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過去的2022年，國內網際網路行業喊了許久的流量紅利見頂，已經儼然變成了現實。而當高速增長的故事走到盡頭後，一些曾經被認為的新趨勢也隨之煙消雲散，比如近年來被熱炒的免費網文。2022年網文領域似乎走起了回頭路，曾經席捲這個賽道的免費浪潮戛然而止，幾乎都開始琢磨如何使用者荷包裡掏錢了。

此前在2019年，以百度的七貓、趣頭條的米讀、位元組跳動的番茄為代表的一批免費閱讀APP，在網文賽道可謂是掀起了一陣風暴。到了2021年末，番茄、七貓合計已經擁有近1。6億使用者，是閱文旗下起點讀書與QQ閱讀的三倍有餘。甚至在免費模式的衝擊之下，曾經網文賽道的霸主閱文也被迫大象轉身，創始人團隊退隱江湖、騰訊親自下場接管。

雖然咋一看免費網文就要與其他的網際網路免費產品一樣，要將付費競品“趕盡殺絕”，但到了2022年情況發生了變化。擁有番茄小說的位元組跳動在2022年4月推出了兩款付費閱讀APP“冰殼小說”與“新草小說”，再加上在2021年末上線的抖文小說、久讀小說等，儼然已經有了十餘款付費閱讀產品。

不僅如此，番茄與七貓還在2022年年中上線VIP包月付費服務，並開始向作者分配付費收入。到了2022年年末，作為付費網文的旗幟，閱文集團副總裁黃琰在朋友圈中透露，起點讀書APP創下了自成立以來的日活躍使用者數歷史新高，同比去年增長80%。並且他還表示，“這也說明，付費閱讀的模式在20年的商業長跑中還是穩健可持續的，優質和原創內容對使用者的吸引力和競爭力經久不衰。”

那麼免費網文的浪潮為何在2022年後繼無力了呢？在許多業內人士看來，這是因為免費網文的底層邏輯在2022年“失靈”了。由於免費網文的核心就是匯聚流量、再用廣告來變現，即羊毛出在豬身上由狗買單，這也是國內網際網路行業在過去十餘年間久經考驗的商業模型。

而這一套模型妙就妙在將使用者的時間“貨幣化”，由於網民規模的持續增長，以及絕大多數使用者的時間並不那麼值錢，所以只要廣告主願意為流量付費，那麼這一套免費的邏輯自然也就行得通。

然而遺憾的是，2022年這一模式存在的兩大前提都已不復存在。根據CNNIC公佈的相關資料顯示，截至2022年6月，我國網民規模達到10。51億人，網際網路普及率為74。4%，與去年同期的10。32億相比，網民規模僅僅增加了1900萬人。這也就意味著，國內網際網路行業的高速增長到此為止了。

而回到免費網文領域，之所以免費網文能夠在2019年掀起一陣“滔天巨浪”，無疑向短影片平臺大規模投放廣告是其中的關鍵。

免費網文買量的最高峰是在2019年和2020年，進入2021年後就已經趨於平衡，原因則被認為是大量短影片平臺的潛在使用者已經被轉化。其實這與遊戲買量同樣在2022年陷入低潮期一樣，畢竟使用者就這麼些，在反覆的洗盤下，對網文/遊戲感興趣的使用者早已被轉化，剩下的使用者壓根就不是目標受眾。

當然，給免費網文致命一擊的或許並非使用者增長乏力，而是難以留住使用者。網文的免費模式是用免費的內容來吸引使用者，並根據使用者的點選以及閱讀時長等標準，來為內容創作者付費。所以在免費網文平臺上，作品的質量反而是次要的，能夠被更多人看到才更是創作者能夠賺錢的關鍵。顯而易見，為了拿到更高的分成，創作者必然就會選擇跟風、乃至抄襲熱門內容，或是用擦邊球來博取使用者的眼球。

而這，自然也就帶來了平臺治理方面的問題。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即便是小白使用者也在不斷成長，閱讀審美的能力自然也會逐步提高，在這部分使用者對網文品質有了更高的要求後，免費網文字身在質量很難跟上的情況下，結果就是使用者會轉而投向付費平臺的懷抱，造成付費閱讀的標杆起點中文在經歷了多年的負增長後，2022年迎來史無前例的高速增長。

如果說在使用者或流量增長方面，免費網文平臺遇到的是“8級大風”，那麼在流量變現一事上，它們遭遇的可能就是“12級颱風”了。由於其流量變現的主要途徑是廣告，可現在的情況卻是廣告主的需求降低了，而國內數字廣告整體體量下滑這一點，從騰訊、百度等廠商的財報中就可以發現蛛絲馬跡。甚至於CTR媒介智訊公佈的資料顯示，2022年1至9月國內廣告市場同比負增長達10。7%。

雖然廣告主沒錢了，網文平臺還可以將內容賣給長/短影片平臺，也就是進行IP改編。但是在2022年網際網路廠商的“降本增效”中，要數愛優騰的力度最大，後者如今對於內容的採買可謂是慎之又慎。並且在內容質量上，付費網文平臺顯然要遠遠高出免費網文平臺，而這一點從業者乃至讀者都是公認的。

前文中已經提及，由於免費網文創作者的獲利是以作品的曝光為核心，因此使得其在創作上會更加極為功利。而這樣的創作心態對於作者的提升顯然是極為不利的，當作者自己都認為筆下的作品本身沒有價值後，上升通道自然也就將不復存在。這也導致了免費網文從2019年至今的4年時間裡，一直都面臨著內容同質化這個問題， 也鮮有破圈的IP出現。

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付費網文在經過了二十年的發展後，已經為創作和建立了一個良性的上升通道。付費網文建立在讀者用腳投票選擇作者，而作者則透過作品來吸引讀者，並根據讀者反饋不斷對作品進行調整的基礎上。這樣一套相互選擇的基調下，底層的“撲街”作者能夠透過不斷鍛鍊自己的內容，逐步變成中層、甚至是白金大神。

其實歸根結底，網文是一門內容生意、而非流量生意，使用者希望看到是優質作品，而非千篇一律的灌水內容。畢竟在如今的網際網路世界裡，消磨時間的方式實在是太多，如果只是單純為了打發碎片時間，那麼簡單直觀的短影片顯然就要比需要調動腦力進行想象的文字閱讀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