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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覆無常的精緻利己主義者——亞西比德

今人常用“精緻利己主義者”來形容一切以自我利益為中心,既在人前道貌岸然,又在人後不擇手段,善於偽裝、見風使舵純熟無比之士。這類士人雖被大家所不齒,但不得不說,該行為在短期內還是很有效果的,然千秋功罪,自有後人評說。本篇我們所要講的人物,就是在雅典、斯巴達與波斯間反覆橫跳的“希臘賈詡”——亞西比德。

亞西比德大約出生於公元前450年的一個雅典貴族之家,他的父親因自己出資為雅典捐獻過一艘戰艦而備受公民敬仰,並在隨後的一場海戰中表現英勇,人望更加高漲。亞西比德的外祖父是雅典著名政治改革家克里斯提尼的朋友,屬阿爾克邁尼翁家族。值得一提的是,雅典民主黃金時代締造者伯利克里,也曾出任過亞西比德的監護人,因而對其成長也起到過非同一般的作用。從這一點上來看,亞西比德是個妥妥的“貴二代”,可謂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孩子。亞西比德自己也很爭氣,他儀表堂堂,智勇雙全,曾在一次奧林匹克大會上駕七輛馬車參賽,幷包攬冠亞軍及第四名,聲噪全希臘,要不是當時的奧林匹克大會不允許女性入場,恐怕早就被人“擲果盈車”了。

亞西比德還頗具“魏晉名士”之風、“流量明星”之能,很會製造話題:他有一隻長得很漂亮的小狗,但他下令把狗尾巴砍掉。當友人責備他時,他卻笑著說,他就是要使雅典人紛紛議論這件事。為了尋開心,他把雅典有名的富翁希波尼科斯打了一頓,當此事傳開後,他又親臨希波尼科斯家請罪。他的妻子因他經常在外眠花宿柳而提出離婚,而他不但不收斂,反而當著法官的面把妻子強行抗回家中。有人請他做客,他故意不到,待他的幾位朋友喝醉之後,卻又領著一大幫人闖進去,命令奴隸搶走一半金銀餐具,然後揚長而去。不過,這些行為雖然看似荒唐,卻能在雅典那種小國寡民的“公民社會”中製造出無數話題,從而提高亞西比德的知名度,進而為其從政打下良好基礎,是謂“搏出位”是也。

亞西比德登上政治舞臺始於伯羅奔尼撒戰爭。當時,雅典已經與斯巴達簽訂了《尼西阿斯合約》,但剛剛就任將軍、不過而立之年的亞西比德並不打算認真遵守它,畢竟這是主和派領袖尼西阿斯的功績,遂在公民大會上連續發表演說,鼓動雅典公民出兵攻打西西里。經過一番辯論,該議案得到透過,亞西比德也順理成章地成為大軍統帥。但就在出徵前夜,有人將雅典各街口的赫爾墨斯神像盡皆“毀容”,這被認為是嚴重的“瀆神”行為,而亞西比德在陰差陽錯之下,竟成了頭號嫌犯。不久之後,公民大會竟不顧亞西比德正率領大軍在外,執意派船前往西西里島,要將亞西比德緝拿歸案,回幫受審。亞西比德見勢不妙,便在中途腳底抹油,溜之乎也,投奔了雅典的死對頭——斯巴達。

斯巴達人起初並不信任“叛國者”亞西比德,但聽他講了“真正愛國的人不是受到國家虐待仍愛他的人,而是不顧一切努力恢復他原貌的人”這一道理後,竟深以為然,遂採納亞西比德建議,外結波斯,內分雅典,僅僅用了幾年時間,就把曾經的提洛同盟拆得四分五裂,幾乎將雅典逼上絕路。而在談判期間,亞西比德的表現也頗得波斯人青睞,一時間,他在斯巴達竟也混得風生水起。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亞西比德一個外邦人,竟然在斯巴達抖起了威風,廣大斯巴達人民能答應嗎?果然,不久之後,亞西比德就察覺到了危險,遂逃到波斯小亞細亞總督那裡去了。在那裡,他向波斯人建議,應讓斯巴達和雅典兩敗俱傷,這樣才對波斯最為有利,既然如此,就得適當扶持一下雅典,免得它被斯巴達人給揍趴下了。總督大人一聽,覺得此事很有道理,恰好雅典邦內發生政變,民主政體被推翻,寡頭政治取而代之,便贊助了亞西比德一筆專案經費,請他回國效力。雅典城邦此時正在生死存亡關頭,自然歡迎,於是,亞西比德重回雅典,並再度出任將軍之職。

公元前410年,亞西比德指揮雅典海軍,在塞西卡斯戰役中全殲斯巴達新建海軍60艘三列槳艦,並擊斃其統帥明達魯斯,重新奪回制海權,打通了自黑海輸入穀物的通道。但經此一戰後,波斯帝國再次改變國策,開始扶植斯巴達人。幾年之後,亞西比德接連遭遇小敗,公民大會又要對他進行審判,竟迫使其再次流亡波斯。不過這次他沒什麼好運氣了,約公元前404年,由於斯巴達的煽動,波斯總督將他殺害。

縱觀亞西比德一生,可謂波瀾壯闊,能挑動斯巴達、雅典、波斯三方角力,又豈是凡人所能為?“亂武”之名,可謂貼切。不過,雅典民主制下並無曹操給他庇護,這或許就是他與賈詡間的最大不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