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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慶女婿陳敬濟的墮落,全是自己的原因?離不開老丈人教導有方

陳敬濟變壞從一個富貴公子變得齷齪不堪,毫無底線,並非全因他的本性

陳敬濟是西門慶的女婿,歷來被看作一個刁徒惡少,他的所作所為齷齪不堪,比起老丈人西門慶來,有過之而不及。

有人認為陳敬濟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為他本性就是如此。但如果這樣那陳敬濟這個角色的現實批判意義就無從談起,對他種種行為的描述就成了單純地刻畫醜陋,對旁人也沒有任何警示作用了。一定是有一些外在因素的誘發,加之他思想的偏差,才讓他在臭不要臉的路上越走越遠的。這些外在的因素和思想的偏差,就是作者要對世人發出的警示,所對應的方法論就是,我們如何避免這些外在的因素,當外在因素避無可避之時,我們應該如何調整思想,讓自己在正道的光的指引下,繼續前行。

我們今天就來梳理一下陳敬濟變壞的過程,看看導致他出現問題的原因在什麼地方,或許會有些借鑑的意義,而不是一味去批判他。

西門慶很理智

東京陳家從西門慶的香餑餑變成燙手的山芋

《金瓶梅》開始時寫西門慶的身份,總要提他是東京楊提督的四門親家。在小小的清河縣,西門慶能有東京的大官親戚,那不得橫著走路?西門慶每每拿著這件事當幌子,在外面招搖,說動潘金蓮時拿出來顯擺過,勸嫁孟玉樓時也提出來佈擺過。一說是楊提督的四門親家,多少少女新婦都被動搖了心思。可這四門親家是個什麼親戚呢?

原來住在東京的陳洪與楊提督是親家,西門慶又透過人情保媒,與陳洪也軋了親家,這樣就成了楊提督的四門親家。拿咱們的話說,就是嘎啦蔓子親戚,西門慶有沒有親眼見過楊提督還不一定呢。可他就敢拿著這個關係四處宣揚,因為這樣他就可以在清河縣場面上獲得特殊的待遇。

讓西門慶如此風光的關節就是陳洪和他的兒子陳敬濟,西門慶從心往外把他們當成寶貝,殷勤對待,陳洪也看顧自己的親家西門慶。第十回上武松為兄報仇,打死了差役李外傳,申文發到東平府,東平府府尹陳文昭要提西門慶。西門慶急忙修書一封去求親家陳洪,讓陳洪去求楊提督平事兒。因陳文昭是蔡京的門生,楊提督又轉求蔡太師,終於把這個事平了。否則若提了西門慶,把他教唆潘金蓮毒殺武大郎的事揭發出來,西門慶就玩完了,陳洪不僅是西門慶的親家,他對西門慶還是有救命之恩的。

西門慶和吳月娘有共同語言:錢

可是一旦陳洪出事了,西門慶的嘴臉就立刻變化了,之前的香餑餑也變成了燙手的山芋。楊提督因為雄州失守守一事,被御史參奏,下了南牢,其手下的壞事家人、書辦、官掾、親家一概枷號一個月,滿日發配邊衛充軍。陳洪為了避禍,投在姐夫張世廉處躲藏,為了減小目標,他把兒子陳敬濟和媳婦西門大姐送到親家西門慶處暫住。

按說收留女兒女婿這等事是人之常情,也沒有什麼。朝廷旨意是門下親族用事之人發配,陳敬濟才十七八歲,西門大姐更是十五六歲,不至於受到連累。即便是有些許瑕疵,親家也當擔待些,破費些錢鈔上下打點,保得女婿平安。況且陳洪送兒子過來時,除了本府若干箱籠,還另帶了白銀五百兩,言辭誠懇地央求西門慶“費心處料”,並且承諾“待寧事之日,恩有重報,不敢有忘。”一點也沒有拿前番救西門慶的事討價還價。

··西門慶一聽自己的後臺楊提督倒了,立刻慌了神,因為他平時作惡太多,得罪人不少,一旦沒有了後臺,人家當時不敢惹他,現在肯定要翻動起來,夠他喝一壺的。

但是現在事態不明,他對女婿還不敢太怠慢,萬一人家再死灰復燃了怎麼辦呢?還有一點,就是陳敬濟這次帶了不少箱籠過來,開頭的時候並沒有說這些箱籠的來歷,只說了後堂中擺了許多。在第92回中,孟玉樓用計策陷害了陳敬濟偷竊府銀時,陳敬濟才招供出來,當時他們帶到西門家的是八箱金銀細軟、玉帶寶石,乃是犯官楊戩寄放應沒官之物。當時陳敬濟身陷牢獄,外無救應,他沒有必要說假話,讓自己罪上加罪,應該是交代的實情。

謀取別人財產,西門慶幹了不止一次

這八箱金銀財寶當天夜裡就被西門慶收拾進正妻吳月娘的上房去了。之後,陳敬濟就把父親給的五百兩銀子給了西門慶,叫他上下打點。西門慶一轉手就讓吳主管拿了銀子去縣中承行房裡,抄錄了一張東京行下來的文書邸報,得知了東京的詳情後,又打點金銀珠寶,連夜往東京打點了。

而得知了實情的西門慶此時稱呼女婿陳敬濟不是愛婿了,而是“孽障”。

西門慶道:“你婦人都知道些甚麼?陳親家是我的親家,女兒、女婿兩個孽障搬來咱家住著,平昔街坊鄰舍惱咱的極多,常言:機兒不快梭兒快,打著羊駒驢戰。倘有小人指搠,拔樹尋根,你我身家不保。”

還好事情有驚無險,西門慶用五百兩金銀買通了右相、資政殿大學士兼禮部尚書李邦彥,在參本上劃去了西門慶的名字,西門慶還就此刮剌上了太師蔡京,從此飛黃騰達。

西門慶自己是沒有事了,可是他的好親家陳洪是依然在參本中的,西門慶光顧自己去了,他辦事花的錢還是人家陳家的錢,結果到了李邦彥眼前,他連半個字都沒有提。事後也完全不管不問。

“王黼名下書辦官董升,家人王廉,班頭黃玉,楊戩名下壞事書辦官盧虎,幹辦楊盛,府掾韓宗仁、趙弘道,班頭劉成,親黨陳洪、西門慶、胡四等,皆鷹犬之徒,狐假虎威之輩。乞敕下法司,將一干人犯,或投之荒裔以御魍魎,或置之典刑,以正國法。”

陳敬濟此時才十五六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紀,這個事情落在他頭上他會怎麼想?他們家原先在東京汴梁哎,還是楊提督的親家,那過得是什麼日子?不說是鐘鳴鼎食,也得是錦衣玉食,奢侈靡麗吧。呼啦吧大廈傾倒,父親就給發配邊衛充軍去了,若他們家產一併沒入官中,他還沒有得妄想。可他是帶著八箱子金銀珠寶來的,還有五百兩銀子。爸爸沒有撈出來,金銀珠寶也沒有影子了。

老丈人西門慶

老丈人臉面上還是樂呵呵,對自己“照顧有加”,可是不提撈自己爸爸的事,錢也再不與自己一文。這還不說,還打著鍛鍊自己的旗號,發自己去他的花園裡跟下面的人一起“管工記賬”,住就住在廂房的三間屋之中,吃飯也不讓進中堂,是小廝拿出來吃。西門慶覺得自己對女婿很好,我都管他吃,管他住了,怎麼能叫對他不好呢?但是陳敬濟心裡會平衡嗎?

靠!我帶了八箱金銀細軟、五百兩銀子過來,我不但要寄人籬下,還得給你辛辛苦苦打工。若是不打工,自己就是一個吃閒飯的!陳敬濟現在的心理是很不平衡的,不過自己歲數小,又沒有人撐腰,事柄在人家手裡,自己沒有別的選擇,但這個恨在這個時候就種下了。在第86回中,西門慶死後,吳月娘對陳敬濟的防範越加嚴苛,陳敬濟只能和西門大姐吵,就把舊賬翻出來,發洩心中的不滿。

敬濟十分急了,先和西門大姐嚷了兩場,淫婦前淫婦後罵大姐:“我在你家做女婿,不道的雌飯吃,吃傷了!你家收了我許多金銀箱籠,你是我老婆,不顧贍我,反說我雌你家飯吃!我白吃你家飯來?

大家都責怪陳敬濟不是東西,敗壞西門家。可是事情總有個來歷,西門慶若是不昧下人家的東西,為了自己親家陳洪上下打點,把陳洪搭救出來,陳敬濟也不會繼續留在西門家,也沒有後來的事了。即便陳敬濟繼續留在西門家,西門慶做事端正,事事對得起陳家,陳敬濟下手的時候,他也得想想,你對不起西門慶,以後如何向自己爹媽交代?

西門慶,也包括吳月娘,一開始的時候昧下陳敬濟家的東西時,就給自己留下了這個禍患,怨不得別人敗壞你。

有人說陳敬濟沒有敬畏之心,敬畏個毛?敬畏西門慶?

西門慶對陳家做了不該做的事,陳敬濟有什麼辦法?

老丈人吞沒了自己的家產,還讓自己給他打長工,這就是西門慶一家對外人說的對陳敬濟的看顧,還要陳敬濟對西門家有一顆感恩的心,這事放在任何人那裡,都很難平衡的。

可是此時的陳敬濟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上初中高一的樣子,又沒有父母長輩提點,你怎麼要求他有良好的心態應對呢?面對外界的壓力,他只能是本能地對抗來處理。

開始的時候,他不熟悉情況,只能認真把老丈人給的工作好好做好,先站穩腳跟再說。可是給老丈人做事的未來性在哪裡呢?他不是自己的親爹媽,會給自己的未來做打算,他所想的是“你爹媽已經沒有用了,我如何來最大限度地把你廢物利用”的問題。陳敬濟一個受過貴公子教育的人,怎麼能安心做這等下人做的事呢?

西門慶不替自己打算,帶著氣的陳敬濟就有了破壞性的傾向。一日西門慶新蓋的捲棚上樑,大宴賓客,陳敬濟為人伶俐,便支使著他跑東跑西,卻一口酒水也不招呼他用,陳敬濟只是忍耐著管待客人,直到眾人散席。

此時,西門家的淫婦潘金蓮在家裡閒著無聊,想要吃點新鮮肉兒,瞧著陳敬濟這小夥不錯,就著意勾搭,擺了小菜招待陳敬濟。陳敬濟雖然也有老婆西門大姐兒,只是她才十三四的年紀,懂些什麼人情?怎麼理解陳敬濟此時寄人籬下的滋味?潘金蓮的噓寒問暖,讓孤獨愁苦的陳敬濟找到了些安慰。況且自己那個老丈人陰了自己,自己睡睡他的小老婆也算是一報還一報了。勾引小丈母這等醜事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這其中全然是陳敬濟的錯嗎?我想大家都能分清其中的是非的。

老丈人可以調戲有婦之夫,但是女婿必須忠貞誠實

陳敬濟在歪路上越走越遠,這也是老丈人西門慶“教導有方”

西門慶家的家風很不正當,《金瓶梅》中到處是對西門慶穢行的描寫。西門慶與眾多小妾行房時,還讓丫鬟們旁觀,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就會傳得到處都是,成為府內僕婦們津津樂道的趣聞。陳敬濟肯定會知道,加上他與潘金蓮這等人勾搭上了,潘金蓮更會悉心教導他。

老丈人西門慶追求刺激,不滿足尋常的第八套廣播體操,經常變換花樣,什麼鈴鐺啦、綢帶啦、小藥丸啦,都勇於嘗試。潘金蓮對於這種私家課程當然不會吃獨食,都會傳授給陳敬濟,結果讓這個小青年的思想越來越偏離正軌,對於個人生活的觀念徹底扭曲。這種事情對人的影響是很深刻的,所以我們現在是堅決禁止青少年去接觸這種東西,可是陳敬濟沒有監護人行使這種保護的責任,反而是老丈人一家子上陣,引著陳敬濟往邪路上走。等到出了事,他們又大呼小叫地罵陳敬濟沒有良心,是個白眼兒狼,吃著西門家的飯,卻與小丈母苟且解饞,真是豬狗不如。至於他們自己的惡行醜態就一概不算數了。豈不知他勾搭潘金蓮,之後又收了龐春梅,掀李瓶兒的裙子,都是他老丈人西門慶玩兒剩下的。

作者是個極具批判主義精神的人,他看到了人們性情裡有一種傾向,對於批判別人有一種天然的熱情,但是對自己的所有行為都會做合理化解釋。因此設定了兩個類似的人,讓西門一家子站在上帝視角來看陳敬濟,那麼陳敬濟的一切醜陋的行為都是他自己的原因。但是讀者們站在客觀角度來看,陳敬濟其實就是西門慶的影子,陳敬濟有多麼醜陋,西門慶自己就多麼的醜陋,而西門慶又是當時那個社會的縮影,他的存在也反映朝廷的種種問題。能如此小中見大,信手拈來,也是胸中有大丘壑的人。

仗義每在屠狗輩

陳敬濟與潘金蓮、龐春梅的關係混亂,但是他們之間卻是有情義的

作者寫陳敬濟,又並沒有將陳敬濟一路寫得沒有一點好處。雖然他與潘金蓮、梅是苟合的關係,但他們三人之間的情感卻比和西門慶要真切得多。

究竟起來,他們三個有著相似的命運,都是年紀輕輕就被拋向了社會,獨自一人面對那個陰暗的世界。他們沒有任何家世的依憑,也沒有父母的照顧,十四五歲就要面對成年人渾濁的生活,和不公平的對待,他們是有不滿和反抗需求的,但是他們有沒有這種能力,所能做的就是對當時倫理秩序的破壞,並且從中獲得快感。

這一點在西門慶死後就有所體現。因陳敬濟不滿吳月娘對自己區別對待,提出索要那八箱金銀珠寶時,吳月娘在孫雪娥的唆使下,召集了“雪娥並來興兒媳婦、來昭妻一丈青、中秋兒、小玉、繡春眾婦人”,手持短棒,毆打陳敬濟。陳敬濟一點辦法都沒有,“打得這小夥兒急了,把褲子脫了,露出那直豎一條棍來。唬得眾婦人看見,卻丟下棍棒亂跑了。”

這是一個表象,其實就是年輕人面對強大的封建勢力,無以反抗而做出的反抗。

可是這三個年輕人之間是有情義的。潘金蓮的母親去世了,礙於禮法,她自己不能跟著出殯,陳敬濟便拿了錢,替她傳送母親。吳月娘要攆龐春梅時,不叫她帶一件衣服出去,潘金蓮偷偷“揀了兩套上色羅段衣服鞋腳,包了一大包,婦人梯己與了他幾件釵梳簪墜戒指”。潘金蓮被攆之後,陳敬濟又千方百計籌錢贖她。她被殺之後,無人葬埋,龐春梅買了棺材,把她埋在了永福寺。成了守備夫人的龐春梅也不忘流落在外的陳敬濟,以尋找自己兄弟之名,把他拉扯到守備府裡來,雖說她們有皮肉關係,看起來沒有那種純純的愛情,可是在那樣一個渾濁的世界裡,她們的情感就算是有情義了。起碼在難中是肯相互扶持,不像西門慶那般翻臉無情。

可是如此濫淫是難以善終的,這是這個世界的規則。潘金蓮被武松剖腹,陳敬濟被張勝捅死、潘春梅縱慾而亡,都沒有好的結果。

人還是要走正道

對於陳敬濟,或者他父母當初不攀附權貴,就沒有之後受到連累的災禍;或者他父母與人結親時,能看透西門慶的為人,也不會被吞沒家產;或者出了事情之後,他父母把陳敬濟託給王杏庵這樣的有德之人,陳敬濟也不會學壞;或者陳敬濟落難之後,心態放平,守住底線,不跟潘金蓮交往,也不會有大事。

我們作為一個旁觀者來看,要對陳敬濟學壞的事做一個客觀的分析。他變壞有外界影響的原因,也有他思想不堅定的問題。對待青少年教育時,既要有思想教育,也要有環境管理,在他們心智不成熟時,不要讓他們過早地接觸不健康的東西。

從個人來講,不管如何,最終陳敬濟是學壞了,他就要承受學壞的後果。他不但沒有報復到西門慶,反而讓自己身陷煉獄,身首異處。好人好自己,壞人壞自己。無論我們遇到順境還是逆境,都要為自己負責,有報復心理,想著變壞來做反抗的手段,最後只能糟踐自己,根本改變不了現實。倘若陳敬濟想要弄回自己家產,他完全可以忍耐一時,西門慶死後,有的是機會動手,一旦糟踐了自己的身子,就什麼機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