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說趵突》丨亭外奇觀世絕無——明代御史鄧直卿趵突泉詩賞析

侯林 侯林

海內之名泉第一，齊門之勝地無雙。

《天下第一說趵突》系列作品之宗旨：不作泛泛而談，但憑事實說活。專意在歷史煙雲中，尋覓、發現趵突泉作為“天下第一泉”的價值內涵。

自元初趙孟頫《趵突泉詩》問世以來，歷代“和趙”詩不勝列舉，其中有不少獨具特色的名篇佳作。

距今四百八十九年的明嘉靖十二年（1533），一場春雨過後，新上任的山東巡鹽御史（實以長蘆巡鹽御史兼理山東諸鹽場鹽政）鄧直卿，來到春光爛漫的趵突泉上，觸景生情，欣然步趙孟頫詩韻，作《和趙》一首。

趵突泉春日 王琴攝影

鄧直卿，字正與。廣東南海人。嘉靖五年進士。嘉靖十二年巡鹽。對山東鹽業作出貢獻。清道光《濟南府志》卷三十五《宦跡三·明總部·巡鹽監察御史》有傳。稱其：“為勤灶疏添引目，使在邊者樂於開中，在場者易於收買。”

以下，我們來看他的《和趙》詩：

亭外奇觀世絕無，軒窗浮動湛雲壺。

飛花數尺聲相應，赴海千年澤不枯。

春雨助流傳濼水，暖風吹雨勝西湖。

須臾莫盡源頭妙，他日重尋興未孤。

（見明劉敕編《歷下十六景詩卷二·玉鼎翻雲趵突泉》）

據《明史》，自明正統後期，巡鹽御史依照巡按例，每歲更換，即每年各差御史一員，巡視催督鹽課。因知鄧氏嘉靖十二年為山東巡鹽，故可判斷此詩作於嘉靖十二年春季無疑。

首聯：亭外奇觀世絕無，軒窗浮動湛雲壺。

作為手握重權的官員和貴賓，鄧直卿是在趵突泉畔的亭榭中，來欣賞趵突泉的，這顯然是當年觀泉的最佳之處。他在亭內，稱道亭外趵突泉的“奇觀世絕無”，世絕無，世間絕無僅有，這是對趵突泉“天下第一”的認可與讚賞。“軒窗浮動湛雲壺”，雲壺，是指趵突泉水氣繚繞潤蒸的煙雨之美，而隔著窗戶觀看，則尤為詩意氤氳。

頷聯：飛花數尺聲相應，赴海千年澤不枯。

詩人是繼續描繪趵突泉作為天下第一泉的形態、聲響與有本無窮之美。飛花數尺，寫其奇態，平地湧出，狀似風雪，且有數尺之高，無疑為天下奇觀，而且，與此相應配合的，還有趵突泉的壯觀水聲，所謂“數里撼秋樹，別泉無此聲”是也。趵突泉出為濼水，引之為小清河，前後奔海，千年不枯，由亦發源於城市中心的名泉，而成通海之長河，其有本無窮的壯闊之勢，足以令世人震驚。“飛花數尺聲相應，赴海千年澤不枯”，妙對也！

趵突飛花 王琴攝影

頸聯：春雨助流傳濼水，暖風吹雨勝西湖。

此聯，出現了十分明確的時間與事件。剛剛，是一場春雨過後，趵突泉的水勢更其旺盛，特別是其噴湧而成的濼水，藉著春雨之勢更其歡快而洶湧奔流，而春日的和風吹拂綿綿細雨，更是一番杏花春雨的江南風情，富有著西湖的清新、纏綿、朦朧的韻致吧。

尾聯：須臾莫盡源頭妙，他日重尋興未孤。

當著人們沉醉於美好精緻與美麗感覺時，會覺得時間過得飛快。這大概就是鄧直卿在趵突泉的感受了，他在泉上，只是感到“須臾”之間，所以他沒有看夠，沒有看夠這濼水源頭趵突泉的美麗與奇妙，因之，他還有著充分的雅興（“興未孤”）日後再來，重尋探奇與歡快的感覺。

這裡，詩人妙用了一個“莫”字（而不是通常的“難”或“未”字），這其中學問很大，莫是“不要”，是對於自己的內在要求，這次不要窮盡其妙，正是為了給今後再來提供理由和機會呀！正是在這些細微處，我們見出詩人的文字功力，特別是其遣詞造句的穩健、妥帖與講究，而這，才是一個詩人多年錘鍊的實實在在的功夫與才能。

壹點號 尹燕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