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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愛情裡,我們不是沒話說了,而是沒愛了

天氣預報上顯示今日體感溫度32℃,雖然已是傍晚但熱氣也不曾減弱半分。七喜的鼻尖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像晶瑩剔透的珍珠。

01

我放下發燙的手機主動挑起話題說 “ 七喜,你鼻頭上的汗珠好像一顆顆飽滿又昂貴的珍珠啊。”

他沒回話,繼續用勺子挖著紅中帶白的西瓜。

那種專注的神情像極了我小學時候為了得到媽媽的誇獎心無旁騖地解數學題的樣子。

雖然已經看了無數遍,但我依舊為之著迷。

“七喜,你別吃了,那個西瓜不熟。” 我執拗地進行著這場單方面的會談。

七喜停止了手中的動作,頓了一下,低著頭回了句 “ 你煩不煩啊!” 語氣裡是不加掩飾的煩躁。

為了避免爭吵,我只能默不作聲,仔細地端詳著眼前熟悉又陌生七喜。

看到那些即將隨著高溫消失的光線調皮地和他濃密的眉毛纏繞在一起,像是在表演一出舞臺劇。

他把西瓜放在腳邊的方桌上,力度很大。

伴著 “ 咚 ” 的一聲,我清楚地看到了桌子正在劇烈的晃動,只要我再輕輕一推它就會順勢倒下去。

但我沒有那麼做,因為上面放著七喜最喜歡的西瓜,雖然它還沒熟透。

七喜走了。

沒有任何徵兆,一聲招呼都沒打,只留下沉悶的關門聲。

我不知道七喜為什麼突然發這麼大的火,不過最近1個月他一直如此,我已經習慣到了麻木。

我踱步到窗邊,外面那些行道樹影影綽綽,被驕陽包裹了一整天像一個個行將木就的老者頹唐地耷拉著腦袋。

一陣晚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獨自奏起了一首離歌。

我甩掉貼在腳心的白色拖鞋,把自己扔進那張破舊的綠皮沙發上。

面對靠背,看到上面附著幾根黑色的頭髮。

是七喜的,短而細碎。

我沒有把他們清理掉,七喜在這裡待了那麼久總該留下點什麼吧。

02

突然又一陣風吹來,帶走了那幾根殘留的頭髮。

就是那個瞬間,我覺得有很多很多的悲傷從屋頂向我一起奔來,氣勢洶湧,無力閃躲。

滾燙的眼淚順勢滑落,現在,我連幾根掉髮都沒能留下。

它們和七喜一同退出了我的生活。

七喜來的時候我滿心歡喜,並且抱著永永遠遠地期待。

他走的時候,我沒有做好任何準備,一切都太快了,我沒有時間去準備。

腦海裡只是不停地迴圈播放著近日來七喜莫名其妙的疏離和淡漠。

我睡了很久很久。

直到黏稠的汗液爬滿全身的時候才緩慢醒來。

外面已經被夜色籠罩,星星點點的燈光在一座座高樓的身體裡發亮,或明或暗。

我走到陽臺,抬頭能看到碩大的圓月周邊都被閃爍的星星包裹。

我忽然想起《無聲告白》裡一句非常動人的話 “ 天上的星星稜角分明,每1顆都像一個完美的句號,用光亮為天空斷句。”

七喜也很喜歡星星。

他以前說過以後我們的家裡要留出1間房,裡面掛滿星星,每1顆星星都是他對我的愛。

天上的星星還在,七喜卻走了,我也看不到掛滿星星的屋子了。

七喜看過的書還胡亂地扔在臥室裡,亂七八糟。

臥室很小,我倚靠在門口的時候彷彿還能聽到他每晚給我讀睡前故事的聲音。

時而憋著笑,時而低沉陰鬱,時而昂揚激烈。

七喜抬著書本認真朗讀的樣子實在太迷人了,像會讓人上癮的咖啡因。

我把那些書一本一本裝進黑色的提包裡,再鄭重地把它們丟進腐臭的垃圾堆裡。

我親眼看到它們混進那些五顏六色的垃圾裡,便也篤定地相信它們不會再回來了,就像七喜一樣。

這世上有千萬種愛,但從來沒有一種愛可以重來。

03

我和七喜相處的那些時光沒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地方。

和所有情侶一樣,我們互相試探、挑明關係、牽手擁抱、親吻愛撫。

在心血來潮的時候說過一些聽上去就很荒唐的承諾,並且在相處得最快樂的時候篤定地認為對方就是和自己身體靈魂高度契合的人,沒有之一。

保質期一過,我們冷戰爭吵,彼此指責,互相嫌棄,惡語相加。

當然,這些事大都是七喜多我做的,我從來捨不得那麼對他。

我們的感情到了後期,七喜常掛在嘴邊的話是 “ 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其實,我一直想回答他 “

我們之間不是沒話說了,而是沒愛了。

可是我一直憋著,以為那樣就可以喝七喜走得更遠一點。

我在朋友圈看到七喜發了張電影票,9點的場次,就在我們常去的那家電影院。

我買了同一場的票,想要製造一場偶遇。

然後在電影結束的時候漫不經心地約他去吃燒烤,順便再漫不經心地問問他 “ 你還會回來給我講故事嗎?”

影院裡人很少,電影似乎也還不錯。

但我不關心這些,我在黑暗裡搜尋七喜的身影。

我承認我挺想他的,儘管只是3天沒見。

電影散場的時候,我果然在稀稀疏疏的人流中一眼就看到了七喜。

他穿著一件墨綠色短袖,頭髮依舊是黑蓬蓬的,像春日茂盛的植株,額頭上滲出晶瑩剔透的汗珠,就像他走的那天。

我沒有喊他,因為他手上牽著另一隻白皙嬌小的手,手的主人仰頭衝著他笑。

馬路上車水馬龍,行人表情各異,每個人都在忙著奔向下一個目的地。

只是我有點迷茫,不知道該把腳邁向哪個方向。

不遠處有人在賣花,我突然想起以前七喜捧著一束向日葵和我說 “ 朱生豪是宋清如至上主義者,我是你至上主義者。”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嘴角彎成好看的弧度,露出兩顆小虎牙。

七喜笑起來的樣子也很迷人,就像質地細膩的陶瓷,潔白、通透。

只是,不知道他以後還要和別人重複多少遍這句話。

但那些人裡不再包括我。

我還是暫時不知道該去哪裡。

路上行人那麼多,每個人都神色匆匆,忙著回家,忙著去赴約。

只有我定定地站在他們中間,像一塊橫亙在平坦大道里的頑石,不僅無從知曉自己命歸何處,還成為了別人的障礙。

清涼的風又吹過來了,帶起我的頭髮。

枯黃的髮梢順勢像一隻粗糙又略帶溫柔的手輕輕摩挲著我的臉頰,暖烘烘的,就像睡在一片麥田裡。

我覺得有些癢,想要笑,但一扯動嘴角,滾燙的眼淚又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