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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花月收入的19買書讀報嗎?30多年前的打工人會

本文來源:時代週報 作者:黎廣

黃外容第二次下定決心做的一件事就是去廣州。

那是1985年,他35歲,每個月45塊錢工資,雖然不多,但還是會擠出來一小部分用來讀報、看雜誌,那是當年他獲得外界資訊的渠道。

和黃外容相比,另外兩個也走進30多歲的年輕人在各自的時空,獲取資訊的渠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這項開支和佔收入的比例上看,渠道不斷變多後,為此支付的代價逐漸降低。

大多時候,賬本反映的是即時資訊。但把賬本放在時間長河裡縱向研究,便能窺出時代變革。透過三代人的資訊(知識)付費在他們收入中的佔比,便可以大致感知我們是如何走進資訊化時代的。

獲取資訊的渠道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圖源:視覺中國

1985年:“讀報是我認識世界的唯一途徑”

黃外容第一次下定決心做的事是學木工,這影響了他整個人生軌跡。

1985年,當他為了謀生從湖南到廣州時,這座城市到處有打傢俱的活。

“當年我的手藝是頂尖的,沙發、電視機櫃和衣櫃都會做,小板凳一根釘子都不用,全是卯榫,坐一輩子都不垮。”黃外容說。

那一年,他每個月能掙45塊錢,“我覺得比我爸爸還厲害了,他年輕的時候,只有38塊錢”。

追憶那段往事時,黃外容已經70多歲了。1985年,他35歲,正是求知慾旺盛的時候。

“那時候《羊城晚報》兩毛錢一份,週末不看,一個月大概會買20份。雜誌主要買《譯林》和《知音》(1985年創刊),《知音》四毛錢一本,《譯林》不是每月都有。”黃外容談起了當時他獲取資訊的渠道。

“那時候我剛到廣州,沒有電視,也沒有收音機,讀報是我認識世界的唯一途徑。”

那時候《羊城晚報》0。2元一份 圖源:視覺中國

他偶爾也看書,但不成體系,只是去逛北京路的時候,在書店裡翻看,但不買,他說貴。

無意中,黃外容說起當時他帶了個學木工的徒弟,按當年的規矩,學徒在頭一年半,師傅管吃管住,但徒弟的工資要全部上繳,一年半後自立門戶。

“不過沒想到,徒弟很能吃,好在第二年我當了木工班班長,每個月工資多5塊錢,所以1988年買了黑白電視機,花了400塊。”

饒是如此,因為舉家南遷,黃外容說自己每個月還是沒有多餘的錢,“豬肉一塊五一斤,住不用怎麼花錢,但每年要回湖南過年,火車票往返28塊,還要給自己父母一兩百塊,沒有錢剩,都吃掉了,現在想起來是真的艱苦。”

按照黃外容的說法,每個月買報紙大概花費4元,雜誌每個月1元左右。5元錢,成了他當時瞭解世界的成本,其實他並不是為了瞭解這個世界而閱讀,主要原因是需要和同事有話題,以及排解自己並不豐富的業餘時間。

照此計算,5元是他每個月收入的1/9。在沒有手機網路的年代,閱讀、愛情、親情和友情是精神的撫慰。

2002年:電視、光碟和買書

2002年,祖籍河南的譚瑩做好了紮根廣州的打算。因為外語好,她可以做翻譯,或者當老師,反正和英語相關就行。

她說,這是當年很多大學生的擇業思路:要和自己的專業多少有些關係,要不大學白讀了。

這一年,30歲的她成了大學輔導員。這已經是黃外容到廣州已經17年了,資訊化發展走到了井噴前期。

“那時候,我的工資2000到2500塊左右,在廣州應該不算低,而且也挺經花。學校有教職工宿舍,住宿不要錢,一次性投資買個電視,然後買個DVD播放器,閒下來的時間就是看電影、看書。”

家電商場裡面擺放各種國產DVD 圖源:視覺中國

2002年,中國電視機的普及率已經達到了99%,映象管技術開始淘汰,等離子和液晶顯示成為新寵。

無線網路方面,這一年距離3G元年的2009年還差7年,譚瑩當初用的是西門子,橙色背景螢幕的手機,可以顯示溫度,當年十分高階,儘管核心功能還是打電話和發簡訊。現在看來,手機已經將當時人們日常生活中隨身攜帶的電話本擠進了歷史。

譚瑩當時的收入,主要就是購買書籍和旅遊。“學校訂了報紙,不過後來我開始發現,新聞大同小異,同樣的事件,好像過一段時間又會重複發生,所以還是看書為主。”

譚瑩簡單估算了一下,消費光碟和買書作為獲取資訊和知識的主要方式,每個月大概會支出200至300元。從數字上看,這是黃外容在1985年約5個月的收入總和。

但從佔比上看,對譚瑩來說,資訊付費佔自己收入的1/10了,比黃外容的1/9下降了一些。

2021年:“各種絢爛,要分辨是非難好多”

今年2月末,付郵過了32歲的生日。

這個來自江西南昌的90後,愛好攝影,與之並列的是看書。最初他在三房兩廳的居室裡,空出了一間屋子做書房,但圖書好像會“自我繁殖”,現在連客廳也擠滿了書。

付郵能清楚發現獲取資訊的渠道,和以往發生的根本變革——從電視到購買光碟看電影,再到現在透過網路下載看影視劇。

但付郵沒想到的是,“以前聽電臺免費,現在聽人講話竟然要錢了”,儘管如此,他還是會購買音訊節目。

以往真金白銀花出去的錢,購買的是資訊本身,比如一本雜誌,一本書,或者一張光碟,現在買到的是服務,“比如網路雲盤,一年200多塊的服務費,還有迅雷的會員,這兩個平臺自己並不提供資訊,但上面一年產生的內容,一輩子都看不完。”

各種訊息隨時隨地都在出現 圖源:視覺中國

不過,付郵還是有傳統的閱讀習慣,大概每個月會花400元左右買紙質書。至於透過手機螢幕獲得資訊,成本可以忽略不計了。

付郵特意列了一下這方面的開支,每個月大約500到600元,雖然聽上去比黃外容和譚瑩當時的收入多得多,但這隻佔他月年收入的1/24,而前兩者的佔比分別是1/9和1/10。

有時候,他也在想,雖然黃外容那個年代,不僅資訊閉塞,渠道也十分匱乏,但人們辨別黑白的能力十分強大。

“現在各種訊息無時不刻,隨時隨地都在出現,加上各種絢爛的修辭和裝飾,要分辨對錯和是非,好像變得比以前難了很多。”

透過三代人30多歲時對資訊(知識)的獲取方式,以及他們為此產生的賬本,不難看到,如今獲取資訊的渠道變得無處不在,成本卻越來越低。

這正是科學技術帶來的進步,令人刮目相看,卻又不可避免地讓我們所屬的世界變得艱澀莫測,現代人的內心會有難以言狀的不安,為了消除這種不安,付郵更願意在閱讀中獲得平靜。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人物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