興國只是輕微腦梗,經過一段時間康復後,已經恢復了大半,根本不需要專人照顧。葉雪看出來了,他們只是單純的不想讓她好過而已。

難道自己一輩子就栽在他們手裡了嗎,為什麼自己非常努力才過上的生活,他們輕易就能夠摧毀?葉雪絕望了,她開始對一切失去興趣,每日昏昏沉沉,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她知道自己犯病了,果然到醫院一查,確診為抑鬱症。

6

當晚,葉雪走出家門,這種日子她真的不想再過了。她不知道如果換成別人會怎樣,但是她真的受夠了。她找不到出口,就只能窒息。

她來到附近一處高樓的天台,望著下面熙熙攘攘的車流,她內心再次泛起了濃濃的荒涼感,這個世界很熱鬧,但不屬於她。她深呼了一口氣,爬上欄杆,準備向這個世界說再見。

“唉,小心!”一個聲音突然響起,葉雪被人一把拉了下來。

“你幹什麼!”葉雪很生氣的掙開來人,難道她就這麼悲哀,連死的機會都不給她?轉過頭卻發現對面的人看著很面熟。

“葉雪,怎麼是你?我是陳晨啊。”對方先認出了葉雪。

原來是陳晨。多年不見,他成熟了許多。但這個場景顯然不適合敘舊。

“大晚上的你在這裡幹什麼?”陳晨疑惑地問。

“沒什麼。”葉雪慌張的說。被人看到自己這副樣子真的很囧呢,尤其是對方還是陳晨。

“哦,我正好在這邊出差,今天和幾個以前的哥們出來喝酒,就在這個樓下。”陳晨說。其實他是專門回來找葉雪的,前幾天一個以前的同學告訴他在老家看到了葉雪,所以他就回來了。今天和同學出來喝酒,就是想進一步打聽葉雪的下落,沒想到就這麼遇上了。

葉雪此時卻並不想見到陳晨,她說了聲“我還有事,先走了”轉身便想離開。

“小雪!”陳晨在背後叫住了她,“你這些年過得並不好吧。”

葉雪呆住了,她沒想到陳晨會這麼問她。你這些年過得並不好吧?這些年,有誰關心過她好不好呢,就連她自己都沒有啊。

葉雪控制不住自己了,起初只是抽泣,後來便蹲下去大哭起來。

“小雪。”看著眼前的女孩,陳晨心痛不已,從高中開始他就喜歡她,喜歡她的倔強還有眼裡總散不去的陰鬱。他暗戀了她將近十年的光陰,卻沒有保護過她一次。現在他決定再也不放手。他走到她身邊,慢慢蹲下抱住了她。

哭完之後,葉雪把這幾年的遭遇都告訴了陳晨,她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因為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陳晨那樣關心過她過得好不好。

陳晨聽完那些話後除了把她抱的更緊並沒有說什麼,當晚,他在樓下酒店為她開了一間房,然後守著她過了一夜。

後來幾天,葉雪一直住在那裡,陳晨也一直守著她,怕她做傻事。幾天後,陳晨告訴她一切都搞定了,她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王秀琴再也不會來煩她了。葉雪很吃驚,追問之下,才知道實情。

原來陳晨透過關係調查得知,王秀琴的弟弟王安因炒虛擬貨幣挪用了公司不少錢,為了填補漏洞他借了高利貸,其中一部分還是以王秀琴的名義借的。陳晨拿到證據,找到王秀琴和王安,告訴他們如果王秀琴再為難葉雪,他就將這份證據寄到王安公司,到時候王安坐牢,高利貸還不上,那些人就會來找王秀琴,到時候她拆遷得來的幾套房可能就保不住了。相反,只要王秀琴做出承諾再也不打擾葉雪,他會幫助他們在公司沒發現之前將錢還清。

王安一聽就立馬求著姐姐答應。權衡利弊之下,王秀琴答應了。當然,陳晨不傻,他將整個過程全部拍了下來,以防對方反悔。

葉雪聽了之後沒有像陳晨預料的那樣高興。確實葉雪並沒有多興奮,她只是詫異困擾自己這麼久的難題居然被陳晨輕易解決了,看來還是自己不夠強大。這種想法讓她感到很悲哀,同時也對陳晨感到抱歉,他為她做了這麼多,她卻沒辦法給他一個笑容。

“對不起。”她說,她只能這麼說了。

“別這麼說,你生病了,這不是你的錯。”陳晨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要說我早點知道你經歷了什麼,是不是你就不會這樣了,他心痛地想。

葉雪感覺自己上輩子應該是拯救了銀河系,這麼多年她居然才發現陳晨的好,感謝他在她最無助的時候拯救了她,雖然她還說不出“謝謝”,但她願意努力。

她跟著陳晨去了北京。在北京,她在一家情感類雜誌社找了一份撰稿人的工作,寫作成了她發洩情緒的出口。同時,在陳晨的陪伴下,她積極的在醫院接受治療。儘管還會經常感覺到失落和空虛,但她不在為這種狀態感到不安,她堅信只要心中還有希望,那個曾經在家裡死去的她就會一天天好起來。

陳晨說,他很期待葉雪穿婚紗的樣子,她想,那時的自己一定是面帶微笑的。

是的,因為有了對她不離不棄的愛人,她相信她的未來一定是微笑而來的。(小說名:《過去在家中死去的我》,作者:姜二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