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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fo戴威:100億的青春和1000萬追債人

編者按:本文來自微信公眾號 格隆匯研究(ID:glh_tushuocaijing),作者:萬連山,創業邦經授權轉載。

有沒有這麼一件事,你每每想起,就會耿耿於懷?尤其是事不大不小,較勁犯不著費勁,解決又找不到辦法?

如果有,那一定是你ofo小黃車的99元押金還沒退。

時隔數年,再次說起這個話題,不由得想起曾經校園裡的一道道黃色風景線。

短短兩三年間,能從一個校園團隊,成長為手握百億融資、產品推向全世界的獨角獸。迄今為止,也沒有幾個公司的發展速度比得過ofo。

只是,曾經的年少有為,如今早已變成笑話與嘲諷。

天選之子

戴威的人生開局,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堪稱完美。

但也許正是這種過分的完美,給其後來的失敗埋下隱患。

其父戴和根,高階經濟師,曾先後擔任中鐵四局總經理、中國中鐵總裁、中鐵物資董事長、新興際華集團黨委書記,現為中國化學工程集團黨委書記、董事長。

家裡有錢有權,從小便是精英式培養,照著學霸的劇本一步步走。2009年,戴威從老家安徽高考移民到北京,憑藉“特長加分”,考入北大光華管理學院金融系。

不少人質疑其中的貓膩,一度鬧得滿城風雨。不過沒有直接證據,很難說出個所以然。

大一剛開學,戴威加入知名的北大腳踏車協會。期間上山下鄉,有過多次千里騎行經歷。

據他後來所說,創辦ofo的初衷,就是因為大學四年裡丟了4輛腳踏車……

第二年,初涉商業。

戴威用零花錢把咖啡店的夜間運營時間承包下來,給校友們提供突擊備考的時間。一晚一個位置十來塊錢,熱水、小吃全程供應。

生意一度火爆。但後來咖啡店倒閉了,這個由興趣而生的專案自然無疾而終。

第三年,當選學生會主席,擁躉與日俱增,儼然成為北大風雲人物。

時光匆匆,轉眼就到2013年畢業季,戴威沒有留校深造,也沒有急於投入社會大展身手,而是選擇去青海大通縣東峽鎮支教一年,教數學。

當地極為偏僻,隆冬時節溫度低至-25℃,每天的伙食費僅3元,吃的只有土豆蘸鹽;更沒有暖氣,晚上要穿6雙襪子。

那一年,每個週末,他都要踩兩個小時腳踏車往返於縣城。崎嶇的山道上,日復一日看著山間景色在身後掠過,奇秀的山色雲光與現代社會有些割裂。

他萌生出透過腳踏車創業的想法。

支教時期的戴威

次年,戴威回到北大攻讀經濟學碩士,召集幾個同窗好友創辦ofo,全名就叫“東峽大通管理諮詢有限公司”。

但幾個學生,哪裡有資本運作?學生會主席的身份這時派上了用場。經由學弟的引薦,戴威見到了北大校友、天使投資人肖常興。

萬萬沒想到,自己連夜做的20多頁ppt,老學長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就給了他100萬,並留下話,“下次有機會再細聊”。

這就是北大金字招牌的魅力。

第一個專案是“騎行旅遊”,這種模式一聽就很難搞,需求太小眾。

但戴威固執地認為,只要把規模做大,一切都能迎刃而解。雖然賬上只有100萬,他想到的並不是開源節流、提高效率,反而是瘋狂燒錢補貼:

腳踏車按照會員身高、體重量身定製,功能飲料、水果全程供應,騎行團後面跟著一輛後北車,到地方後還必須住星級酒店。

有時候,隊伍裡的老大爺都忍不住問:小夥子,你們帶我們這麼玩,能賺錢麼?

結果可想而知,肖常興贊助的100萬,不到半年就只剩400塊。

年輕人無所畏懼。首戰失利後,戴威又接連嘗試了三個新方向,腳踏車體檢、二手腳踏車交易、高階腳踏車分期,全部與腳踏車有關,都很新潮,也毫無意外地都黃了。

後人廣為人知的ofo小黃車,是他第五次創業,幾個合夥人都是腳踏車協會老友,學馬克思主義的薛鼎、學考古的張巳丁、學教育的於信、學國際關係的楊品傑。

再加上學經濟的戴威自己,乍一看五花八門、毫無聯絡。

時值2015年,Airbnb和Uber的共享經濟風吹進中國,受此啟發,ofo團隊決定放棄小眾的騎行旅遊,轉而走向學生需求最大的上下課校園單車。

9月2日,名為《這2000名北大人要幹一票大的》的帖子,在北大校園傳開,這是戴威和小夥伴薛鼎、張巳丁熬了兩個通宵寫成的單車宣言:

100多年來,有很多北大人改變北大,也改變了世界,這次輪到你了!‍

曾經學生會主席身份的好處,再一次彰顯出來。

共2000名師生同意貢獻出自己的單車,戴威也承諾這2000人共同擁有這2000臺腳踏車的使用權。

9月7日,ofo共享單車專案正式上線,第一天就收穫200個訂單。一個月後,日訂單突破3000,總算開張了。

為了把成功複製到其他高校,戴威再次找師兄肖常興,借到100萬,又先後向唯獵資本的師兄和其他渠道分別借到300萬。

揹著數百萬債務,一邊馬不停蹄地燒錢,一邊尋找下一輪融資,ofo終於走出北大校園。

從北航、人大到地大、農大,再到全國,一發不可收拾。

資本寵兒

從負債前行、艱難度日,到共享單車風口驟起,戴威只等了一年。

2016年春節前夕,戴威接到一個陌生電話,通知他到國貿三期見金沙江創投的一位投資人。

戴威畢竟不是創投圈的人物,當他半信半疑地到了地方,簡單介紹了運營模式,對方立刻就拍板:“我要投1000萬!”

這麼大的手筆?戴威認真地看著對面莫名其妙的人,懷疑對方是騙子。

他跑到樓下,拿出手機搜尋,當時就驚呆了。剛才和自己說話的原來是投資圈有名的大佬朱嘯虎,投過滴滴、陌陌、映客等一大批明星公司。

據說,只要是他喜歡跟進的專案,都會為其瘋狂攪動風口,讓更多資本跟進,相當於鎖定了半張成功的門票。

這是個“撈金成名”的好機會啊,傻子才會拒絕。

朱嘯虎當年名震江湖不是吹的。

他作為說客,給戴威拉攏到王剛、真格基金,甚至著一身黃衣接受採訪,給ofo上位做足輿論助力。

一番操作下來,人為推動的風口終於攪動了市場。

朱嘯虎

那是改變戴威命運的一天。他後來曾對人說,從來沒見過這麼多錢,當時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畢竟是高幹之子,有錢人的不適感很快過去。接下來的,就是瘋狂燒錢。

2016年春節剛過,ofo就立即著手在全國200多家高校鋪滿小黃車,推出“愛瘋騎”校園騎行活動:凡參與的學生,都有機會抽中Beats、kindle、iPhone7等大獎。

彼時,一個又一個校園裡穿行著一道道黃色風景線,盛況空前。

當年10月,ofo小黃車使用者數達到180萬,日均提供出行服務50萬次,僅僅高校已經無法滿足ofo的胃口。

11月,受對手摩拜刺激,戴威宣佈,ofo走出校園,向更廣大的城市擴張。

彼時,ofo的單車數量已有16萬輛。但戴威的野心膨脹得厲害,放出口號,要在2016年底擴大到100萬輛。

也就是說,要在兩個月內購置84萬輛單車。即便按照最低成本300元每輛來算,僅購買單車的費用就高達2。5億元。

不過,對那兩年的戴威而言,最不缺的就是錢,融資速度堪比開掛:

ofo歷輪融資情況,來源:東興證券

然而花錢也是個技術活。

“我們都是學生,之前從沒見過那麼多錢。”一眾師兄弟、室友,都是剛走出校園的小青年,對於該怎麼花錢,的確沒什麼概念。

往小的說,剛拿到融資不久,就有媒體曝出,ofo高管人均配一輛特斯拉。

往大的說,2017年上半年,戴威絲毫不管資金存量,直接排版購買1200萬輛單車。這也給後來的敗退埋下伏筆。

只是在當時,處於風口中的共享單車門檻低,吸引了眾多玩家入場,拼命花錢並不是壞主意。

當時瘋狂到什麼程度?戴威花1000萬請鹿晗做代言人,花2000萬給衛星冠名,眼鏡都不帶眨的,小黃車的廣告席捲北上廣深幾乎所有的公交站和地鐵站。

僅2017年,ofo花在市場推廣上的費用就高達數億元。

結果也是顯而易見,在碾壓式的資本轟炸下,ofo迅速壯大,訂單量很快就突破千萬。

據《胡潤百富榜2017》,戴威以35億元的個人財富成為第一個白手起家上榜的90後。其個人聲望,就此達到頂點。

人言: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

2017年7月1日,肅穆的北大百年紀念講堂上,戴威返校登臺,成立ofo公司黨委,自任書記,並任命薛鼎、楊品傑為副書記。

當月25日,北大光華學院成立“ofo共享經濟研究中心”。

值此意氣風發之際,戴威對外宣稱,ofo的使命將是“讓世界沒有陌生的角落”。說來湊巧,這句話取自歌曲《讓世界沒有陌生的角落》,歌手王上也是北大出身。

“終有一天,ofo會和Google一樣,影響世界。”

但誰也沒想到,這竟是最後的高光。

03 燃盡癲狂

2018年,在 “誰殺死了ofo”的朋友圈討論中,馬化騰一針見血地指出一個真相:“veto right(一票否決權)”。

一路憑著家族資源,順風順水升學、創業,沒有經歷過挫折和失敗,自負的心理很難不出現。

為了保留自己的一票否決權,實現霸道總裁夢,戴威甚至不惜得罪各路投資人。如此,若仍能摧枯拉朽倒無事,一旦遭遇阻礙,必然碰得頭破血流。

ofo最大的對手,是2016年創辦的摩拜單車。

兩者面向的使用者群體並不同。ofo從一開始就定位為學生群體,摩拜則更得都市白領的青睞。

朱嘯虎斷言:勝利的關鍵在於成本,3個月內結果就將出現。

成本上,ofo確實更低,每輛車的成本不過數百元,摩拜單車的成本則在2000元以上。

戴威和胡瑋煒

2016年,朱嘯虎牽線戴威與騰訊投資人夏堯見面。兩人原本相談甚歡,騰訊已經準備入場ofoB輪融資。

但當夏堯勸說ofo走出校園、進入城市時,卻被戴威多次拒絕,裂痕很快出現,“讓經緯先進B輪,騰訊C輪再投吧。”

這句話影響了後面許多事情。

如此作態,讓騰訊方很不舒服,轉身去投資摩拜單車C輪,並於此後連續投資摩拜D、E輪。

Ofo與摩拜的戰爭,一直持續了好幾個月,背後的資本家都苦不堪言。

最先忍不住開口的是朱嘯虎,建議兩家握手言和,或者考慮合併分享共享經濟蛋糕。

胡瑋煒有些意動,戴威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眼見此況,朱嘯虎果斷將手中的ofo股份全部拋售,套現30億美金離場。

好在,戴威此時又遇見了第二個金主,滴滴創始人程維。

2016年10月,滴滴進入ofoC輪融資,一舉成為最大股東。

戴威曾對外人說,ofo和滴滴很像,自己和程維也很像。

程維也說,滴滴在城市交通裡無法覆蓋到的區域,完全可以用小黃車來彌補。

兩人一拍即合,戴威瞬間滿血復活,花起錢來更瘋狂,各種福利和紅包狂撒,誓要與摩拜單車分出輸贏。

程維

程維也是個八面玲瓏的人,給戴威引來經緯中國、小米等眾多巨頭資本。但是背後有騰訊、紅杉的摩拜,顯然還是更勝一籌。直到程拉來了一位更重量級的人物,軟銀孫正義,同意投資18億美元。

這一次,ofo團隊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已經勝券在握。

為了快速完成軟銀對ofo的要求,戴威把賬面上所有資金全部投入市場。在資本加持下,小黃車的訂單量衝上了三千萬單。

2017年年會上,戴威親自送出數百萬期權和價值幾十萬的牧馬人。甚至在公司最缺錢的時候,花費1400萬發射衛星。一個又一個迷之慶祝背後,是比戴威臉還乾淨的公司賬本。

看到這裡,想必所有人都感覺到了,戴威似乎完全不把投資人的錢當回事,不該花的錢太多了。

更致命的,是錢花了,卻沒花到點子上,主要是單車質量問題。

大家或許都還有記憶,曾經當我們掃碼騎到破損小黃車,那種體驗真是一言難盡。花了錢沒騎到車不說,還浪費了時間,直感晦氣。

這些都源自戴威的低成本策略。為了把整車成本控制在300元以下,所有車輛用的都是最便宜的鏈條、輪胎,難以經受顛坡。

摩拜則是走完全相反的路子。為了提升騎乘體驗,每輛膜拜單車都使用實心防爆輪胎,並在車內加入GPS和物聯網晶片以提高辨識度,甚至還配備太陽能充電設定。

每輛車的成本至少在2000元以上。

一分錢一分貨。

戴威只專注燒錢以量取勝,雖然一口吃撐了胖子,力量其實沒有增長相應的倍數。既有陣地反而被對方實且尖銳地侵入。

外部壓力越來越大的同時,ofo內部也越來越腐朽。

記得當年,有記者問他,“你如此年輕就執掌獨角獸,遇到過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我並不認為在做事能力、個人能力融資能力上有問題,唯一的問題,在管理上。”

沒想到一語成讖。

ofo的內部管理極其混亂。

比如戴威在2017年年會上親自給送牧馬人、送期權、送獎勵以示嘉獎的10位優秀員工,其中3人,後來都被查出資料造假。

即便一個基層員工,一個月貪汙幾萬元是很平常事,管理層只會更多。

這裡面有多少投資人的錢被私吞,可想而知。

理所當然地,公司的150億元很快被敗光,最後甚至無法透過軟銀的審查。

軟銀對外稱,ofo與其說是一家公司,不如說是個臃腫的學生會。即便有滴滴等公司高管進入,也無法根治這種極度腐敗管理結構。

從來沒有失敗過的戴威,無法接受這種打擊,居然把責任甩到滴滴高管頭上。

早在雙方合作之初,三名滴滴系高管空降ofo,付強出任執行總裁,另外兩人分別負責市場和財務。

每當ofo出現變動,外界總會流傳戴威被架空的訊息,他不得不公開回應“我沒有被架空”。

這種猜測很正常,強如喬布斯,當年引進職業經理人和風險投資家後,也一度喪失對蘋果的控制權,甚至被董事會掃地出門。

更何況,戴威只是個剛從校園走出的菜鳥,創業ofo是他唯一的職業經歷,怎能比得過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鳥?外界曾對ofo內部權力鬥爭做過很多分析,但實際發生了什麼,大概只有親歷者才能知道。

到滴滴要高管的人事任免權時,雙方第一次撕破了臉。

11月7日,在十月革命100週年當天,戴威終於做下決定:趕走三位滴滴系高管。

當天,他召開內部臨時會議,宣佈公司要做收入,變相承認:公司沒錢了。

又一年後,他再次發表內部公開信:跪著也要活下去。

這家年輕的公司還沒成長几年,便已經患上絕症。

04 沒有結局

從意氣風發,到人生崩塌,時年27歲的戴威,演繹了一場鮮活的創業悲喜劇。

眼見摩拜單車被騰訊收購,戴威再次找上程維談判。

戴威想繼續做ofo董事長,並保留創始團隊;程維則希望他去海外做單車業務。

兩人意見相差過大,最後不歡而散。

在這之後,再沒有新的資金諸如ofo,資金鍊很快到達斷裂的邊緣,拿不到利潤的供應商轉眼無情翻臉。

2018年9月,鳳凰腳踏車領頭起訴ofo公司,理由是對方拖欠貸款;10月,戴威卸任企業法人代表;12月,戴威被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列為被執行人,執行標的13416156元。。

眾叛親離之際,戴威在一封致全員信中承諾:不逃避,勇敢活下去,為我們欠的每一分錢負責。

話音未落,人已銷聲匿跡。ofo公司突然開始低調裁員,一個又一個使用者發現押金無法退回。

2019年6月,據據法院宣判結果,ofo公司已無財產,多名高管步了戴威後塵,成為老賴。

2021年8月,戴威名下兩家公司相繼登出,完全絕跡。

如今,不論在蘋果還是安卓商店,目前都已搜不到ofo小黃車相關的應用。

曾風頭一時小黃車,只能淪為時代的配色。至於1659萬用戶的15億押金,也早已淪為國民糟糕的回憶之一。

沒有結局,或許就是它的結局。

參考資料

REFERENCE MATERIAL

[1] 尋找消失的ofo,鄧元傑,中國中小企業2020(09)

[2] “騎行狂人”戴威,焦麗莎,中國企業家2017(05)

[3] 戴威 攪動起資本暖流的冷靜青年,趙東山,創業邦2016(02)

[4] 戴威:跪著也要活下去,光彩,2018(12)

[5] “戴威式死撐”與“胡瑋煒式放手”什麼才是真正的創業精神?,景素奇,中外管理2019(03)

[6] 羅永浩、戴威的C位消亡史,小芳,企業觀察家2019(02)

[7] 從ofo小黃車興衰史看共享經濟怪圈,劉啟騰,現代商業2022(01)

[8] 基於共享經濟視角下我國共享單車市場現狀及其前景,徐惠芳,時代金融2017(07)

[9] OFO共享單車融資問題分析,王彬,西部皮革2020(10)

[10] ofo的單車之局未終結,李越,商業觀察2019(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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