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梅君

清明節，許久未見的茜姐從江西德興趕到濟南，卻來去匆匆，加上我假期值了兩天班，真正相處不過一天多時間，轉眼又送她返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每個人都為著自己的生活打拼，各有各的不易和計較，即便是親姊熱妹，一年到頭，又有多少時間相陪相伴呢？小時候一個屋簷下朝夕相處打打鬧鬧的日子，早就恍若隔世了。

我們兄弟姐妹6個，大哥安家上海，大姐紮根老家，二姐流離江西，三姐煙臺奮鬥，只有二哥和我在濟南相伴。一大家子人，卻分散在五湖四海，想相聚一回，卻總是似有若干羈絆，難以成行。就像一朵蒲公英，懷抱著一圈絨寶寶，親親熱熱生活在一起，共同經風歷雨，一起向陽綻放。然而，長大成熟後，它們要離家奔向外面的世界，秋風一吹，便各自散落天涯，相聚無時。欣慰的是，這些年來，兄弟姐妹們，雖然各有各的不如意，但都不曾停下腳步、一直向前奔著，就像蒲公英，雖然身不由己，甚至無法決定自己的方向，但一旦紮下根來，無論土壤如何貧瘠，都要努力生長，開出屬於自己的花來。

在我們姐妹幾個當中，茜姐的經歷，如同萬花筒一般，變幻莫測，簡直可以寫成一部傳奇大劇了。茜姐雖然學歷不高，性子像水一樣軟，但柔中帶剛，吹拉彈唱、寫字畫畫，更是樣樣拿得起放得下。這些年來，她開過幼兒園、註冊過公司、出過國、搞過中醫養生，廣東、秦皇島、江西、福建、模里西斯……很多地方都呆過，平時向佛禪修、寫字畫畫、修身養性，生活雖然歷經波折，但豐富多彩，宛如一道雨後彩虹。

她這大半輩子，真的就像一朵蒲公英，漂泊無定，但又好似隨處都能紮根，但在哪裡扎的根都不深。都說性格決定命運，不安於現狀、不喜歡一成不變的生活，這種不安分的性格，給了茜姐很多機遇，讓自己有了豐富的閱歷，但同時也導致她很難長久地堅持一件事，也就難免落得個猴子摘玉米的結局。不過，對茜姐來說，經歷或許比結果更重要，這也是她的宿命吧。

不管怎樣，對茜姐豐富的人生閱歷，固步自封、生活貧乏的我還是很羨慕的。而且我也很喜歡和茜姐相處，恬淡似水，雖然經歷了很多人生的苦，但幾乎沒有一句抱怨或負能量的話。對茜姐來說，過去的人和事，無論好壞，絕對不糾結、不糾纏，捨得放下，眼下關注的，就是當下的事。

和茜姐手挽著手去逛街，姐妹倆都是臭美妞，一個店一個店，出來進去，試衣買鞋，茜姐到底學過美術，對色彩搭配、衣服款式，眼光獨到，最後，雖然天天喊著“斷舍離”，但本性難改，又斂了一大堆衣服鞋子。不過，年近半百的姐妹倆，手挽著手，嘰嘰喳喳說著這件好看、那件不孬、怎麼搭配，從路邊攤買上一盒草莓、山楂、山藥蛋的糖葫蘆，你分一顆給我，我分一顆給你；從百花州的老店裡，買一包老風味的五仁月餅、麥芽糖，那感覺，真的像回到小時候啊。逛了一整天，拖著快累斷的腿回到家，茜姐又忙著做紅燒肉、糯米蒸排骨、包餃子……在姐姐們面前，妹妹再大，到底還是受寵的，她們還是預設我只是個書呆子，笨手拙腳，啥也不會做……

茜姐其實已經到了快退休年齡，但在她的人生字典裡，根本沒有“老”字這一說。她覺得自己還很年輕，還能做很多事呢。這一次，機緣巧合到了江西德興那個芝麻粒般的小城，茜姐說，因為那裡還有自己七彩斑斕的夢想呢。

這些年來，茜姐喜歡上了中醫養生，而那裡，朋友打造了兩千多畝的藥王谷，那裡有山川溪流、茂林修竹，更有數百味草藥。茜姐說，平時不光跟著藥農們上山種草藥、挖草藥，親眼見識了很多以前只在中藥鋪裡見過的藥，還在偌大的藥谷裡，種下大片大片薰衣草、向日葵、牡丹……一年四季，盪漾著不同的花海。在大小水庫、溪灣裡，茜姐還放養了許多鴨和鵝，平時看紅掌撥清波，閒暇時從草窠裡撿出一捧捧蛋……那裡還要建四合院，既當藥物博物館，也可當成禪修、養生館……茜姐說，她的理想，就是把藥谷打造成世外桃源，既怡人又自洽，既醫病又醫心……

也是，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我也不禁很嚮往了，真的很希望茜姐這次不是三分鐘熱血，而是抓住青春最後的小尾巴，再搏一回，腳踏實地築夢前行。就像那朵蒲公英，藉著纖細茸毛的翅膀，向著遠方飛翔……

當向日葵、薰衣草花海盪漾時，茜姐，我去給你撿鴨蛋、曬筍乾，挖草藥，也去認識一下地黃、麥冬、大梘、草珊瑚長啥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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