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每當耳邊響起沙寶亮的那首《暗香》：“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香消在風起雨後，無人來嗅···”，就一下子把我的思緒拉回到不諳世事的2008年。
因為那一年，《金粉世家》熱播，我16歲，高中在讀，和冷清秋差不多的青蔥年華。
好的劇本和故事，就是有魅力讓局外人將自己代入劇情，隨著主人公一起經歷情緒的跌宕起伏，一起歡聲笑語、一起喜怒哀樂。
哪怕歷經數年，每每想起，仍覺往昔情境就如昨日一般縈繞腦海。
而當年：
有多少少男少女，沉醉於金燕西和冷清秋的金粉愛情裡？
又有多少人被他們的愛情打動，又被他們的結局神傷？
又有多少人，曾經被這向日葵花海里的浪漫，擊中內心深處對愛情最美好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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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看這部劇，只為兩人的愛情遺憾，覺得相愛的人最終沒有攜手一生，真的好可惜。
但在我年長几歲後，如今重刷，再看這對璧人，才有種細思極恐的後怕。
兩情相悅的金童玉女，自由戀愛後步入了婚姻，冷清秋明明是嫁給了愛情，但為什麼，最終卻落得個豪門夢碎的結局，孤身帶著孩子遠走他鄉？
其實這一切的答案，早就在故事開頭，隱藏在金燕西父親金銓的那段話裡：
“年輕人仗著自己有幾個臭錢，將人家引誘了。你不是說那女孩子國文很好嗎？我想她未必瞧得起我們這擀麵杖吹火的東西，不過年紀輕的人經不起這紈絝子弟誘惑的。”
沒錯，種種跡象表明，金燕西確實不是個好東西，改天另寫一篇細講。
但是兩人從情投意合到相看生厭，冷清秋才是最初允許了悲劇發生的導火索！
她就是因為貪慕虛榮，經不起紈絝子弟的誘惑，才讓金燕西有機可乘，給她炮製了一場盛大的浪漫，讓她陷在粉紅泡泡一樣的愛情劇本里，而忽略了她其實跟金燕西壓根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這還不是什麼門當戶對的階層原因，而是因為兩人的人生追求和三觀壓根就不一樣，這種巨大的鴻溝，可不是所謂的愛情能夠填補的。
只不過，少女的一絲虛榮，矇蔽了她的雙眼，讓她無視了金燕西“金玉其外”之下的“敗絮其中”，一步步滑到悲劇的深淵。
02
金燕西和冷清秋，這對CP就是妥妥的“民國版本”白馬王子與灰姑娘。
金燕西，總理府最受寵愛的七少爺，根正苗紅的“富家公子哥”，名字裡都透著富貴迷眼的味兒。
親媽是總理的正室夫人，在整個金府，那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從小到大，他過得是逍遙快活，權勢傍身，看慣了聲色犬馬，自己不務正業，靠著父親給的月錢過日子，吃喝玩樂就是他人生的全部。
某個雨天，在街頭驚鴻一瞥，瞧見了平民少女冷清秋，被她清冷沉靜的氣質樣貌深深吸引，一下子驚為天人，直追幾條街都沒正面追上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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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一眼萬年，心心念念，幾日都不能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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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匆忙一瞥，在金燕西眼裡，冷清秋就像她懷裡抱著的那束百合花般清麗脫俗，跟他在社交場所見到的那群鶯鶯燕燕是完全不一樣的物種。
那種感覺，就好像吃慣了滿漢全席的人，突然誤入農家樂一般，那個新鮮感啊，久久縈繞腦海、揮之不去。
張愛玲說：“每一個男子全都有過這樣的兩個女人，至少兩個。娶了紅玫瑰，久而久之，紅的變了牆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還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飯黏子，紅的卻是心口上一顆硃砂痣。”
而冷清秋之於金燕西，就是那一堆蚊子血旁邊閃耀著的“白月光”。
與其說冷清秋是金燕西的愛情，倒不如說她是他追逐新鮮刺激的慾望。因為稀罕少見，所以“欲得之而後快”。
怎麼辦？肯定是追啊！
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金家七少爺，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這個扎著倆小辮的清純小姑娘給找出來。
03
而冷清秋呢，人如其名，性格就像她的名字一般，清冷疏離，孤傲倔強，生在書香門第，就讀女子高中。單親家庭，由母親一手帶大。
她從小飽讀詩書，非常有學識，相貌清秀，氣質淡雅，為人謙和有禮，教養極好，不輸大家閨秀。
她不追逐權勢，也不稀罕金銀財帛，她起初也是壓根不搭理金府七少爺這種花花公子的，因為她的理想是讀大學，讀博士，追求“學海無涯”，骨子裡是個文藝少女，對知識高看一等，對這種如白丁一般的紈絝子弟是瞧不上眼的。
理所當然，面對金燕西像個蒼蠅一樣圍在她身邊，她是各種甩臉色，高傲孤絕。
金燕西確實碰了不少釘子，但還是鍥而不捨，挖空心思、使盡招數，放下身段，各種跪舔和討好清秋：
為了找到清秋，他跑遍整個北京城；
跑到冷清秋的學校當老師；
在她家隔壁租房子，拿出場地辦什麼鳥詩社，他壓根不懂什麼好詞妙詩，完全是為了吸引冷清秋；
流水一樣的吃食點心和衣裳布料送到冷清秋家裡；
······
直到有一天，金燕西決定要放棄了，向清秋坦陳“你就是我要找的愛人，為了讓你愛我，我可以做一切讓你高興的事情，我以為你會像我愛你一樣愛我，可是我錯了，你不愛我。我明白了一個道理，愛是不能勉強的，以後，我來再也不打擾你了”。
我去，雖然劇情裡，金燕西確實是真心實意放棄，然而，從人性的感情方面來講，這招一般人很難扛過去。
畢竟，很多人渣的戀愛技巧裡就有這個套路：
前期玩命追，各種跪舔討好，不管對方如何嫌棄，都“重傷不下火線”；
直到某個階段，當對方已經習慣身邊有個蒼蠅飛來飛去的時候，然後蒼蠅突然抽身而退，“大爺我不玩了，拜拜了您嘞”；
結果被追的人就慌了神，“哎呀別呀，我就快動搖了，你單方面game over算怎麼回事兒啊”；
最後被追的人半推半就、一副“愛情來了我都不知道，我就是反應慢半拍而已”，互相挑明完事，一拍即合。
這種爛招數，對於不諳世事的冷清秋而言，還是很管用的，雖然金燕西沒想著把這個當成招數來撩姑娘，但事實上，最後的效果確實是撩到了。
04
金燕西“金玉其外”的豪門光環和物質精神雙重精準投餵，讓冷清秋“亂花漸欲迷人眼”，虛榮心逐漸漂起。
試問，從小缺失父愛、家境一般的女孩子，居然能被金燕西這樣的豪門公子苦苦追求、為她黯然傷神，鞍前馬後，誰會不動心呢？
況且，金燕西長得還不錯，荷爾蒙發作的時候，明顯是“像極了愛情”，十足十的真心實意討老婆，完全是把她捧在手心裡，唯命是從。
這種來勢洶洶的“愛情”，別說冷清秋這類不諳世事的姑娘了，就算一些久經清場的姑娘，也不見得能識別清楚。
她淪陷其中，就像千千萬萬個女孩子被心頭那一絲虛榮出賣了一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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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歡歡喜喜地以為覓得良人，嫁得高門大戶，又得婆家認可稱許，但結果呢，婚後不到一年半載，她就對著鏡子，顧影自憐：
清秋對著鏡子，一陣想到傷心之處，便回想到了此前一年。覺得那個時候的思想，完全是錯誤。
那時以為穿好衣服，吃好飲食，住好房屋，以至於坐汽車，多用僕人，這就是幸福。而今樣樣都嚐遍了，又有多大意思？
那天真活潑的女同學，起居隨便的小家庭，出外也好，在家也好，心裡不帶一點痕跡，而今看來，那是無拘束的神仙世界了。
我當時還只知齊大非偶，怕人家瞧不起。其實自己實為金錢虛榮引誘了，讓一個紈絝子弟去施展他的手腕，已經是自己瞧不起自己了。
唸了上十年的書，新舊的知識都也有些，結果是賣了自己的身子，來受人家的奚落，我這些書讀得有什麼用處？
當恍然醒悟的那一天，早已深陷其中，原來，當年的一場盛大浪漫，哪算什麼愛情，本就不般配的人，各自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算著一筆糊塗賬，結果，到頭來，不過是徒然一場空，黃粱一夢。
別人給的臉面和榮華，那都是要讓你拿自己的尊嚴和話語權去交換的，說穿了，本質上就是賞賜和施捨，能給出來就能收回去，再怎麼披著愛情的外衣，也不過是爬滿了蝨子的華袍。
想穿漂亮衣服，還是自己掙來的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