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不須長富貴，安樂是神仙。——蔡婆婆

文|野史日記

☆張驢兒-竇娥☆

竇天章，窮苦秀才，祖貫長安京兆人，如今落魄流離，落腳楚州。讀書識字在古代本就是“貴事”，如今竇天章落魄，依舊不事農業生產，只是一味讀書，本就亡妻，他隻身帶著一個七歲女兒，日子自然是悽苦。

竇天章有一個小女兒，名為竇端雲，用當地富戶蔡婆婆的話來說，小端雲“生的可喜，長的可愛”。蔡婆婆家裡很有錢，也是一個單親家庭，她早早的死了老伴兒，一個人憑藉老伴兒生前購置的田產、房屋，過的也算安逸，她與8歲的小兒子平時也不幹活，就是用家裡的餘財，放貸取利，生活頗為滋潤。根據後來竇端雲的話來判斷，在竇端雲20歲的時候，蔡婆婆已經60歲，所以他的這個8歲小兒子，在古代應該是老來得子，她珍貴的很。

竇天章是一位落魄的窮酸秀才，而蔡婆婆是一位放利的富婆，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兩個人有了交集，這場交集是一樁交易，也是一場宿命。

竇天章為了達成自己的金榜題名的願望，與蔡婆婆借20兩銀子用做趕考的盤纏，然而金榜題名固然是人之所願，卻又千難萬難，縱使你有一身學問，又豈能“一擊即中”？無果返鄉的竇天章，金榜題名的願望沒能實現，卻迎來了債臺高築，當時借的20兩白銀，此時利滾利已經成40兩的鉅債。

竇天章身為一介書生，幹活是不會幹活的，一輩子都不會幹活，他覺得只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然而夢想很豐滿，現實卻很骨感，這“債”是他躲避不開的尷尬，隨之而來的更是蔡婆婆的催債。幾次三番下來，竇天章身為讀書人的驕傲被蔡婆婆踐踏得一文不值，最終還是市井氣濃烈的蔡婆婆為竇天章出了一個主意，將他的女兒竇端雲送給她做童養媳，從此兩清。

蔡婆婆的意思很明顯，你沒錢沒關係，可以拿你的女兒端雲抵債，這句話是不是很熟悉？因為這樣的意思和黃世仁逼楊白勞用喜兒抵債是一個意思，只不過沒有用強而已，這種事情發生在一個男人身上，絕對是一種侮辱，一直以讀書人清高自居的竇天章，這一次卻用行動演繹了一場“人窮志短”，曾經高傲的竇天章，這一次竟然答應了。

他不僅答應了，還多次用語言諂媚蔡婆婆，蔡婆婆聽的心裡高興，對竇天章一口一個親家，還給了竇天章10拿十兩銀子，讓他繼續追求自己的美夢——上京趕考。竇天章帶著錢，追求自己的夢想去了，留下自己的小女兒在蔡婆婆家，這種分離什麼滋味，每一個父母應該都能體會，不說萬箭穿心，也絕對是利刃穿心，當竇天章的背影消失在視野當中，竇端雲認命，成為了蔡婆婆家的童養媳。

竇端雲被蔡婆婆改了名字，叫竇娥。竇娥在蔡婆婆家，過的日子比原來好很多，蔡婆婆待她真如親閨女一般，母慈子孝，一家人其樂融融。等竇娥和蔡婆婆兒子到了婚配年齡，竇娥便水到渠成的成為了蔡婆婆家的兒媳婦。可惜好景不長，竇娥十七歲成婚，二十歲卻成為寡婦，本來好好的家庭，成了婆媳相依為命的苦守。

滿腹閒愁，數年禁受，天知否？天若是知我情由，怕不待和天瘦。

家裡的經濟來源，主要還是蔡婆婆的借貸取利。由於婆媳倆的日子不好過，她們就搬到了山陽縣生活，這一天，蔡婆婆想起了山陽縣南門開藥房的賽盧醫欠的錢該還了，於是就和兒媳竇娥打一聲招呼，獨自前往南門的賽盧醫藥房去要賬。

這個賽盧醫雖然是醫生，卻不具備什麼醫德，是一個“死的醫不活，活的醫死了”的無賴醫生，所以才混得個借貸才能維持生計的下場。老遠看見蔡婆婆身影，自然知道這是要債的主兒來催債了，只是他此刻囊中羞澀，哪裡有錢還債，便起了別的心思。

蔡婆婆自然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只是與他寒暄幾句，便提起了去年借的十兩銀子，今年連本帶利20兩該還了。賽盧醫請求拖延時日不得，於是便假意帶著蔡婆婆去取錢，不知不覺間卻來到了偏僻處，賽盧醫拿出預先準備好的繩子，詐呼道：“你看是誰來尋你？”蔡婆婆回頭看時，一條索命的繩索已經纏在她的脖子上，就在蔡婆婆即將性命不保時，來了一老一少，嚇退了賽盧醫。這年輕人名叫張驢兒，老人是他父親。

本來是一件見義勇為的好事兒，這張驢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他聽說蔡婆婆與兒媳竇娥都是寡婦之後，竟然提出了父親和他自己都是光棍，正好去她家，結合成一家人。這種不要臉的話從張驢兒口中說出來一點都沒臉紅，蔡婆婆自然是不肯，卻沒想到這張驢兒比賽盧醫更狠毒，如果她不答應，就要用繩子繼續勒死她。

蔡婆婆貪生怕死之下，竟然就允了這荒唐的提議，帶著張驢兒父子回家同住了。本來竇娥還在擔心蔡婆婆，一聽說蔡婆婆說起這件事情，本來的欣喜全都一掃而光，換來無盡的陰霾。

蔡婆婆雖然貪生怕死，但是她也有良知，竇娥雖然是她的兒媳，但是她卻一直都當成親生閨女對待，但是她又懼怕張驢兒父子，糾結於心，便病倒了。張驢兒的耐心很快被消耗光了，因為竇娥是一名烈女，對於張驢兒這種無賴要求，她的回答是“好馬不配雙鞍，好女不事二夫”。

張驢兒見軟的不行，就打算來陰的，他去賽盧醫那裡買毒藥，如果不給，就要拉賽盧醫報官，這樣的情況之下，賽盧醫就範，給了張驢兒毒藥後，逃跑外地了。

張驢兒計謀以定，打算毒死蔡婆婆佔有她家的家財和竇娥，將毒藥下在了竇娥為婆婆做的湯中，卻不想蔡婆婆胃口不好沒喝，卻被張驢兒的爹喝得，一命嗚呼。

這樣的意外讓張驢兒措手不及，隨後他一計不成再生一計，威脅竇娥做她妻子了事，否則就去見官，竇娥剛烈，不肯屈從，張驢兒見狀，索性來一個倒打一耙，栽贓竇娥毒殺公公，並且賄賂了縣官。竇娥在被審問過程中，遭到了非人的虐待，可是竇娥心中堅毅不可屈服。

縣官見狀，就要去拿生病的蔡婆婆拷問，竇娥一聽，心生憐憫，為了避免蔡婆婆因此喪命，便喊冤承認了罪名。竇娥因此被判處斬首於市。

竇娥臨死之前，發下三個誓願：

第一、如果老天認為她冤屈，便在這六月盛夏，飄雪三尺，以葬其身；

第二、將丈二白練懸於旗槍，若老天可憐，便讓鮮血不落於地，全然灑在潔白的白練上；

第三、如果老天承認她是冤屈，便讓這楚州三年大旱，不落一滴甘霖！

隨後，劊子手舉起屠刀，竇娥含冤而死。屆時狂風大作，陰雲密佈，六月飄起大雪，同時，竇娥的鮮血飛灑白練，沒有一滴灑在地上，連劊子手也不免喃喃自語，以往都是血灑一地，這樣的情況確實第一次見。隨後三年，楚州大旱，甘霖難求，民不聊生。

從此以後，“六月飄雪”成為蒙冤而死的典型標誌，竇娥對於蔡婆婆的孝，竇娥本身堅貞不屈的品質，都感動著後人，哪怕是在今天，在蒙冤受屈的時候，也不忘說一句“我真是比竇娥還冤”。竇娥這個名字，依然成為了冤屈的代表，她的死成為一段悽美，流傳了一年又一年。

竇娥確實冤，她與命運搏擊，與不幸抗衡，她堅守貞潔，不辱亡夫，卻被構陷下獄，遭受殘忍折磨，在肉深的苦痛折磨下，沒有屈服，最終卻因為對蔡婆婆的孝，含冤而去。她的冤不假，連老天爺都可憐，用“六月飄雪”、血灑白練這樣的反常態來為她鳴不平，但是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她第三個誓願，是在表達什麼？她對含冤的不滿，還是希望楚州人都和她一樣悽慘才能抹平她內心的苦楚呢？

古代本來就生產力不足，吃不飽穿不暖是常態，遇到大旱三年，恐怕餓殍遍野，這些無辜的人，他們的冤又向誰來訴說呢，像誰來伸。反而那張驢兒卻因為佔有了蔡婆婆的家財，活得更久些。

竇娥的父親後來金榜題名成為了官員，再來楚州的時候，依然物是人非，自己苦尋多年的竇娥已經含冤而死。他最終為竇娥伸冤，將張驢兒繩之以法，處以極刑，又收養了蔡婆婆。

這故事，悽美也殘酷。呵，多麼完美的結局，父親高中，婆婆善終，壞人都繩之以法，卻獨獨少了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