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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為何“硬作保山”?她真的這麼獨斷專橫嗎?

賈母是《紅樓夢》中唯一可稱為“睿智”的人。從大觀園查賭就可以看出:她下令“即刻查了頭家賭家來,有人出首者賞,隱情不告者罰”;查出之後,又一邊嚴厲處分犯錯的人,一邊卻把抄出的賭資“入官分散與眾人”。這樣有獎有懲、有賞有罰、恩威並施、寬嚴相濟,領導水平極高。

但是在薛姨媽想求配邢岫煙、王熙鳳商之於賈母的時候,老太太卻馬上答應下來:“等我和你婆婆說了,怕他不依?”而且馬上叫了邢夫人過來,“硬作保山”。

邢夫人“左性”,王熙鳳就不敢直接跟她說。賈母為什麼這樣硬作主張、以勢壓人?難道是為了結好與薛家,不惜打壓邢夫人嗎?

當然不是。要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先看邢夫人的反應:“邢夫人想了一想,薛家根基不錯,且現今大富,薛蝌生得又好”,各方面衡量下來,哪怕是邢夫人的“左性”,也承認薛蝌的確是個好的選擇。更不用說又窮又小氣又貪婪的邢大舅夫妻了。

賈母敢於“硬作保山”,是因為她已經料到了邢夫人的反應。本來麼,“根基不錯”、“現今大富”、“生得又好”這些條件,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一望可知。而薛蟠為人如何,即使賈母知道得不多,也一定比邢夫人更瞭解,實在沒有什麼可指摘的。

可是,問題又來了:既然條件這麼好,邢夫人不可能拒絕,那好說好商量不行嗎?為什麼要“硬作保山”,似乎有點以勢壓人的意思?

這件問題,又說來話長了。去年的時候,邢夫人因為替賈赦討鴛鴦,而失寵於賈母。《紅樓夢》中邢夫人戲份不多,跟賈母的直接對手戲更少,這是非常嚴重的一回。賈母雖然當面斥責了邢夫人,過後“冷淡了他”,但畢竟是婆媳關係,而且還是僅有的兩個兒媳之一,而且還是長媳。如果婆媳長期不和,容易造成榮國府的分裂,看在別人眼裡也是個笑話。

賈母高屋建瓴,格局很大。在維護榮國府的團結這一點上,她的努力是任何人都無法相比的。即使實在對兒子媳婦不滿,也要在表面上營造出一團和氣的假象。後來抄檢大觀園,賈母明明不同意,明明借留飯、賞菜之機對寶黛紈鳳探尤表示安撫,但也絕不肯公開批評王夫人,更不會推翻她的決議。相反的,還要對王夫人送的椒油蓴齏醬表示歡迎:“這樣正好,正想這個吃”,以此來安撫王夫人。

同樣的,她對前一段時間批評過的邢夫人,也要找個機會安撫一下。但是又不能無中生有地硬來,太過刻意的示好反會讓邢夫人看輕了自己。薛姨媽的求婚,就給賈母提供了順水推舟的機會。

明明是兩相情願的事情,賈母卻橫插一腳、“硬作保山”,一方面打消了邢夫人“弄左性”、無事生非的微弱可能性,一方面滿足了薛姨媽的要求,更重要的一方面,是賣給了邢夫人一個乖乖聽話、“將計就計便應了”的機會。

這樣一來,賈府和薛家的關係得以進一步的加強,而賈母與邢夫人的裂縫,也至少在表面上得到了彌合——雖然僅僅是表面上的彌合,也比公開的、長期的分裂要強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