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人,有點變態。
他為黑絲長腿抓狂,一在街上看到穿黑絲的女人,就忍不住俯身偷拍。
遇到性感辣妹,他絕不手軟,寧願冒著被車撞的風險,也要追上去拍。
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墮落”,細心收集每一張偷拍傑作,如果能有幾張不錯的照片,那就更是高興壞了!
這樣的男人,算不算上是變態?
不止吧,變態+偷窺狂+黑絲癖,然而,就是這麼一個男人,卻獲得了全世界女人的尊重和寵愛。
只因他的名字,叫做比爾·坎寧翰。
比爾·坎寧翰是誰?
時尚街拍鼻祖,紐約歷史學家,他的作品《在街上》堪稱紐約城的浮世繪,記錄了近幾十年來紐約的整部視覺史。
人人都愛他,無數明星、超模都想求得他鏡頭的寵幸,哪怕只有一秒鐘。
時尚女教主安娜·溫圖爾,被業界稱為持才傲物的女魔頭,只有他,能讓她放下傲慢的姿態。
天后蕾哈娜一見到他,就要湊上去合影,生怕被拒絕。
名模卡門,德高望重的時尚前輩,對人對事吹毛求疵,卻指定他來拍照,“只有在他面前,我才會放鬆。”
一向清麗不媚俗、如百合幽蘭的張曼玉,從不為名利傾心、卻願意為他俯身。
他是個怪老頭
可他的脾氣古怪。
有多怪?
他愛拍女人穿著黑絲的美腿。
聽起來似乎有些變態,但如果你看過他拍攝的街頭黑絲系列,你會發現,“喜歡黑絲的男人很多,但只有他懂黑絲的美。”
在這裡,挑逗、撩撥、風騷全都不在,他的鏡頭下,黑絲代表的是女性生命的勃勃生機和青春的肆意盎然。
人們看不到一點色情,看到的,只是女人毫不做作、漫不經心的性感瞬間。
沒人介意他把鏡頭對準自己的雙腿,相反,人人都想在他的鏡頭裡留下自己的美腿。
“他有一雙如鷹一般的雙眼,善於捕捉女人風情萬種的一面。”
葛朗臺吝嗇金錢,他吝嗇自己的鏡頭。
脾氣怪到不肯對準紅毯上的明星,卻慷慨、大方地把鏡頭都對準普通的路人。
別的攝影師偏愛晴天,講究打光,他卻偏愛雨雪天氣。
“當她們不在意別人目光沉浸在自己生活中的時候,她們身上有一種與命運對抗的勇士之美。”
那是一種被生活磨礪出的質感。
就像這位舉著雨傘身體前傾的老婦人,雖然狼狽不堪,卻也大氣優雅、從容坦蕩。
街頭穿著毛衣開衫、戴著大串珠寶項鍊的女人,隨著音樂起舞的姿態像是黑色鬱金香在午夜的悄然盛放。
以上這些,都是比爾五十多年來,為街頭的普通人拍攝的史詩般的街拍照片。
它們一共有100000張,透過《在街上》雜誌專欄,完整地向人們展示了紐約五十年來的風貌變遷。
拍了五十年,人人都認得比爾。
一身藍色工裝外套是他的標誌,再加上一輛二八腳踏車、一部老式的尼康相機,這就是比爾的全部。
人們是他相機裡的風景,而他是人們心中的風景。
住10㎡小屋 穿20元工裝
作為攝影大師的比爾,作品流傳甚廣,但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他私下的生活,非常簡陋不堪。
他的藍色外套,是環衛工的工裝,20元一件,放在今天還沒有一杯咖啡昂貴。
一生除了攝影,他再也沒愛過其他——包括女人。
他孤身闖蕩紐約,並在紐約的一個地下室裡,開了一家女帽店。
自己設計、自己製作女帽。
痴迷者,終獲讚賞。
很快比爾就聲名鵲起。
夢露、赫本和總統夫人都前來挑選禮帽,但當她們來到的時候,比爾卻離開了店裡。
他拒絕任何以金錢為基礎的拍攝。
《Details》曾列了一張單子,把支票寄給了比爾,他當面就撕掉了對方的支票。
“錢最廉價,自由和自在才是無價的,別想用金錢來支配我,我只為尋覓美和發現美而工作。”
如果請他拍攝專欄,倒也不是不行,但他只願意免費去拍攝。
“我不收他們的錢,就不用被他們要求去怎麼做。”
他對物質的要求很低,“生存就行。”
每日的漢堡+咖啡,不超過3美元。
他只喝免費的水,雜誌社的瓶裝水一律拒絕。
他對自己如此苛刻,目的是為保持創作的初心,而不必受金錢的驅使,成為金錢的奴隸。
人們怕他年紀大,受不住飢、餓、苦、累,他卻擺擺手,拒絕任何人食物和水的饋贈,他認為那都是對他創作的干擾。
“我靠眼睛就可以吃飽。”
不拿人東西,自然就不用吃人嘴軟。
所以當名媛、貴婦擋住他的鏡頭時,他可以不滿地擺擺手,態度強硬地要求別人走開。
他只為普通人唱讚歌
他生活極簡,賺的所有金錢,都投在了一個地方——膠捲。
一盒小小的膠捲,他看了再看,雙手摩挲,充滿不捨。
“這裡藏著我所有的人生,他人的青春、紐約的歷史。”
膠捲上的人,無一名流,全都是普通人。
有生育後憔悴卻依舊強撐著精神的媽媽、有步履匆匆、穿著5釐米高跟鞋的上班族、有排隊買麵包和飲料的路人、還有為春天的到來而歌唱的女童……
“我只為普通人唱讚歌。”
生活有100種方式引誘人墮落,但大多數人仍舊在認真地生活,如果這都不值得歌唱,這世界上,也就沒有其他的東西值得歌唱。
所以,他步履不停。
已經87歲高齡的他,依舊堅持在白天騎著單車去街上,用一部老式的尼康相機捕捉過往行人影蹤,夜晚套上環衛背心,穿越全城去拍攝這個城市燦爛又寂寞的夜宴與狂歡。
可惜的是,歲月不饒人,因為身體機能的下降,比爾失去了聽力。
知道這個訊息之後,那些曾經出現在他鏡頭下的人,前來看望他,儘管那些女孩已成為了女人,但比爾依然張開雙臂喊道,“My Child!”
如此,他已經知足,一生從沒愛過任何人,但有無數的人都愛著他。
人們愛他愛到骨子裡,甚至還為他拍攝了一部紀錄片——《我們都為比爾著盛裝》
紀錄片的名字,來自於其中時尚女魔頭Anna Wintour的一句話: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們都為Bill著盛裝。”
2016年,比爾87歲這年,他在拍攝時中風,倒在了馬路上,一週後在醫院逝世。
比爾逝世的這天,帝國大廈為他披上藍衣,一張比爾的照片,喚起了無數人對他的思念。
第五大道57街的轉角,那是他經常蹲守的角落,為他改名為“比爾之角”。
“今後這裡將永遠留下他的故事。”
他生前,拍攝了超過100000張底片,價值超過10000萬美元,但他一張沒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