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假，老公回了老家，剩下我和15歲的女兒小雅。妹妹從外地趕過來，說是咱三個80後、90後、00後的女人湊一臺戲，熱鬧。
男人之帥
第一天，三個女人無事可做，一起去看舊電影碟。女兒翻來翻去找韓劇版的《花樣男子》，我則拿了《加勒比海盜》。我見妹妹在一旁猶豫，便問：“你平時看些什麼，喜歡誰？”這個平日裡無比忙碌的女白領一臉茫然。女兒大力拍她的肩：“跟我看《花樣男子》吧，李明浩帥呆了！”我揮揮手中的碟，鼓動妹妹：“看，強尼·德普！”女兒鄙夷地撇嘴：“原來媽喜歡這種破破爛爛的老男人！”我反唇相譏：“李明浩除了高大就沒有內容！”女兒不服氣了：“那個老男人就有內容？”我指著強尼的眼睛說：“瞧這眼神，多憂鬱！”
“一個都不帥。”這是妹妹在花了一下午，吃掉一包話梅、兩袋薯片之後得出的結論。我和女兒瞪眼問：“那你覺得誰帥？”
妹妹略帶羞澀地說：“王志文！”王志文不是那個名演員，王志文是我妹夫。我與女兒對看一眼，我微微一笑，女兒沒忍住：“一米六八的身高！大餅臉！黑框眼鏡！這也叫帥？！”
妹妹眼一瞪：“丫頭，人人心中有帥哥。”
男人之好
才到第三天，我就覺得餐餐煮飯太麻煩，衝她們兩個嘀咕：“兩位大小姐就知道翻著花樣讓我做好吃的，半點忙不肯幫！還是小雅爸好，給什麼吃什麼，打起下手勤快得很。”
妹妹聳聳肩攤攤手：“我們在家都不做飯。”女兒聽著mp3自顧自搖頭晃腦。
我自言自語道：“這麼說起來，小雅爸還是個入得廚房的好男人呢。”女兒突然湊過來做個鬼臉：“可惜其他家務不會！”我白她一眼，繼續誇她爸：“還有一份穩定工作……”“就是掙錢不多！”女兒又來一句。我將碗重重一放，喝道：“寧小雅！”妹妹又作和事佬：“咱小雅長大了，會分析男人的缺點了。”說著開始發表她的觀點：“我眼中的好男人呢，得事業強、不花心，做不做家務都無所謂，反正可以請鐘點工。”我無語，妹妹與妹夫兩個人都是高薪階層，錢賺得不少，花得也痛快。看來，妹夫倒是極符合妹妹心中好男人的標準。
女兒則語不驚人死不休：“光有錢、不花心是不行的！還得對生活有熱情，真對老婆好！”我納了悶：“真對老婆好指什麼？”女兒道：“捨得為老婆花錢，經常陪著老婆。”
這回輪到我和妹妹傻眼了。老式大男人光顧賺錢沒空陪老婆，新式小男人能哄女人卻不願花錢，真沒幾個男人能做到為老婆既花時間又花錢。這條標準夠狠！
遙遠的女兒國
第五天，我在雜誌上無意中看到一篇文章，介紹瑞典的“女兒國”。那是個叫沙科保的地方，一座禁止男人入內的女人之城，裡面住著25000個來自歐洲各地的女人，她們都有著一顆被男人傷透的心。有個中國女孩去那裡當警察，住了一陣子之後發現，城裡的女人們也會像男人那樣打架生事，還會去城外找男妓解決生理慾望。
我嘆道：“中國也該建個‘女兒國’，被中國男人傷透心的女人更多呢。”妹妹笑道：“別忘了，也有很多被女人傷透心的男人。”女兒眨著眼說：“中國古代不是有尼姑庵與和尚廟嗎，就是專門收容被情感問題傷透心的女人和男人的。”我還在兀自感嘆：“如果你爸哪天傷了我的心，我就跑去瑞典。”妹妹斬釘截鐵地說：“我可不去那種地方，一切違背生態平衡的地方都是不健康的。你看她們不是打架鬥毆嗎？”
女兒卻問：“為什麼不在中國建一座女兒城呢？可以從小做起，開始兩三個人，然後三四個人，一起同心協力，慢慢規模就大了。”
我斟詞酌句道：“……一個人沒那麼大的力量吧。”女兒眨巴眨巴眼睛，語重心長地說：“愚公移山也是人家一個人開始挖第一鍬的，你做了發起者，自有後來人。”妹妹說：“全是女人的地方，怎麼可能繁衍發展？”女兒拔高了音調：“Nothing is impossible！（萬事皆有可能）我們生物老師說過，在中國就有母山羊“水壓窩”的現象，就是不需要公山羊就自行繁殖後代。那麼女兒國憑什麼就不能繁衍發展？”
我與妹妹面面相覷。
女人為誰容
第六天，我們逛街撞見我的老友阿梅。她兩年前離了婚，正在積極尋找新的結婚物件。站在街頭聊了幾句，她便說要趕去看中醫，為了消臉上大片大片的黃褐斑。
我瞄瞄她，臉上的斑跟她沒離婚時一樣，倒是身材苗條了許多，襯上高跟鞋、連衣裙，還有淡淡的妝，整個人神采奕奕。
阿梅剛一轉身，我發揮了女人的八卦本色：“還是不離婚好。看著外表光鮮，內心說不定多愁呢。因為愁，所以急著找物件，因為要找物件，所以才瘦身美容。穿著七寸高跟鞋疾走，不累？一天只吃一蘋果，多餓！還要花大把銀子喝中藥，苦著呢！獨身就獨身唄，又不是說生活過不下去。”
妹妹對我的分析不以為然：“這叫曲線救國。打扮得漂亮，才能吸引男人，找到好男人，才能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質。說到底是為了自己！”
女兒皺著眉聽著我們三姑六婆地絮叨，不耐煩地來了一句：“拜託！她難道就不能為了取悅自己而打扮嗎？瘦下來身體健康，美容後自信倍增，有什麼不好。3歲的小女孩也知道穿新衣漂亮，難道也是為了男人？”
男孩與女孩
第七天，我幫妹妹收拾行裝，聊起他們夫妻的生育計劃。女兒插嘴問：“媽，你當年是想生男孩還是女孩？”我猶豫了一下，坦誠相告：“男孩。但是生下你之後，我就全心全意地愛上了你。”女兒追問：“為什麼想生男孩，繼承寧家香火？”“才不是呢，”我笑道，“我只是覺得男孩的天地會比女孩廣闊。你看，無論政界還是商界，女性都明顯少於男性；在家庭而言，女性要生兒育女，承擔家務，很辛苦。”
妹妹反對：“我不同意！女性的天地同樣廣闊，電視裡都說了，現在的高等學府和各大機構中的精英，優秀的女性都開始多於男性，只不過男人還羞於承認罷了。所謂政界、商界陽盛陰衰，不過是你們這代甚至五六十年代的時代背景造成的。也因為很多傑出的女性更不看重名利，人家低調！男人與女人生理結構和心理特點不同，所以在不同的領域各有建樹……”
女兒激動起來：“領域說不對！是人的思想框住了發揮才華的領域。你們不是老說，女孩不合適幹這個，只合適幹那個，這種心理暗示多可怕，連嘗試都不敢！我覺得女孩子就是全能的！我們學校任何一門學科、任何一個班級的優秀生裡，女孩都大大多於男孩——其中就包括我！男人好過女人？非也！從生理上來說：第一，X染色體比Y染色體能多存活一天，而且科學研究說現在男性體內的Y染色體正在變弱，男人說不定會越來越少；第二，男人平均壽命比女性短。所以啊，這個世界最後很有可能由女性統治！”
我被女兒滔滔不絕的辯論氣勢怔住了，剛要張口，又被女兒堵住：“老古董的思想就是覺得女孩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千百年下來，女人果真就都不行了。我們這代人才不會這樣想，我們覺得只要努力，女人啥都行！”
我目瞪口呆，完全不認識這麼激昂慷慨的女兒。妹妹卻哈哈大笑，由衷地對她這個志向高遠的外甥女豎起了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