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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雁何處(苟致予隨筆之一)

空中的雁兒你來自何方?將要去何方?小時候看見從頭頂飛過的大雁,年幼的我會常常這樣發問;後來上了學,知道了大雁是一種候鳥,每年秋天都會從北方飛往南方。但是它究竟來自北方的哪裡卻不知道,它將飛往南方的哪裡也不知道,只知道它每年一定會從我們這裡經過。無形中我與雁兒結下了親密的友誼。

每當秋風吹落第一片黃葉,我內心就有一種莫名其狀的喜悅。因為我知道不久將會有老朋友到來,而那黃葉則是它讓秋風捎給我的書信。從那一天起,我便天天靜候它的到來。樹上的枯葉凋零大半後的某一天,它終於來了。七八隻或排成一個

“一”字,或排成一個“大”字。我仰頭望著它們從北邊飛來,飛過我的頭頂,又向南邊飛去,我也隨著它們的身影旋轉著。這時便覺得天地突然變小了,像一隻大盤子,而我就站在盤子中央——是那麼的渺小;天空中除了那移動著的幾個黑點外,別無他物。在盤子的邊緣——山和天相接的地方便消失了雁兒的身影。只剩我一個人還站在盤子中央,頓時感到一種莫名的失落。有時也會看到一隻掉隊的孤雁,獨自在天空中飛翔,哀鳴,那哀鳴聲啼紅了天邊的晚霞,啼落了枯枝上的黃葉,啼碎了遠方遊子的心。我的心也被它啼碎了,不為黃葉零落,不為遊子憂傷,只為它能否戰勝困難和寂寞。

後來初中畢業,我就到離家幾十裡外的地方讀高中,很久才能回家一次,但卻也是匆匆地去,匆匆地來。有一天,忽然覺得似乎已有好幾年沒有看到大雁了,仔細一想的確已經好久沒有見過它了。假期裡我專門去尋訪它

——我久違的朋友大雁,順著河流而行,秋風吹在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清涼與嫵媚,而今卻是一絲寒意與冷漠。抓住打在臉上的那片黃葉,卻發現它上面什麼也沒寫。老朋友不知在何處,書信也不通,飄來的只是那一頁頁的黃紙。忽然抬頭看見在那枯枝上棲息著幾隻憔悴的麻雀;黃葉在空中隨風起舞,那幾只麻雀似乎也快要被這肆掠的秋風吹落,它們不時地伸開蜷縮的身子,抖抖翅膀,又蹲下去。我想向它們打聽一下:它們可曾見過大雁。可當我看到它們那憔悴地身影時卻又遲疑了,最終還是沒敢發問,因為我怕我的發問會打擾它們的休息。我停下腳步,坐在河邊,縱它狂風在耳邊喧囂,枯葉在眼前亂舞。只靜靜地凝視著那血紅的夕陽,但視線中少了昔日裡掠過晚霞的倩影。夕陽的餘暉灑在水面上,泛起淡淡的點點金光,顯得是那麼的蒼白無力。河水緩緩流淌,少了昔日的歡快,卻增添了幾分傷感。哦!可憐的河水你是否也因許久未見到老朋友而彈起了憂傷的曲子。河水何時打溼了衣襟,我未曾察覺,只覺得自己也已融在了那一江冰冷的秋水裡。

忽然,想起了李後主的詞: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覺得自己現在的愁也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只不過後主他是為亡國,而我是為失友。夕陽依舊,碧水未斷,卻不知秋雁何處?

過了幾日,我再次去尋找雁兒,奔跑在新修不久的柏油路上尋找;仍然沒有雁兒的蹤跡,而且我怎麼也不能走到這條路的盡頭。我恍然大悟,原來雁兒不再從我們這裡經過,就是因為這條柏油路隔斷了它們南飛的路。現在我們以飛快的速度奔跑,將秋雁遠遠地甩在了後面,可是不知我們是否想過,當許多年後我們慢下腳步環顧四周時還會有什麼?或許就只有我們還在那條沒有盡頭的路上奔跑,但是不遠的前方就會出現一個深淵,我們都將會掉下去。

此時,我不知秋雁何處,人當何處?秋風依然肆掠,黃葉依然凋零,一切依舊。不知春風何時來,趕走秋風,使枯枝再次生出綠葉,讓秋雁找到北歸的回家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