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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大叔靠一鐮刀鋤頭,29年來排雷上萬顆,如今仍在排雷不敢收徒

1993年的一天,在雲南省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有個被稱為“地雷村”的地方,村裡一個23歲的青年人此刻正站在地裡,他拿著鐮刀渾身顫抖,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

這個村莊叫八里河村,青年人是地地道道的農民漢子王開學,這天是他第一次排雷的時間。

對,就是軍旅劇中經常出現的場景,是踩上去就不能輕易動彈的地雷。在戰場上碰到地雷,輕則被彈片炸傷,重則被炸得血肉模糊,是所有人談之色變的存在。

只見王開學的衣服都溼透了,拿著鐮刀的他抖得像篩子一樣。鐮刀在他手裡似有千斤重,需要他用全身的力氣才能握住。

順著王開學的視線往地上看,只見雜草叢生的地裡似乎有一塊突出的地方。王開學連呼吸都放輕了,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咬著牙慢慢蹲了下去,拿著鐮刀揮舞起來……

十年之殤

雲南省地處我國西南邊陲,擁有長達四千多公里的邊境線,是我國與越南、寮國等鄰國的重要防線,1979年2月17日,中越自衛反擊戰爆發,邊境縣的鄉鎮地區被炮火波及,百姓陷入水深火熱的境地。

文山壯族苗族自治州的八里河村是一個被大山環抱著的苗族村寨,從村裡翻過一座小山,就進入了越南境內。

隨著對越自衛反擊戰爆發,八里河這個小村莊也變成“戰場”,一百萬顆地雷成為武器,奪取了我軍無數戰士的性命,也為在八里河村莊生活的48戶農民埋下了隱患。

戰爭爆發一年後,這個小村莊出現了第一個被地雷炸死的農民。這個農民是王開學的爸爸,這一年王開學10歲。

10歲的王開學從學校回來,就看見一堆村民圍在一起哭。他也不知道村民在哭什麼,懵懵懂懂地湊上前檢視,看到了令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他的爸爸倒在血泊裡,胸部以下的位置都被炸飛了。他爸爸躺在地上不斷抽搐,抽搐著就這麼嚥了氣,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王開學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不知道為什麼爸爸忽然就躺在了血泊裡,年幼的他被一地的血嚇到了,只會看著身首異處的爸爸嚎啕大哭。

學校里正要講到“小蝌蚪找媽媽”這篇文章,王開學歡喜地想和爸爸分享這個訊息,如果有機會,他還想去抓個小蝌蚪,想和爸爸一起去看青蛙。

王開學對這一天記得十分清楚,正是這一天,他失去了他的爸爸。也正是這一天,小學都沒上完的他輟學了。

這一天像開啟了這個不幸村子的魔咒,不斷有人被炸傷,村裡不時就會聽到村民哭泣的聲音,連王開學也沒能倖免。

王開學的堂哥在放牛過程中也不小心踩上了地雷,當時王開學和他表哥一起,是第一現場目擊人。

王開學離地雷遠一些,等他聽到“轟隆”一聲響時,堂哥好好地一條腿就被炸沒了,堂哥躺在地上不斷呻吟,身下是和父親死亡那天一樣的血泊。

王開學嚇懵了,他只想救堂哥,即使堂哥不能保住一條腿,也得保住他的命。王開學慌不擇路地背起表哥去醫院。

直到堂哥進手術室後,王開學的一顆心才安穩地落了下來,這時候他感覺自己的大腿隱隱作痛。

地雷爆炸威力太大,有一枚彈片炸進了王開學的大腿內,他之前擔心表哥完全沒感覺到疼,這枚彈片也讓王開學變成了終身殘疾。

王開學的堂哥情況都是好的,有好多村民被炸後流血不止,本來可能還有被救助的希望,但是一個人在野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有別人看到,最後等流血流乾,人也就完了。

中越邊境軍事衝突持續了十年,直到1989年才終於結束。戰爭結束後,我國擔心越南宵小之輩偷偷穿過我國的邊境線危害民眾安全,沒有拆除遺留下來的炸彈。

多年來,軍方在中越邊境經過長時間、大面積掃雷,已清除了十分可觀的地雷數量,但地雷埋藏數量過於龐大,種類過於繁雜,且埋雷時間長、地形變化大,難以辨認,地雷暫時還沒完全清掃乾淨。

地雷餘威

地雷帶給人的創傷不僅是戰時的,也是戰後的。多份研究地雷的報告顯示,等待一顆塑膠制雷在泥土中自然失效,大概需要120年的時間。那些未挖掘出的地雷隨時有爆炸的風險。

據不完全統計,自1990年以來,2人被炸身亡,33人因觸雷傷殘,其中9人不得不依靠假肢生活,每一個數字都是一個家庭的慘劇。

地雷帶給人的創傷不僅是身體的,也是心理的。埋在地裡的陰霾像一把懸在八里河村村民頭上的利劍,又像沉睡在大地深處的猛獸,隨時會咆哮出來奪人性命。

父親的去世刺激了王開學,再加上村子裡不斷有親朋好友被炸死炸傷炸殘,王開學產生了研究地雷的興趣,他不想再見到傷亡,他想讓這個村莊恢復往日的祥和。

戰爭時期,八里河村共有48戶人家,戰爭的炮火讓49個人變成殘疾人。這些年的休養生息,村民結婚生子,直到現在,村裡也只有56戶人家。

對王開學來說,地雷奪走了他的親人,更是佔據著他們賴以生存的土地,良田變雷區,王開學下定決心,“地雷很可怕,我們必須反抗!”。

他之所以下決心搞光山上的地雷,除了仇恨,還有一些使命感,“該給子孫後代留下一片淨土”,讓他們免受戰爭困擾。

王開學用了5年的時間去研究地雷,研究地雷的構造、種類、受壓、雷管爆炸等問題。對於落後山村裡的王開學來說,從外界獲取地雷資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或許是上天眷顧,僅有小學文憑的王開學偶然發現在村裡遺落的佈雷時用的“說明書”,這對研究地雷的他來說,無疑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佈雷說明書上詳細記錄了地雷的型號及生產批次等相關資訊,王開學依照說明書摸索著研究地雷時,也有了事半功倍的效果。

有一些裸露在地表極容易辨認的地雷,成了王開學最好的研究物件。王開學只是一個普通農民,可憑藉著一腔熱血,竟是拆出來上萬個地雷。

王開學排雷的手藝,完全是無師自通。他的經驗就是觀察地雷的外觀,去想象它的結構。王開學自己都記不清多少次跑上山,蹲在裸露出來的地雷旁關注了多久,一蹲就是好幾個小時。

王開學把時間專注在研究地雷上,時間也給了他最好的回答,一枚枚炸彈被挖掘出來,王開學無疑是興奮的。

這份興奮王開學卻不敢分享給自己的妻子知道,地雷是讓人談之色變的東西,王開學的妻子哪裡敢想到每天出門的丈夫,竟然偷偷幹了這麼一件大事。

王開學對妻子說山上有塊地種,妻子自然不會懷疑其他。等到王開學開出幾畝地之後,給了妻子一份大“驚喜”。

王開學的妻子看著地上堆得一堆堆的地雷,驚訝得腿都軟了,隨便哪一個被引爆,他們夫妻倆就完了。妻子為他自豪,也免不了開始為他擔驚受怕。

王開學為了心中的信念,為了給八里河村的子孫後代造一片淨土,早已經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每一次都是第一次

王開學和地雷打了三十多年的交道,對他來說,每一次排雷都是和死神擦肩而過。無論是第十次、第一百次,還是第一千次,第一萬次排雷,對於王開學來說,他永遠都會當做第一次排雷那樣去對待。

“想排雷先除草”,這是王開學排雷多年摸索出的規律,先把阻礙視線的都清楚了,地雷才能更充分地暴露出來。

冰山一角的說法很適合排雷,我們肉眼看到的大多數時候往往都是極小的一部分,大多數都埋在地裡。

王開學第一次挖地雷時,用的是農村家庭家家戶戶都有的農具鐮刀,他輕輕地用鐮刀把野草割下,再輕輕地把地雷從土裡拿出來。每一步動作都很輕。

挖地雷時需要精神高度集中,有時候一個電話、一聲叫喊,都會打亂手裡的動作,甚至當場殞命。

哪裡受壓,哪裡有雷管,怎樣起爆,這些問題都需要透過長時間的觀察和摸索,才得出結論。

王開學對地雷研究到什麼程度才敢開始排雷呢?王開學對72式防步兵雷、跳雷、絆雷、手榴彈、炮彈引線、爆破筒、迫擊炮彈、無後坐力炮等都研究透徹後,才開始動手。

對我們來說,我們只知道“地雷危險”,對於王開學來說卻能細數出來這其中的區別。

有時候挖著挖著,王開學聞到導火索的味道,就知道“中大獎”了,他心裡大感不妙,這說明他可能挖到危險的手榴彈和爆破筒了。

王開學甚至對如何規避被炸傷都極有經驗,據王開學表示,發生爆炸時是鍋底形的,只能往下面滾去避開。

彈片炸到身上,在30秒內是感覺不到痛的,而這就給了王開學喘息的時間。你往前後左右都無法避開,王開學有一次察覺不好,往下面打了3。4個滾才險險避開爆炸。

王開學說這話時十分淡然,彷彿經歷生死的不是他一樣。難以想象,沒讀過多少書的王開學,在排雷中遇到了多少困難,才能像軍事專家一樣總結出這麼多經驗。

深埋在地中的地雷,運氣好的時候一塊區域可能只有兩三枚地雷,運氣不好的時候一塊區域甚至有二三十顆,而且主要都是72式反步兵地雷。

可以說,每一步都步步驚心,王開學探索出的“安全之路”都是經過實踐的,其他還覆蓋著草地的區域都是地雷。

王開學為確保開闢的田地絕對安全,在排雷過程中,把每寸土地都翻了五六遍,翻動的土層平均深度甚至達到30釐米,更有甚者會挖掘到深度50釐米處。

“一點兒可疑處都不能放過,這可不是開玩笑的”,王開學說道。

王開學在摸索中還自制了排雷工具,比如一個薄薄的“U”形鐵片,在地雷底部輕輕一轉就把雷管拆下來了。

當然,地雷種類繁多,同樣的工具也不是對所有地雷都起作用的。地雷也講究個“因材施教”,需要專門的工具。有時候王開學排雷過程中,發現工具不趁手還得半路折回拿新的工具。

王開學排雷就像刀劍上的舞者,他需要對地雷的所有知識瞭然於胸,精神高度集中的同時,手裡動作也要輕,還要避免隨時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每一次排雷都像第一次一樣謹慎。

無冕之王

在八里河村村民的眼中,王開學就是他們的英雄,提起王開學,人人都會豎起大拇指,表達對他的崇拜。

從文山自治州南下,翻越幾座大山,薄霧籠罩的八里河村近在眼前。一塊寫有“雷區危險,嚴禁進入”的石碑,警醒著人們那段戰亂時期的傷痛。

村裡人絕大多數是苗族,極具民族特色的民房依山而建,彎彎曲曲的小路連通各家各戶,正應了那句“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村裡早已聽不到密集的槍炮聲,取而代之的是家家戶戶的歡聲笑語,和院子裡傳來的雞鳴犬吠,一片祥和。

除了山裡的地雷、路邊的石碑,和個別村民保留下的火箭彈外包裝,戰爭的元素在這裡已不多見,戰爭的傷痛逐漸癒合。

說易行難,聽王開學說他的排雷過程都覺得危險重重,更別說真正把生死置之度外去排雷了,王開學每年都會挖出一筐筐的地雷。

根據王開學自己的表述,在29年時間裡,他自己挖出了一萬四千多顆地雷,這還不包括他聯絡掃雷人員和政府由他人摧毀的,他自己挖坑摧毀的地雷數量更是令人咂舌。

值得一提的是,王開學是在沒有防護服的情況下排雷,更是加大了排雷的危險。正是這些平面英雄的勇敢無畏,維護瞭如今的和平安定。

王開學從1993年開始排雷,排雷近三十年的他面對鏡頭侃侃而談,上萬枚地雷被挖出,300畝左右的土地變成良田。王開學作為一個普通老百姓,他自學成才,真可以稱他為“無冕之王”。

不僅有這些無冕英雄在努力,國家也組織了幾次大規模的掃雷行動,其間湧現了無數的排雷英雄,比如前幾年被授予“排雷英雄戰士”榮譽稱號的杜富國,他們以巨大的犧牲,還給了邊境居民一片無雷的淨土。

但是,術業有專攻,排雷行為值得我們尊敬,但並不提倡我們去學習。生命無價,在沒有任何防護基礎和專業知識的前提下,自身安全為第一要務。

“沒有人希望住在雷區”,所有人都希望地雷能早日徹底清除,趕走這籠罩在八里河村上空三十多年未散的陰霾。

感謝千千萬萬站出來的英勇戰士,和千千萬了不起的平民英雄,正是因為他們,我們才有瞭如今和平安定的幸福生活! 致敬英勇戰士,致敬平民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