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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性侵疑雲”後,上海一整形男醫生又捲入數起醫療糾紛被投訴,誰之過?

“磨骨,削臉,這一切是我噩夢的開始。”王女士語氣中稍顯激動。今年29歲的王女士,在上海一家半導體行業公司就職,曾經在兩年前偶然見到過整形醫生餘西(以下出現均為化名),後來在關注其微博賬號分享的整形案例後,王女士覺得這位醫生的整形技術相比國內其他醫生更先進,便心懷期待地前往上海時光外科整形美容醫院,找醫生餘西做了顴骨內推下頜角去除手術。

王女士本以為這是自己變美的開始,卻不想術後發現自己面部不對稱,臉一邊大一邊小,希冀維權之時,卻認識了其他與餘西有整容糾紛的人士,瞭解到更多讓人震驚的事情。“分享的整形案例為盜例”、“整容術前術後兩個態度”、“整容糾紛者稱被‘毀容’”等,讓王女士和其他消費者感覺受到了欺騙。

分享整形案例搬運自外網,醫生稱“只是分享”

“一晃到了30歲,營銷說顴骨高,削骨後,這會給我的姻緣添磚加瓦。”回憶起當時去上海時光外科整形美容醫院諮詢的場景,王女士依然記憶猶新。面診時,因為做的是臉型手術,餘西摸了她的臉,王女士覺得這個流程很正常,但是之後餘西還把手放到她的腿上。王女士曾瞭解過“餘西性侵”風波一角,但本著“手術能做好就行”的想法就沒有出聲質疑。據王女士描述,在醫生和銷售的雙重勸說下,她很快就付了8。5萬的全款,做了顴骨內推下頜角去除手術。

剛做完手術時,臉部腫脹很嚴重,當消腫的時候王女士發現臉部明顯不對稱。秉著懷疑的態度王女士找到醫院方諮詢,“餘西說我本來就一邊大一邊小,消腫後就好了,旁邊的營銷接著附和說‘你會比醫生更懂嗎?’”王女士一邊懷疑可能是自己的錯覺,一邊又謹慎的去其它醫院做了CT檢查,可等兩邊顴骨7毫米的誤差結果擺在面前時,王女士再也不能相信餘西所說的“只是腫脹”的解釋,無奈中王女士只能自己去其他醫院尋找修復手段。

(內推手術前後頭骨對比圖)

那一天,王女士聯絡自己在韓國的同事,希望可以找到靠譜的醫美機構修復做毀的顴骨,在同事推薦的醫院中,王女士驚訝地發現餘西在微博分享的案例圖片,竟多數搬運自韓國H醫院院長白汀桓個人YouTube的主頁,如此戲劇化的發現讓王女士一邊留存下了大量盜例的證據,一邊迅速找到餘西想討個說法。

“他說自己沒有盜例,只是在分享先進的案例。可是我就是看了他的分享,覺得他的技術比較先進,沒想到是直接搬運別人的案例圖片。”王女士在後續討要解釋時卻被餘西刪了微信,去上海時光外科整形美容醫院也一直見不到本人。

幾番解決問題未果後,王女士把問題投訴到了黃浦區衛健委,後得到回覆“關於您反映的時光整形醫師餘西(化名)在微博、今日頭條平臺上違規招徠患者的情況,因該情況不屬於衛生行政部門管轄範疇,我所擬抄告黃浦區市場監督管理局。”記者撥打了黃浦區市場監督管理局電話諮詢,工作人員介紹,“我們這邊儘量負責調解,您描述的關於盜例違規招徠患者的情況涉及平臺較多,建議撥打12315投訴或者走司法程式,能儘快解決問題。”

後來王女士聯絡了韓國H醫院院長白汀桓的個人助理金先生,“金先生跟我說,他收到我提供的證明之後就去餘西微博分享的案例下面留言說讓他刪掉,否則將起訴,他火速刪了。”王女士介紹說。記者去微博查證後,發現之前分享盜取案例的微博號已經登出,但是又有一個叫做“整形餘西”的賬號在釋出整容相關的影片內容,而微博頭像和釋出影片都是餘西本人,問“是九院餘西嗎?”得到回覆“是的”。

不僅如此,在後面維權的過程中王女士發現,像她這樣被餘西手術整出問題的不在少數。“我覺得他們是虛假宣傳、希望獲得賠償。當然如果餘西能不行醫,我也可以一分錢不要。”王女士這樣說道。

術後出現眼睛閉合不全,醫生稱“與我無關”

26歲的王先生在2020年也曾找餘西做過雙眼皮修復手術,當時餘西還在上海伯思立醫院坐診,手術修復前先面診了一次,交談間餘西給王先生留下了修復技術很好的印象。到了手術那一天,餘西助理告知是中午的手術,王先生最終卻等到5點才走進手術室進行手術。

整個手術過程,餘西的表現也讓王先生記憶深刻。“都說餘西不愛說話,手術時卻和助手聊個沒完,術中我問他一些問題也根本不理,也沒問我眼睛怎麼樣。手術結束後,餘西說了一句‘縫縫看吧’就直接離開了,之後我再也沒見到他。我拿到鏡子後看自己,發現大小眼很嚴重、眼睛發紫發青很嚇人,和別人術後的樣子天差地別。”

王先生馬上諮詢了餘西助手為什麼大小眼,助手稱“是腫脹導致。”並讓王先生先回家等慢慢恢復。出了手術室後,醫院客服拿眼罩讓王先生冷敷了一下,隨後王先生便離開了醫院。可是在回去路上,王先生的眼睛忽然像是被水糊著一樣,什麼都看不見,看窗外只能看到朦朧的燈光,就連看手機上的字都很艱難,慢慢地連字也看不清了,左眼還流了好多血。

王先生很焦急地聯絡餘西的助理,“以前手術從沒有出現這種情況,很害怕,好在當時已經在車上,否則眼睛看不見,打車都打不了。

“到醫院後,餘西和負責我手術問題的助理龍某根本不在。”王先生在醫院休息了一個多小時,稍微能看清一點之後,就在醫院旁邊找了酒店住下。

第二天一早王先生就去了醫院,想讓醫生餘西給他檢查一下,“他邊走我邊追著問,然後他就丟下一句‘現在第二天,腫著正常’,便進了房間把門關上了,直接將我關在門外。”王先生失望之餘,只能安慰自己是腫脹地緣故便回去了。結果後面越消腫症狀越明顯,眼睛閉合不全,幹痛磨眼球,每天都在疼痛中醒來。熬到拆線那天,拆完線等了幾個小時王先生終於見到了餘西,“我趕緊和他說我的眼睛問題,結果他就回我一句‘正常,看著很好’,然後直接就走了。”

餘西走後,王先生向助理提出看病歷的要求,助理詢問王先生是否攜帶了身份證,看到王先生點頭後,緊接著卻說沒提前預約不能拿病歷,讓王先生年後再去拿。後面半年王先生去醫院找他們複診,在醫院等了許久,好不容易等到餘西出現,“餘西說與他無關,讓我找眼科,微信也把我刪了,助理也是一直推脫讓我等。”無奈之下王先生把有關問題投訴到了徐彙區衛健委。“病例上性別是錯的,助手也沒有寫。我現在眼睛通紅幹痛火辣,視力下降嚴重,看東西散光重影,還找不到醫生修復,而且也沒有錢去治療了,我現在希望醫院給我退費或者找醫生給我重新修復。”王先生說。記者隨後撥打了徐彙區衛健委的電話諮詢,據值班人員介紹,“監管部門有一個病歷書寫規範,如果說按照病歷書寫規範要求需要寫,他沒寫,那肯定是違規的。”

在和餘西有整容糾紛的微信群中,有一名女士花費了10萬+做了顴骨內推、下頜角切除和矽膠下巴全套手術,做完的效果她描述為“坑坑窪窪,骨頭不連。”隨後記者諮詢了群內其他人士,據他們描述,“受害者去醫院找他會躲起來,基本人都見不到。”

曾陷入性侵疑雲,後加入多傢俬人整形醫院

據新京報2016年報道,2016年12月9日,微博名“不開心的兔兔555”釋出一篇微博長文,文章指出,自己在上海第九人民醫院整形時,術後存在不適反應,同時整形醫生餘西對其有過多次性侵行為,並在微博貼出了相關聊天記錄、當事醫生聯絡方式和錄音來佐證。在12月11日,上海第九人民醫院官方微博釋出訊息稱,馬上成立調查小組核實調查,涉及醫生餘西也已報警。2016年12月23日,“不開心的兔兔555”釋出微博稱之前所發微博內容系虛構,“因對手術結果不太滿意而心生怨恨。”2016年12月27日,再次發微博稱“餘西僱傭駭客把我密碼改了,還發道歉宣告自己給自己道歉,我也是無語了。”2017年4月,餘西離開了上海九院。

正觀新聞記者隨後致電了上海時光外科整形美容醫院,提出“院方對於餘西醫生被大量投訴是否知悉”問題,院方稱“不清楚,我們對這種事情不轉達。”想獲得餘西醫生的聯絡方式,諮詢有關問題,院方客服稱“要和領導先彙報一下”,後記者新增餘西微信也是未能透過。查詢醫生執業註冊資訊,記者發現餘西除在上海時光外科整形美容醫院作為主要執業點外,還在3家機構都有註冊備案,記者給上海伯思立醫療美容門診部致電,院方稱餘西已經從伯思立離職了。

記者就相關問題諮詢了河南有章律師事務所的律師李興興,

李律師表示此類醫美糾紛可以定性為服務合同糾紛或者醫療損害責任糾紛。

《醫療美容服務管理辦法》第二條規定:醫療美容是指運用手術、藥物、醫療器械以及其他具有創傷性或者侵入性的醫學技術方法對人的容貌和人體各部位形態進行的修復與再塑。第十一條規定負責實施醫療美容專案的主診醫師必須具有執業醫師資格並具有從事相關臨床學科工作經歷。對醫療美容及醫師資格都進行了明確的規定。

如主診醫師利用他人案例進行宣傳,本質上宣傳呈現的內容不實,意圖導致資訊接受者產生錯誤認識,可以認定為虛假宣傳行為。至於虛假宣傳行為是否可以認定為欺詐,則需要判斷是否符合欺詐的要件,通常欺詐應具備四個要件:一是行為人主觀上有欺詐的故意;二是行為人告知對方虛假情況,或隱瞞真實情況;三是對方當事人因此陷入錯誤認識;四是對方當事人基於錯誤認識而作出意思表示。如當事人基於主診醫師虛假宣傳的內容做出了與醫療美容機構簽訂服務合同的行為,且醫療美容機構手術效果不僅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反而造成當事人損害,違反雙方合同約定,當事人則可以主張構成欺詐,進而依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五十五條主張“退一賠三”的懲罰性賠償。

如按照醫療損害責任糾紛處理,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五十四條:患者在診療活動中受到損害,醫療機構及其醫務人員有過錯的,由醫療機構承擔賠償責任。可以看出醫療損害責任糾紛適用過錯責任原則,需要證明醫療美容機構存在過錯,當事人存在損失,且二者之間存在因果關係。

認定過錯需要專業的醫療機構作出鑑定意見,判斷診療過程是否存在過錯以及過錯與最終結果之間存在的關聯性強度,在訴訟過程中通常需要委託司法鑑定所出具《司法鑑定意見書》,幫助法官明晰醫療美容機構的過錯程度。如醫療美容機構存在過錯,則依據其過錯程度賠償當事人的相關損失,如修復費、交通費、誤工費、住宿費等。如果醫美的不良後果給就醫者帶來損害,通常情況下,心理傷害大於身體傷害,但目前精神損失費很難被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