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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東湖】南京的這座城,曾是六朝古都,卻全是短命的小王朝

李商隱的《詠史》中說:“三百年間同曉夢,鐘山何處有龍盤?”有風水大師認為他不止有詩才更有相地的奇才。在他所處的唐代南京已是六朝古都,但全是短命的小王朝,難怪會有此嘆。可後來又在這裡建都城的人卻不信邪似的,但歷史用事實一次次的說服了他們。

曾經叫做金陵(今江蘇南京的古稱)的錦繡繁華之地,在五代十國的大分裂時期,再次被南唐選為國都。南唐在烽煙四起的華夏大地上偏安一隅,奇蹟般的安樂富饒,文風鼎盛。三代國主的對文藝喜好且都具有極高的藝術修養,倡導文治,禮遇文士。這個享國僅三十九年的割據政權因著對江南開發的突出貢獻,以及燦爛的文化,在歷史上享有和大統一王朝同樣的關注度。

公元937年,南唐紀年升元元年,正是他的祖父李昪建立南唐的時候。當年七月初七李煜生到帝王家,有幸長在溫柔富貴鄉,自小便沉醉到詩詞書畫的文藝世界裡。後來,李煜剛成年就娶了宰相之女周娥皇為妻,名門閨秀能歌善舞,秀外慧中,才子佳人,可謂珠聯璧合。他們二人一起修復了因戰亂而散佚的盛世仙曲《霓裳羽衣曲》,夫妻合作的《邀醉舞破》,《恨來遲破》在宮廷裡排演後,更是傳入民間,風靡一時。

而此時的南唐,已是內憂外患。南唐中主李璟在後周的武力逼迫下割地稱臣,納貢保安。這個把非凡文藝才華遺傳給兒子的國君在北宋取代後周第二年便去世了。李煜繼位後並不像後世詬病的那樣只知享樂,不理政事。

他愛民如子,詔令減免稅收、免除徭役,與民生息。他從少年時代便開始信奉佛教,心性仁善,好生戒殺,對待臣民多為寬柔。他的大臣當中才華橫溢之人極多,同他一樣精於詞曲的馮延巳,文采飛揚的韓熙載和二徐(徐鉉,徐鍇),十大傳世名畫之一《韓熙載夜宴圖》的作者——大畫家顧閎中。

在他為帝第三年,大周后(南唐司徒周宗長女)病中又遭遇幼子的夭折而病情益重,李煜為愛妻親侍湯藥。可天不假年,絕代佳人在芳華歲月裡帶著花容月貌消逝在雕欄玉砌的南唐宮廷裡,死亡可以將美好的事物定格在永恆裡。相較與她同侍一夫的妹妹小周後,日後挾著亡國,亡夫之痛而客死他鄉的淒涼,她無疑是幸運的。後主為亡妻作《挽辭》“珠碎眼前珍,花凋世外春。未消心裡恨,又失掌中身。”

李煜在對北宋的外交上一直延續父親的做法,奉宋為正朔,歲歲納貢,以期能夠保國續社稷。可趙匡胤一句:“臥榻之地,豈容他人鼾睡。”滅絕了他的幻想。

公元975年底,南唐和北宋的軍隊經過近一年的鏖戰,金陵城破,後主命宮人將宮中的藏書付之一炬。原本要以身殉國的他為了都城中的百姓不被宋軍蹂躪,奉表投降。第二年早春,他和家人一起被俘送到汴京,宋太祖賜他一個違命侯的戲謔封號。他失去了人身自由,終日在粗獷蒼涼的中原大地上思念故鄉秀麗柔美的湖光山色。獨倚欄杆望江南,春花濺淚,秋月含怨,書生氣地將國仇家恨付諸筆端,一闕闕和著血淚懷念故國的詞,訴說著他絕望之後的諸多無奈。

而幾個同他一樣被俘的亡國之君,卻理智的奉承新主,吃喝玩樂,看似荒唐,實則是明哲自保。

又是一年七月初七,這個對他最為宿命的日子。往年在故國宮殿裡,他會用紅,白兩色絲羅,作月宮天河之狀,嬪妃宮女滿宮殿,晚間歌舞魚貫列,飲酒聽歌,乘興踏馬,花月正春風。

故日重來,今夕卻已不復往夕,他把新作《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時了》交給歌姬彈唱,恍惚中他是否想到他善彈琵琶的亡妻?往年看她跳霓裳羽衣舞時,他卻未曾想到自己同此曲的作者唐玄宗殊途同歸。儘管玄宗沒有做亡國之君,可他在荒疏政治後引來了安史之亂,在馬嵬坡事變後同時失去了愛人和皇權的淒涼心境,後主此時亦是感同身受。

歌聲中一句:“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哀怨悽切,聞之聲淚懼下。然隔牆有耳,被宋太宗探知,這位斧聲燭影中弒兄篡位的九五至尊,怒不可遏地送來了一杯滲和了牽機藥的御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