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季我努學社青年會會員

在南宋詞人辛棄疾的傳世名作《水龍吟？登建康賞心亭》中有這樣一句：“求田問舍，怕應羞見，劉郎才氣。”這裡化用了《三國志？陳登傳》裡的一個典故，名士許汜與劉備、劉表一同品評人物，稱陳登有“湖海豪氣”，還向劉備抱怨他曾拜訪陳登，而陳登“久不相與語”，完全不以待客之禮相對。晚上還將他安排在下榻，自己則在上塌安睡。劉備聽罷，說：“君有國士之名，今天下大亂，帝主失所，望君憂國忘家，有救世之意，而君求田問舍，言無可採，是元龍（陳登字）所諱也，何緣當與君語？”言語之間表達了對陳登的讚賞。而辛棄疾在這裡正是用這一典故來表達自己心繫天下、願與劉郎、元龍為伍的抱負。

後世想象的辛棄疾形象

這不是陳登唯一一次出現在辛棄疾的詞中，在他談到自己與志士陳亮的友情時說：“似而今，元龍臭味，孟公瓜葛，我病君來高歌飲，驚散樓頭飛雪。”（《賀新郎？同父見和，再用韻答之》）他還借詠歎陳登來抒發自己壯志未酬的憤懣之情：“元龍老矣，不妨高臥，冰壺涼簟。千古興亡，百年悲笑，一時登覽。”（《水龍吟？過難澗雙溪樓》）借陳登稱讚友人：“更覺元龍樓百尺，湖海平生豪氣。自嘆年來，看花索句，老不如人意。”（《念奴嬌？和趙錄國與韻》）可見，辛棄疾不僅對陳登的生平了然於胸，更對其人格氣節推崇備至。據統計在辛棄疾存世的600餘首詞中，提及的三國人物曹操、劉備各10次，陳登有7次，而三國鼎立之主孫權只有3次，說辛棄疾引陳登為同調也毫不為過。

事實上，除了辛棄疾，宋代詞人，尤其是南宋的豪放派詞人似乎都對陳登這位近千年前的人物情有獨鍾。比如張元乾的“夢中原，揮老淚，遍南州。元龍湖海豪氣，百尺臥高樓。”（《水調歌頭？追和》）感嘆雖擁有陳登心在天下的壯志但功業難就。又如張孝祥的“雪洗虜塵靜，風約楚雲留，何人為寫悲壯，吹角古城樓。湖海平生豪氣，關塞如今風景，剪燭看吳鉤。”（《水調歌頭？和龐佑父》）這是他聽聞虞允文在採石磯打敗完顏亮的捷報時的發奮之作。

當代出版的《張孝祥詩文集》

從《三國志？陳登傳》的記載可以看出，陳登出身淮浦儒學世家，極重氣節。建安二年，袁術在壽春稱帝，遣使呂布告知稱帝之事，並請迎娶呂布之女。陳登時為呂布下屬，擔心袁呂聯姻結為同盟，“將為國難”。於是獻計曹操，除掉呂布。之後，曹操加陳登伏波將軍，任廣陵太守。陳登在廣陵太守任上，“明審賞罰，威信宣佈”，因而“”東土歸命”，“百姓思而愛之”。“大興水利，蓄糧練兵，甚得江淮間歡心，於是有吞併江南之志”。這樣，他與江東孫氏兄弟的衝突，在所難免，於是便有兩次匡琦之戰。第一次，面對十倍於己的敵軍，部屬請求撤退，陳登卻沉著應戰，大敗孫吳，“斬虜以萬數”。建安五年，曹操與袁紹對峙於官渡，孫策謀圖攻打許。但陳登時駐紮於射陽，便“遣間使，以印綬與嚴白虎餘黨，以報踽見破之辱”。孫策無奈，“復討登，軍至丹徒”，被刺殺。不久，孫權為報兄仇，又攻陳登於匡琦。陳登一面派功曹陳矯向曹操求救，一面臨危不懼，終於大破孫權，“斬首萬級”。陳登這兩次戰功，使他聲名大振，引得曹操猜忌，將其內調，幾年後鬱鬱而終，年僅三十九歲。

影視作品中的陳登形象

有匡扶國家的志向，有治國安民的才能，又有領軍打仗的謀略，讓陳登成為南宋國事衰微時主戰派文人的楷模。陳登生涯後期，因功受到把持漢末政柄的曹操的猜忌，壯志未酬而終，又與辛棄疾等人的處境相似，容易引發詞人的感傷與憤懣。由此，“湖海豪氣”的陳登才屢屢出現在辛棄疾等人的筆下。

參考文獻：

陳壽撰，裴松之注：《三國志》，北京：中華書局2011年版。

李宜春：《湖海豪士陳元龍》，《貴州社會科學》2004年第6期。

郎曉斌：《漢末陳登政治操守與儒學之關係》，《湖南工業職業技術學院學報》2016年第4期。

郎曉斌：《論元龍豪氣》，《新鄉學院學報》2016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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