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甌柑,大自然賜予的等待之美

這是一份大自然賜予的等待之美,到來年,這份帶有懸念的酸澀也一定會隨著日子,越變越甘甜。

農諺言:小雪至,甌柑熟。甌柑,是溫州的特產,栽培歷史久。和其他柑橘不同,它在新鮮時並不好吃,剛剪摘下時,顏色是青綠的,初食略有苦味,且容易上火,但它是一種先苦後甜的水果,儲存一月後慢慢變成橙色,也在時間裡慢慢變甜、退去火氣,這等待的過程就像是留給未來的一個懸念,亦如詩所云:“先苦後甜堪品味,箇中三昧似人生。”

最好吃的甌柑,長在甌海的一片溼地裡,溼地也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南仙垟”,這裡背靠大羅山,由100多個形態各異的泥洲(當地人叫“墩”)組成。溼地的河水裡種菱角、有魚蝦,泥洲上,則種甌柑。去甌柑林,得走水路,交通工具就是水泥船。等待上船的間隙,就見盛滿甌柑的小船從河網中駛來。甌柑的外表看似普通,比一般的橘子略大,皮質也沒有那麼光滑,這究竟是怎樣一種神奇的柑?

水泥船帶著我們上了泥洲,踩著雨後泥濘的田埂小路,貓著腰步入林中。正是剪摘時節,樹上還掛著不少果,我細細端詳了一番,甌柑果呈梨形或高扁形,果頂部凸出,果蒂鮮綠。因為要儲存到來年,果農是用剪刀將甌柑一個個剪下來的,他們沿著樹的高低,時而彎腰、時而踮腳伸手,遇到長在高枝處的,就站上隨身攜帶的凳子。剪好甌柑不容易,一般要兩剪。第一剪稍留長點果柄,第二剪再仔細修剪果柄。果柄留得太長,容易扎破別的果皮。剪太短,又容易把果蒂剪破。剪摘下來的甌柑,堆放在籮筐中,也要輕倒輕放,不要碰傷外皮。這些恰到好處的動作,都是為了留下這一份時間的饋贈。

林中最亮眼的莫過於儲存甌柑的小屋,小屋外蓋著的天空藍色油布是這片泥洲上浪漫的色系。推門入屋,目光所及之處,都是甌柑。在這裡,甌柑將經歷質的變化。經過貯藏的果實,“越冬抵黃,色味猶新”。其實,直接摘下來的甌柑並非不能入口,我挑了一個黃橙色的剝開,皮略厚,但果肉飽滿,水分也足,沒有滿口甜,回味也有些酸。同行者說,待明年,這些果實將沒有一絲酸澀味。在以往的觀念中,水果肯定是新鮮的好,甌柑打破了這種約定俗成,我突然覺得它有點像美酒,越陳越香,它在經受時間的考驗。

苦盡甘來的甌柑是時間帶來的厚禮。早在三國時,就有孫權以甌柑為禮饋贈曹操的記載。宋朝時,甌柑有“天下第一柑”美譽,每年正月十五元宵燈節,皇帝都會將其分賜群臣。過去溫州人拜年,會包兩個紙蓬包,裡面放一些紅棗桂圓,主人家則回禮幾個甌柑。如今的春節依舊如此,過年時,長輩總會拿出橙黃又大的甌柑送給孩子,讓孩子吃上最好的柑。甌柑在溫州兩個意義,一個是“柑”的溫州話諧音“官”,主人家表示“官”給你帶回家,二是柑比橘子大,表示把大“橘”大利(大吉大利)帶回家,過上平安幸福的生活。端午,民間則素有“端午甌柑似羚羊”之說,全家老少都要吃上幾個。

家裡的茶几上放著我帶回的那隻甌柑,還是青綠色的皮。我對兩個小寶貝說,這柑不能急著吃,它會變,變黃變甜,得等。在他們帶著疑問的眼光中,我彷彿也看到了對來年的一份期待,還充滿著些驚喜。我告訴他們,這是一份大自然賜予的等待之美,需要時間的打磨,就像朋友越久越真,流水越淌越清,滄桑越流越淡,到來年,這份帶有懸念的酸澀也一定會隨著日子,越變越甘甜。(文 / 玉華 圖 / 周華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