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許雲輝

一名軍士憑藉特殊關係，手握皇太后劉娥內詔，趾高氣揚找到禁軍統領王德用，要他奉詔將其調入禁軍系統並升職。王德用上奏諫阻：“調動或晉升，是軍隊系統的內政！臣決不允許一個低階軍官倚仗詔命忘乎所以干預軍政！”劉太后覺得很沒面子，堅持要他特事特辦。王德用頂住壓力，“卒不奉詔。”劉太后無可奈何，“乃止。”

京城寺院突發火災，危及某大臣府第。某大臣因與王德用私交甚密，急忙懇請王德用派兵滅火護院，王德用置之不理。

劉太后駕崩，有司要求禁軍安排精兵強將“坐甲（全副武裝守衛靈堂）”。王德用“又不奉詔”，一口回絕：“古往今來沒有過太后駕崩安排‘坐甲’的先例！”

王德用堅持原則，不畏權貴，底氣何來？

（劉太后的影視形象）

（一）少年英雄

車轔轔，馬蕭蕭，年僅十七歲的小將王德用意氣風發，隨官居建雄軍節度使的父親王超討伐大宋叛將李繼遷。王德用初生牛犢不怕虎，身為前鋒，率萬餘士卒與叛軍大戰鐵門關，首戰告捷，“斬首十三級，俘掠畜產以數萬計。”

宋軍進入叛軍地盤，王超因“敵銳甚”，不敢輕易進軍。王德用請求率部攻擊打探虛實，“得精兵五千，轉戰三日”，迫使叛軍退卻，取得階段性勝利。

撤軍時，王德用主動申請由前鋒改為後衛。在距關隘五十里外，王德用稟告父親：“隊伍人多，隘口狹小。將士們如果爭先恐後進隘口，必定一片混亂。如遇叛軍追擊，必定全軍覆沒！”徵得王超同意後，他先率所部飛馳至隘口，嚴陣以待擺開陣勢，號令全軍：“敢亂行者斬！”部隊“一軍肅然”，王超以身作則，緊扣馬韁緩慢而行，全軍井然有序透過隘口。叛軍緊隨其後，遠遠望見宋軍有序撤退，無機可乘，“不敢近。”宋軍平安回撤後，王超深情撫摸著兒子背部感慨：“我老王家兒子將來必定大有出息！”

（二）剿匪能手

強盜頭子張洪霸率部在邢、洺、磁、相四州交界處打家劫舍，危害地方，且來去如風，行蹤詭秘，官府屢屢征剿都無功而返。王德用擔任四州巡檢後，探知張紅霸致命弱點，令一幫勇士喬裝為婦人，登上幾輛馬車，招搖過市引誘盜匪上鉤。張洪霸色迷心竅，果然傾巢出動攔路搶劫。王德用一聲令下，車中勇士爭先恐後殺出，將盜賊一網打盡，使得四州重獲安寧。

王德用因剿匪有方，又奉命至陝西東路督捕盜匪。當地盜賊聞風喪膽，相互警告：“活捉張洪霸的人來了！快逃！”當王德用上任時，當地盜匪早已“相率逃去。”

王德用在地方任職時，見“城壞久不治”，於是“率禁軍增築之”，受到朝廷嘉獎，調回京師出任殿前都虞候。因拒絕劉太后為人說情，又被下放地方任職。

（三）以德報怨

宋仁宗在閱覽劉太后生前留置的朝臣疏奏中，意外發現王德用當初諫阻劉太后調人到禁軍並升職的奏章，“奇之，以為可大用”，將他調入樞密院。王德用態度堅決拒絕升職：“臣一介武夫，能為國殺敵報效疆場已經心滿意足。承蒙陛下信任，臣在禁軍中守護皇宮足矣！況且臣不學無術，‘不足以當大事！’”宋仁宗很欣賞他的謙遜，遣使者催促他上任，擔任樞密副使（國防部副部長）。

王德用還來不及大顯身手，便莫名其妙吃了相貌的虧。他因“威名聞天下”且“狀貌雄毅，面黑，頸以下白晰”，被人戲稱為“黑王相公”。不幸的是，他的外貌被很多人私下議論說酷似宋太祖。御史中丞孔道輔索性上奏，說王德用不僅長得像太祖，且“得士心，不宜久典機密”，更不該“在上左右。”宋仁宗“不得已”，將王德用下放地方任職，“賜手詔慰遣。”

當地官員落井下石，使王德用再遭降職使用。在“家人皆惶恐”時，王德用“舉止言色如平時，惟不接賓客而已。”不久，有人幸災樂禍告訴他：“當初陷害您的孔道輔病死了！”王德用連連嘆息：“孔中丞彈劾我，是他的職責所在，哪裡是害我？‘朝廷亡一忠臣，可惜也！’”士大夫聞言，無不欽服他的氣量。

曹州（今山東菏澤）民風彪悍，百姓“喜鬥，多盜。”因違法犯罪分子過多，致使曹州監獄人滿為患。王德用轉任曹州後，軟硬兼施，寬嚴並行，迅速扭轉當地局面，創造出監獄中多次出現零罪犯的奇蹟。

（四）定邊神針

契丹趁北宋在與西夏的戰爭中大傷元氣，趁火打劫索要“周世宗所取三關故地”，並氣勢洶洶“聚兵幽、薊。”宋仁宗順水推舟起用王德鎮守邊境，並以手詔安慰他：“朕特賜卿河北重地，借重您的威名鎮撫當地。希望您到任後勤勉視事，不用擔心別人議論。如果有人中傷您，朕絕不會聽取！”

因邊境形勢日趨嚴峻，王德用被調任定州前線“兼三路都部署”，並被賦予見機行事特權。他到任後，“明賞罰以教戰”，加班加點訓練邊防軍，很快打造出一支鐵軍。

宋軍將士在訓練中發現隊伍中有契丹間諜活動，急忙彙報王德用，請求儘快斬殺間諜。王德用胸有成竹道：“別管他們！我們的隊伍士氣正旺，我正想讓契丹知難而退。‘百戰百勝，不如以不戰勝也。’”

次日，王德用特意舉行閱兵儀式。他親手擂響戰鼓，將士們隨鼓聲“進退坐作”、“踴躍思奮。”王德用主持誓師大會，命令將士們厲兵秣馬，準備出征。契丹間諜果然中計，回報：“漢兵馬上就大舉入侵！”契丹“聞之震恐”，“遂來議和。”

王德用有獨特的治軍理念：“管理軍隊，我只擔心不夠仁德，不擔心不夠威嚴；我擔心不瞭解敵情，不擔心不能立功。任何戰術只能建立在知己知彼基礎上，才有可能制勝！”宋仁宗很感興趣，以密詔“問公方略。”王德用毫無保留地“上書論近世用兵之失與今所以料敵制勝之方”，且直言不諱批評前朝宋真宗“以陣圖賜諸將”遙控指揮的錯誤做法：“天子賜諸將陣圖，將士們只能死守陣圖規定的戰法，致使‘緩急不相救，以至於屢敗’。臣希望陛下取消賜圖，使將領們能根據戰場情況變化隨機應變出奇制勝！”宋仁宗深以為然。

（五）老驥伏櫪

籠罩在宋遼上空的戰爭陰雲消散後，王德用輾轉多地擔任要職，古稀之年退休，享受依然參與朝會的殊榮。契丹特使意外發現王德用在朝，大惑不解問翻譯：“難道黑王相公竟然被再次起用？”宋仁宗見契丹如此忌憚王德用，索性借鍾馗打鬼，再次起用王德用為樞密使（國防部部長），並享受每日上朝謁見時免於下拜的特權。

王德用陪伴宋仁宗在瑞聖園射箭時，宋仁宗因久聞“德用素善射，雖老不衰”，於是請他先做示範。王德用再三推辭不過，只得遵命抽出兩支箭，“一發中的，再發又中。”宋仁宗欽佩地笑道：“德用箭無虛發，豈能說自己年老體衰？”

王德用畢竟是古稀老人，體力精力都難以主持樞密院工作，因此多次上書辭職讓賢。不久，“卒，年七十九，贈太尉、中書令，諡武恭。加賜其家黃金。”

王德用忠心誠實，性格樂觀，平易近人，與人交往坦誠相待，從不責怪別人過失。他平生“不以名位驕人”，把俸祿和賞賜慷慨散發給親友鄉鄰。他出身將門，熟知軍隊虛實，“善治軍旅，寬仁愛士卒，士卒樂為之盡。”王安石對他評價極高，歐陽修亦盛讚王德用“雖未嘗躬矢石攻堅摧敵，而恩信已足撫士卒，名聲已足動四夷。”朝中武官對他欽佩得五體投地，文官也異口同聲佩服他的氣量。

王德用“軍政明而士心附，所至有威名。”他以卓越的軍事才能受到朝廷重用，又因相貌酷似宋太祖而連連吃虧。所幸他不屈不撓，以自己的出眾才華與人格魅力充分證明自己是當之無愧的一代名將。他的經歷告訴後人：是金子總會發光！挫折與低谷畢竟是暫時的，只要有才華，總有有大顯身手的舞臺！

（宋仁宗的影視形象）

【作者簡介】許雲輝，男，1984年7月畢業於雲南師範大學中文系，且於同月入職杏壇。現為雲南省保山一中教育集團高階講師。曾出版專著兩部，在省級以上文學刊物發表文章近百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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